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担心皇上那边吗?”商清问。
朱秀敏不置可否,“皇上舍不舍得让她死,你我心里都有数。”
“皇上不过是担心影响了和卫国之间的关系,所以才要留住她。”即使她这么说了,自己的心里依然是不相信。
朱秀敏自然也看出来了,“商清,哀家真的是搞不明白,你对皇上是什么感情。你若真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帮助你的父亲夺他的江山,你若对皇上没有感情,为什么又要假死回来,而且还处处针对怡妃。哀家与她有仇,可是你和她没仇啊!”
商清垂下眼睑,“太后,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他成为皇帝,你会相信吗?”
“不想他成为皇帝?”朱秀敏不由得大吃一惊,她真的是头一次听说,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成为一国之君的。母仪天下,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万人膜拜难道不是所有女人的追求吗?
惊讶之余,她更是怀疑商清在欺骗她。她虽选择了和她合作,但是也并未完全相信她。
“你的这个想法令哀家很吃惊,也很不符合常理。”朱秀敏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哀家并不是一个很好说服的人,明白吗?”
商清微抬眸,“太后娘娘,恕商清大胆问一句。如果先皇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对你一心一意,你是否还会愿意嫁给他。”
朱秀敏被商清的问题问怔住了,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她出生在世家里,从生下来起,就锦衣玉食,嫁人的对象不是贵胄公子,就是皇帝,所以她无需考虑这样的问题。
“太后娘娘或许没有想过,但是商清想过。如果我的夫君真心待我一人,即使他是平民,我也愿意。如果我的夫君不真心待我,即使他是皇帝,我也有不甘。生为一个女子,谁都想有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人,不是吗?”商清继续道。
朱秀敏神色漠然道,“哀家已经是太后,所以你说的这个问题不在哀家思考的范围之类。但是,商清,哀家要明白告诉你,哀家的确需要你的力量,但是你也不要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耍什么把戏,哀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商清微笑道:“太后娘娘思维缜密,有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太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朱秀敏哼一声,“你连先皇都敢骗,何况是哀家。”
“先皇又怎么能敌得过太后的手段,否则,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不是皇上,仍然是先皇了?”商清笑道。
朱秀敏神色一凛,心下腹诽,难道商清知道了什么事情。
“商清,似乎你知道的事情很多。你住在芝兰殿多年,哀家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的。或许有些事情连皇上也不知道吧。”
商清正色答道:“太后娘娘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我商清既然敢回来,肯定就有自己的准备,怎么会愚蠢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这算是她和商清的第二次交手。第一次,她已经觉得商清是个不简单的人,经过了这一番谈话之后,她更是对商清刮目相看。偌大后宫中,论奸诈狡猾,商清估计得排第一。
“好,哀家姑且相信你。”朱秀敏道。尽管,她对商清的目的有怀疑,但是商振宇的势力可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
商清又道:“太后,还有一事。”
朱秀敏问,“何事?”
“就是你的外甥女安蓉慧,我怀疑她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要多注意她点,当心被她暗算了都不知道。”
朱秀敏听完,呵呵一笑,“你说慧儿,她庸庸碌碌的,能害哀家什么。我看你是草木皆兵了。”
“或许吧。”商清轻蹙眉。她不过是怀疑,没有十足的证据,加上安蓉慧为人庸碌,大家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她也就只能言尽于此。
回到仪元殿后,铃香不禁问商清,“娘娘,奴婢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注意到皇后,她那个样,实在不是一个令人忌惮的人啊。依奴婢看,倒是那个怡妃,总是勾搭皇上,风头正盛,才是主子该考虑对付的人。”
“怡妃?”商清眉色稍冷,“对付怡妃比对付皇后轻松多了。怡妃不是不聪明,但她没有害人之心,而皇后,我看她表面庸碌,实际上,比谁都精明,比谁都狠。”
铃香摇摇头,“奴婢愚钝,一时想不明白。”
“你无需明白,只要听我的吩咐办事就可以了。”
“是,娘娘。”
祺祥宫里,太后问身边的素竹,“素竹,你怎么看商清刚才说的话?”她的确是很相信皇后的,但是商清不是一般人,她提醒她,自然有提醒她的道理。
素竹在仔细思索了之后才道,“可是奴婢实在看不出皇后什么地方不妥。”
朱秀敏喝一口茶道:“不管怎样,派人暗中监视凤仪殿,有什么异动立刻回禀哀家。”
素竹立刻答:“是。”
一大早,安蓉慧和商清一前一后过来,弄得她早膳都没有来得及用。好不容易用过了饭,正想眯一会儿,朱敬和又来了。
自从花满楼事件之后,这是他首次来到祺祥宫。
听到太监的禀报,朱秀敏不悦地哼一声,“终于有脸来见哀家了。”
素竹打着圆场道:“朱将军是想来看看您,您不是也念叨着他吗?”
