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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屈家姐妹(1)

屈小雨的厨艺果然与屈敏不可同日而语,牧野静风只吃了二餐,便有了切肤之感,若不是他已在不应山“久经考验”,只怕要不堪忍受了。

晚上,半躺在床上,牧野静风思前想后,决定明天便要离开这儿,去谢过小黑子一家后就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

主意拿定,他倒头便睡,但睡不到一刻钟,他又翻身起来,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把它喝了。

在此之前,他已连喝了三大杯水了。今晚的菜是咸到了极致,牧野静风甚至怀疑屈小雨是不是把盐当作主料,而把菜当作调料了。

……

没想到第二天他才开口,便被屈小雨一口回绝了。

牧野静风有些为难地道:“我已在这儿叨扰多日了,实在过意不去,再说我的身体完全恢复了……”

屈小雨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这几天我爹不在,他把你交给了我,说一定要到他回来才让你走。”说到这儿,她摊了摊手,道:“当然,如果你要强行走,我也没有办法,因为你的武功大概是在我之上了。”

牧野静风忙一迭声地道:“岂敢岂敢。”

屈小雨道:“你是不是因为怕吃我烧的菜才急着要走。”

牧野静风道:“哪里哪里,其实你烧的菜也是挺有……挺有个性的。”

屈小雨高兴地道:“是吗?那你可要多吃一点。”

牧野静风道:“不过我想这么多天了,却还没有去向小黑子一家表示谢意,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屈小雨道:“这倒也是……不如这样吧,你先去一趟小黑子家,去了之后再回来,如果你不回来就走了,那我可就惨了。对了,倒不如由我陪你去,反正你也不识路。”

牧野静风自然只有答应的份儿了,他心想:“路上有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孩陪着倒也热闹!”

走出庄院,回头望去,只见庄院正门口上写着三个如刀刻般的大字:倚弦庄。

牧野静风心道:“好风雅的名字!没想到是武林中人却也这般文雅。”

初来倚弦庄时牧野静风是躺在担架上晕晕乎乎,加上又是在夜里,自然对来时的路也全然不知,所以全赖屈小雨在一旁指点。

走出五六里路,前面有了一座小山,山不高,但山上林子却是高大茂盛,初夏的日头已有些热,但一置身此林中,却有了阵阵清凉之感。

又走了一程,牧野静风突然停下身来,低声道:“好像有人!”

屈小雨毫不在意地道:“有人又有什么奇怪的?这路我们能走别人也能走,再说这山上还有不少砍柴放牛的人呢……”

牧野静风道:“不对,这几个人的呼吸特别沉稳,一定是江湖中人。”

屈小雨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也停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是么?我怎么没听到?”

只听得一声怪笑,前边不远处的树丛“哗”地一声响,跃出两个人来,竟然都是蒙着面的!

牧野静风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心想:该不是遇见山贼了吧?

屈小雨道:“还真让你说中了!”听她语气,全然没有害怕,倒像是颇为兴奋,真是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女孩。

只听得两个蒙面人中那身着青衫的人嘶声叫道:“小子,我们兄弟俩是劫色不劫财,识相的就给我滚得远一点,别坏了我们的好事!”

还没等牧野静风开口,便听得屈小雨气愤至极地骂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胡作非为!”

另外那个身着黄衫的蒙面人嘻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才别有情趣……”

不等他把话说完,屈小雨已喝斥一声:“找死!”

“铮”的一声,她已从腰中拔出一柄短剑,弹身而出,掠出二丈开外!

牧野静风慌忙叫道:“小心!”

“两个淫贼,能有多少能耐?”说话间,屈小雨已掠至那两人身边,二话不说,立即疾攻数剑!

从她方才的轻身功力及剑招来看,牧野静风知道屈小雨的身手颇为不弱,至少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对付两个打家劫舍的毛贼,应该不成问题。

但牧野静风仍是担心她有什么闪失,于是赶紧双足一点,如翩飞之鹰隼般飘射而出,去势如电,快不可言!

如此轻身功夫,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屈小雨连攻十数剑,竟被对方一一化开,非但如此,他们还能借机反攻!

牧野静风身在空中,已看清局势,暗道:“这两个毛贼的武功倒还真不弱,可惜不走正道,做出这种下流勾当,辜负了一身武功!”

他见屈小雨有些吃紧,不敢怠慢,一声清啸,剑芒如乱蝶落英,纷纷扬扬而下,场面煞是壮观!

这正是一招“逍遥容与”!

两个蒙面人立即感觉到牧野静风手头之剑的巨大压力!他们赶紧弃了屈小雨,全力应付牧野静风的剑!

