“当然不是。”陆长风摇头道,“未央已经是他的女人,我自然希望他能给她更多的呵护和宠爱。可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妥。这一路上,未央给我的感觉有些怪异。这似乎不是我认识的未央!”
秦枫微微蹙眉,问道,“陆将军,难道怡妃娘娘知道什么隐情,却没有告诉我们。”
“萧王反叛。怡妃娘娘怎么说都是卫国皇室的后裔,”穆琛淡淡道:“听闻怡妃娘娘和萧王之女萧婉的关系甚好。她看到自己的父皇凄凉而死,伤心欲绝,若再次看到萧王父女身首异处,不知会如何?”
瑞都皇城。
出人意料的是,太后带着众多的妃嫔一起站在宫门口迎接皇帝回栾。
穆琛亲手揭开帘子,李云昊一身明黄,缓步而出,华贵优雅。他并不急于走向太后等人,而是负手立着,淡淡看向龙辇后侧的另一架辇轿。
在众多人的目光中,兰心飞快走出,腰间的翠玉玲珑佩轻轻晃动,她朝李云昊欠身福一福之后,走到那乘辇轿旁,轻轻把帘子掀起。
所有的人都知道,轿子中坐的是谁,但是没有一个人的目光不朝那个方向看过去的。
素蓝衣装,薄施粉脂,怡贵妃萧未央。
她是皇帝的宠妃,如兰似菊,却不幸变成痴儿。几乎所有的人都希望她永远痴傻下去,因为后宫佳丽众多,即使李云昊并不贪图美色,后宫之中每年进宫的女子也不少。随着她容颜的衰败,加上她又痴傻,皇上即使能宠爱她一时,却难以永远宠爱她。
所以她的地位迟早是会被人取代的。那么,其他的人便有机会了。
然而当皇帝快步走向她,将她拥进怀里,向所有的人走去的时候,每一个人都留意到,她的眼神似有些改变。
她们甚至很失望地发现,她的痴傻病似乎好了。
李云昊携未央前行数步,站定,淡淡一笑朝太后行礼。太后微笑颔首,“皇帝面有喜色,看来怡妃的病是大好了。皇帝不辞辛苦,为怡妃寻药,不仅能让怡妃重回神识清明,还可安卫国旧民之心,皇帝用心之良苦,朝廷内外莫有不知。故而哀家特意前来迎你。”
“母后辛苦,儿子谢母后的体谅!”李云昊笑道,他话语一顿,凤眸微挑间,众妃施礼,齐声道:“参见皇上!”
未央看着他嘴角的浅笑,不禁垂眸轻笑,对着随时都要杀自己的人,亲切地称呼母亲,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吧。
各方的暗中较量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不知道哪一个时间点,就会喷发而出。只是不管怎样,他都在按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向前走。他想要灭卫,卫国已亡,虽然萧王反了,但她已料到结果。他想要收纳陆长风,陆长风随他进了宫。他寻找鬼谷子的传人,也已经找到。
而她,兜兜转转一圈之后,还是心甘情愿地回到这里。
李云昊敛眉轻笑,“都平身吧。”
人的眼睛会传达出很多的讯息,当你和一个人对视的时候,你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很多的情绪,痛恨的,悲伤的,欣喜的……
可如果很多人都在看着你,而且有的目光若有似无,你便很难琢磨出那些道道视线中隐含的意思。
然,她最想弄清楚的是商清的眼神。她们的眸光纠缠在一起,商清的目光中含着不屑的嘲弄和洋洋的得意。
她叹口气,微微侧过头,正好发现李云昊和太后说话。至于两人说了些什么,不是她所关心的。她所关心的,恰是她看到的。李云昊看了商清一眼,那一眼,很淡很快。
和太后说话,就好好和太后说话,这会儿工夫都忍不得?未央一怔,随即又苦笑,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像妒妇了。
这时,又有两个人朝她看过来,是……兰妃和肃妃。兰妃微微挑眉,倒是肃妃冲她温和一笑。她没有做任何的回应,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人精,没有点本事早就出局了。恨是真恨,笑却未必是真笑!
她最讨厌的就是揣度他人的心思,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开始自觉地做这个了。都说皇宫是个大染缸,她没在卫国被染,却在雪国变了。想着,不禁轻轻一笑。
蓦然,她发现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不由一怔,难道刚才自己的笑很显眼?