朱秀敏斜她一眼,“就你看得仔细。”
素竹笑笑,朱敬和已经走了进来。
“给太后娘娘请安。”他念着就要跪下。朱秀敏平日里都会说一句,“来了就来了,还行什么礼。”但是这次,她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朱敬和没有听到“免礼”两个字,也不敢起来,只好在下面跪着。
倒是素竹笑道,“朱将军,和太后是一家人,太后您说是不是。”
“起来吧。”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怒气。
“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那种地方我再也不去了。”朱敬和站起来时,陪笑道。
朱秀敏冷喝,“鬼才会相信你呢。你说你都已经有好几房的小妾了,怎么还不知足,还要跑到什么花满楼去,你是存心要丢我的脸是不是。”
朱敬和上前两步道:“姐姐息怒。我不过偶尔去坐一坐,而且在哪里谈事情方便嘛!你想想,皇上指不定派了多少人盯着我们呢,但是在花楼,他恐怕就放松了吧。”
“你这个理由倒是找得挺好。”朱秀敏冷笑一声,“坐吧。”
朱敬和笑笑坐下来。
朱秀敏又道,“你好歹是元帅,怎么就不能像敬之一样。你什么时候见过敬之去那种不入流的地方。”
朱敬和抬眼道,“他要是去,我还放心了。没事就把自己关在家里面,唉,姐,他要是出去胡闹一番,就表明他放下了他断臂的事情,他现在这样,我真是担心。”
朱秀敏叹口气道:“怡妃不除,陆长风不死,他恐怕是好不了了。”
一提到那个怡妃,朱敬和的心里真的是又爱又怜,又咬牙切齿。
“姐姐,怡妃出宫的事情,你怎么让她不了了之了。你都不知道那个怡妃居然去参加了什么春宵一刻的待选活动,简直将皇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还有那个瑞王,卢元庆根本就没有将我们朱家放在眼里。”
朱秀敏厉声道:“你大元帅都去得,为什么瑞王去不得。还有卢元庆,他是巡防营的人,守护内四成外四城的安全,他去为了办差。你虽然是元帅,但不管巡防之事,却让你的部下去封锁四城,你是想顶他的位置吗?敬和,不是我说你,你太狂妄了。就你这一件事,皇上要治你的罪,哀家都不好说什么。”
“难道姐姐不出声,默认了皇上的行为,是为了这个?”朱敬和小心翼翼问。
“听说那晚,怡妃化作沁芳,你还拔得头筹?”朱秀敏冷盯着他。
朱敬和搓搓手,不敢回答。
朱秀敏斥道:“愚蠢。你让哀家说什么。说怡妃去了花满楼,还在那里跳舞,还是说你轻薄了怡妃。皇上命令封锁永乐宫,就是为了怡妃的行踪不被泄露。他没有追究你,是为了保住怡妃。而我不追究,是为了保住你。”
“敬和谢姐姐救命之恩。”朱敬和忙跪下来道。
朱秀敏摆摆手,“你别在我这里扮可怜。以后长点心,不要以为朱家是块金字招牌。如果不经常擦擦,再亮的招牌也会蒙上灰尘。”
“敬和知错了,以后一定克己自省。”朱敬和低头道,态度倒还诚恳。
素竹见朱秀敏也骂得差不多了,遂笑道,“朱元帅说了这老半天,连一口茶都没有和。秋天气候干燥,太后还是让朱元帅起来,喝口茶,润润嗓子,再陪太后叙话吧。”
朱秀敏并没想过,真的将她怎么样,不过是借此给他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做事不要那么鲁莽罢了。
“既然素竹都给你求情了,哀家就饶了你这次。要是还有下次,做这些不靠谱的事情,哀家绝不轻饶。”借着素竹的台阶,她给朱敬和顺手搭了个梯子,让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