可惜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牧野静风的剑便如同有形无质的影子一般,还没容他们反应过来,黄衫蒙面人的背上已被划出长长的一道血槽!

蒙面人齐齐一惊,不由反身倒掠而出!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道:“识相的就快快滚开,我便饶你们不死!”

青衫蒙面人怪叫一声:“好大的口气!”左手在腰间一探,已有数枚暗器电射而出,直取牧野静风数处大穴!

这又岂入牧野静风之眼?

牧野静风冷笑一声:“自不量力!”长剑倏出,寒芒倏闪,便见数点寒星如中魔法,纵射而回!

一声惨叫,青衫客双手双脚齐齐被暗器射中,轰然倒地!不过最后他还是坚持站了起来。

黄衫客眼中有了惊惶之色!牧野静风料想对方一定会知难而退了,哪知黄衫蒙面人大吼一声,竟又飞扑而上,手中弯刀划出惊人的光弧,声如破帛!

刀法狠辣凶霸——但在牧野静风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牧野静风信手挥出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对方的漫天刀影立即化为乌有。

因为,牧野静风的剑已不可思议地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牧野静风冷声道:“你们还不死心吗?”

黄衫蒙面人与青衫蒙面人眼中都有了一种让人想到死亡的灰白色,他们终于缓慢而艰难地点了点头。

牧野静风收回了他的长剑,对屈小雨道:“走吧,没事了。”

话刚说完,他已感觉到身后有冷风急袭而至!

牧野静风在心中叹息一声,未曾回头,反手一剑,同时右腿疾然倒踢!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牧野静风将黄衫蒙面人一剑穿喉!而青衫人的胸口处却深深地插着黄衫蒙面人的刀——这是被牧野静风一脚踢飞的!

两个人终于再也无法继续不折不挠地纠缠了,牧野静风很是奇怪这两个采花盗怎么如此难缠,竟全然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他蹲下身来,想要揭开对方的蒙面巾,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倏地,只听得一声尖叫,竟是屈小雨发出的!

牧野静风霍然转身!

只见屈小雨有些惊恐地道:“我……我最怕看死人的脸了,我们还是……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

牧野静风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站起身来,道:“好吧。”

当他们转过山梁后,林中慢慢地走出一个人来,他走到两具尸体旁停了下来,蹲下身,仔细地端详着尸体,似乎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两具尸体更有吸引力的东西了。

看着看着,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牧野静风没有想到他的到来会让小黑子一家那么高兴,他们简直就像看到了长年在外现在终于回家了的亲人!

最高兴的就数那个老婆子,她握住了牧野静风的手问他伤好了没有?还会不会晕眩?什么时候开始能下地的?……牧野静风一一回答后,她满意地笑了。

牧野静风心想:“如果我见了奶奶、外婆,一定也是与这位老奶奶一样!”

溜溜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他的身边,乘他不注意,飞快地把他的裤脚撩上来些,看了一下伤痕又放下了,然后逃得远远地咬着一只手指冲牧野静风直乐。

老婆子道:“这孩子……”自己也笑了。

牧野静风被这一农家人的善良所深深打动了,他噙着泪对老婆子道:“老奶奶,我这条命是你们一家人拣回来的,大恩不言谢,晚辈对你们一家人的恩情会永铭心头!老奶奶,我没有什么东西表示谢意,就给你磕几个头吧。”

言罢,他郑重地跪了下来!自他懂事起,除了师祖,他还从未向其他人下跪过,而这一次,他的心是真诚的!

老婆子一下子慌了手脚,赶忙道:“快起来,快起来!换了谁也都会这么做的……”

小黑子想要把牧野静风扶起,却觉得牧野静风竟是重若泰山,哪能扶得动?不由暗自嘀咕:那天自己怎么能抬得起他?

牧野静风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方站了起来,无意中他看到屈小雨正注视着他,眼神颇有些复杂。

自然,小黑子一家人免不了要留他吃一顿饭。虽然是一些农家菜,却也将一张八仙桌排得满满的,足以体现这家人的一片热情。

席间,牧野静风有些感慨地想:“明明是他们救了我,现在却反过来由他们盛情招待我……”

……

回到倚弦庄,已是夕阳西斜的时候了,在回来的路上,并未再见着那两具尸体。

刚进庄内,便听得老家人上前对屈小雨禀报道:“小姐,庄主已经回来了。”

远远地,便见屈庄主在滴水檐处相迎,他见了牧野静风便道:“听老家人说你们去了小黑子家中,我还担心这么远的路,你的身体吃不消呢,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完全多余了,没想到穆少侠的身体是如此强健!”