还没弄清楚状况,李云昊已经放开她,走到商清身边,满面笑容地握上她的手。商清娇羞地低下头。
“宫里众多的姐妹中,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元妃姐姐和怡妃妹妹,姐妹们私下里都在猜测,到底是怡妃妹妹先有喜,还是元妃姐姐先有喜。看来,还是元妃姐姐更有福气一些。”
有喜?谁有喜了?未央朝说话的人看去,只见兰妃笑吟吟地望着她,但眼底却毫无笑意。
商清有喜了!她怀了李云昊的孩子。未央猛然一震,看向李云昊,李云昊微微凝眉,也看了她一眼。
刚才,太后和他耳语的就是这个事情。而那些妃嫔们之所以都盯着她看,也是这个原因。
“兰妃姐姐,听你这话的意思,怡妃姐姐是个没福气的人咯?”一道冷嗤的声音从众妃嫔里传出。
她的语气甚为不满,似有为未央抱不平之意。
未央看向她,觉得面生。后宫妃嫔里,贤妃是最嚣张跋扈的,贤妃死了之后,便数这兰妃厉害。而这个女子,竟然敢公然挑衅兰妃,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兰妃顿时变了脸色,一声冷笑,正要斥她一句。朱秀敏却淡淡看了她一眼,兰妃咬牙,明白这是太后的警告,只好闭嘴,以免惹祸上身。
“各位妹妹能进宫服侍皇上,自然都是有福气的人。”皇后安蓉慧笑道,“皇上龙体康健,姐妹们也正是如花年纪,只要尽心侍奉,何愁吉兆不来。”
“皇后此话有理。”李云昊淡淡环了兰妃一眼,兰妃和那个面生的女子不敢再说话。“皇上教诲,臣妾谨记。”两人欠身道。
未央心口一痛,原来那个面生的女子也是他的妃子,他又有新的妃子了。
“元妃,孩子几月了。”李云昊眸光一扬,略带责备地说道:“怎么也不让禁军传个消息给朕。要不是见你有孕,朕肯定罚你。”
他这话听起来似前后矛盾,但其他的妃嫔却恨得牙根直痒痒。只不过就算再嫉妒商清,也不敢摆在脸面上罢了。
李云昊狭长的凤眸笑意盈盈地看着商清。
“皇上这话有趣!”朱秀敏嗔笑道:“元妃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一大早的,她突觉身子沉重,这才叫太医瞧瞧,原以为是感染了风寒,却没有想到是有孕了。这可是咱宫中的第一个孩子。”
宫中的第一个孩子,她那个无名无姓的孩子,仿佛没有来过世间一样。胸口的疼痛越发离开,她苦笑,孩子,你不会孤单很久的,娘很快就可以去陪你了。娘一直都想能有多些的机会和你的爹相处,看来是不能够了。
突然间,她听到皇后的声音,“怡妃妹妹,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安蓉慧的脸上一片关切之色。
她的这一句话,让好不容易转移的焦点再次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李云昊眉头一皱,想要过去,却听到朱秀敏说道,“依澜,你还不过去搀扶一下怡妃。她的病刚刚治好,又舟车劳顿的,别又添什么病症才好。”
最终,李云昊站在了原地,没有过来。
“臣妾很好,谢太后娘娘关怀!”未央欠身衣服。
在依澜扶住未央的时候,商清也走了过来,单手抚上未央的手臂,“怡妃妹妹,你很快也会有孩子的。”
“元妃……”体内一股血气翻滚,甜腥涌上喉咙口,鲜血直直朝商清的身上喷了过去。
商清吓得一声惊叫,退后两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大胆怡妃,你这是要谋害皇嗣吗?”朱秀敏大怒,大声斥责道。
商清捂住自己的肚子,看向李云昊,蹙眉低声道,“皇上!”那意思分明是想要李云昊为她做主。
李云昊的脸色也是大变。商清心内暗喜,心想萧未央,这下看你怎么收场。她看到皇上朝她走来,以为他是来扶她的,便对着他伸出了手。结果,李云昊从她的身边径直过去了,衣袍轻轻和她擦过,速度之快令她吃惊。
她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液,失声叫了出来,“血,血,太医,太医!”起初的时候,她以为这些血是她身上的血,认为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所以异常的紧张。但当她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血是刚才未央吐到她身上的血。
她朝未央看去,未央已经被李云昊搂进了怀里,她怔怔的看向他们。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李云昊的眉眼如此沉痛。
“穆琛,快宣太医,将韩医女和两位院正一起都叫过来。”李云昊紧紧抱着未央,对穆琛厉声道。
未央却伸手拽上他的衣服,“我不要任何人给我看病,我只要韩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