牧野静风有些不安地道:“有劳庄主操心了,其实在下的伤已完全好了。这些日子里有劳庄主及令千金悉心照料,在下感激不尽。在下还有些事未曾办妥,需得告辞了。”

屈庄主不悦地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屈某怎会让你离去?若是你执意要走,便是瞧不起屈某了,至少也得明天再说。”既然屈庄主如此一说,那牧野静风自然也不好再坚持。

宾主正在聊天之际,却见老家人突然跑着碎步过来了,神色显得有些惊慌,他见了屈庄主便道:“庄主,小人有事相告!”

屈庄主对牧野静风歉意地笑了笑,便随老家人走到一个凉亭里去了。只见老家人神色似乎颇为紧张,对屈庄主说了些什么,屈庄主的神色也慢慢地凝重起来。

最后,却见老家人从怀中掏出一件什么东西交给了屈庄主。

屈庄主神色更为严峻了,他忽然转过头来,对着屈小雨道:“小雨,你过来!”

屈小雨依言走了过去,样子显得有些忐忑。

牧野静风心想既然他们之间的说话是不便让自己知道的,自己还是回避一下的好。于是他转过身去,沿着长廊慢慢向前走着。

隐约传来屈庄主的声音,似乎颇为严厉,然后是屈小雨的嘤嘤哭声,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牧野静风不由有些不安了。

过了一阵子,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听得屈庄主干咳一声,牧野静风忙回过头来。

屈庄主说了一句很让牧野静风感到意外的话:“今晚我要让人去外面拉一车炭回来,穆少侠如果……咳……如果执意要走的话,不妨乘他的马车去,反正顺路,当然……咳……”他边说边咳嗽,显得颇感为难的样子。

牧野静风很是不解,方才他还执意挽留,怎么一转眼却又暗示自己今晚就可以离庄了?

这其中定有古怪!

于是牧野静风故意道:“眼看就是酷热的天气了,庄主要拉炭来有何用处?”

屈庄主“啊”了一声,尴尬地笑道:“我……正因为这种天气不会有人买炭才去购买的,因为这时候的炭一定很便宜!”

牧野静风道:“庄主又如何知道我与马车是顺路的呢?”

屈庄主干咳了一声,道:“这儿出去到二里路之外才有岔路,这一段路你们定是同路的。再说就算不同路车夫也可以先拉穆少侠一程,反正炭也不急着用。”

牧野静风心道:“既然不急着用,你为何要让人连夜出去拉炭?”他断定屈庄主一定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了,于是他笑了笑,道:“今天走了这么多路,有些累了,明天一早,我再动身也无妨。”

屈庄主有些急了,一急便道:“穆少侠,请你务必快快离开这儿……”

牧野静风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故意道:“屈庄主是嫌我在庄内呆的时间太久了吧?”

屈庄主忙道:“屈某哪有此意?”

“那却为何急着要让我走?”

屈庄主“唉”了一声,道:“总之请穆少侠……我……咳……”他开始咳嗽了。

牧野静风正容道:“屈庄主,你分明是把我当作忘恩负义的小人了。”牧野静风故意把话说得很严重。

屈庄主果然沉不住了,他道:“穆少侠此话怎讲?”

牧野静风道:“我看庄主及屈姑娘的神色,似乎遇上了什么棘手之事,为了不连累我,你才执意要我离开倚弦庄。如此说来,庄主岂不是把我当作忘恩负义之人了?若是庄主看得起我,本应让我略尽绵薄之力,以报厚恩才是!而庄主却要让我在此时离开倚弦庄,这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屈庄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穆少侠聪明过人,终是瞒不了你。既然如此,我便明说了吧。不过屈某有一个请求,请穆少侠听了之后,便离庄而去!”

牧野静风不置可否地一笑,道:“庄主请讲。”

屈庄主从怀中慢慢地掏出一物,递给牧野静风,道:“穆少侠可识得此物?”

牧野静风伸手接过,这是一块二寸宽三寸长的金属牌,不知以何物铸成,竟是异常的沉重!

此牌呈紫红色,泛着幽幽之光,让人不由自主会联想到凝固的血。在牌子正面雕着一轮落日,正要沉入山峦之后,夕阳呈血红色,红得不可思议,让人有触目惊心之感!

残阳如血!

是用死者的鲜血将这轮残阳涂抹得这般红的吗?要不然为何有着一种妖邪之气息?

牧野静风在目睹这块紫红色的牌子之后,竟不期然地心生沉重之感。

他摇了摇头,道:“我并不认识这块牌,但我却能感觉到它身上有一种邪异诡秘的气息。”

屈庄主缓缓地道:“不错,因为它本就是来自于地狱之中!”

夕阳斜斜地照在了屈庄主的身上,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不真实——就像夕阳的光芒一样,看上去很是夺目,却已毫无热量。

牧野静风疑惑地道:“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