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正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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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范书之心(4)

当牧野笛的目光落在中间那人的身上时,他的神色顿时煞白如纸,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甚至连身子也不由一晃,几乎摔倒。

因为,他所看到的竟然是夕苦!

夕苦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一个人,因为夕苦活着,便等于说牧野静风定已遭了不测,他们两人只能一生一死,别无选择。

所以,牧野笛看到夕苦的一瞬间,内心便如同被重锤狠狠一击,一阵剧痛后,忍不住吐了一大口热血。

就在这时,屋内的四个人已飞速上前,将牧野笛拱卫于当中,其中略为年长些的人道:“牧野先生保重!”

牧野笛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只是手抚利剑,以沉稳得不可思议的步伐向门那边走去!

身形闪晃下,四人已掠至他的身前,恭声齐道:“城主让我们四人必须绝对地保护牧野先生的安全!”

牧野笛一字一字地道:“我要亲手杀了那魔头!”

四人并不让开,四人道:“牧野先生大伤初愈,不能妄动真气,城主自会设法阻拦来犯者。”

巨大的愤怒与伤悲让牧野笛已忘记了自己身受重伤,而且也成了一种奇异的力量,先前连走路也是踉跄不稳的他,此时却是与常人无异。

他双目赤红,脸色苍白,一字一字地道:“我——要——亲——手——杀——那——老——匹——夫!”

但四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开,而是分站四个不同的方位,把他拱卫其中,他们惶然道:“城主门规甚严,倘若牧野先生有什么差错,我们四人皆性命不保!”

牧野笛终于冷静下来。

他也明白以他目前的状况,休说杀敌,就连自保也有困难,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逞一己之欲,而连累了这四个无辜的人?

当下暗自轻叹一声,心想:没想到我竟有需要他人重重保护的份上,而面对一个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自己竟无力杀他!

如此一想,顿时沮丧懊恼之极,顿生万念俱灰之感,尤其是想到牧野静风极可能已遭夕苦毒手,更是心如刀割!

他对自己道:“罢了,罢了,范书也是一番好意,若是范书能阻杀夕苦自然再好不过,倘若他们阻挡不了,我再与夕苦一搏也不迟。”

虽是明白自己根本无法与夕苦一战,虽对于死亡他并不畏惧,但他必会为没能报了师门之仇而遗憾。

忽又一个念头自心里升起,几个时辰前,飞鸽传书而来的讯息还说并未见地下山庄有人出现,为什么夕苦会突然之间在霸天城奇迹般地出现?

这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想到这一点,他再也沉不住气,立即走至窗前,向外望去。

但见夕苦与霸天城的属众已杀作一团,而与夕苦同来的几个人则已倒在地上。

围攻夕苦的人共有七个,个个身手不凡。

但夕苦应付起来,竟是游刃有余。

而最让牧野笛惊愕的是夕苦所用的武功全是“平天六术”上的武学,无论轻身功夫还是拳术,或是剑法。

他此时所用的兵器是一把剑,正是“平天剑法”,但见剑光飞扬飘掠处,院子里的菊花已应声而落。

片片花瓣飞飘于剑气刀光之中,形成了一种凄厉的美。

很快牧野笛便发现夕苦的“平天剑法”并不如他的内力那般已臻化境,略一转念,便明白过来:夕苦得到“平天六术”中有关修炼内家真力的武学经典已是数十年,而他得到其他武学经典不过是数月之事!

几个月时间便有如此修为,已足以显示出夕苦的确有过人的悟力!

当然,如果仅仅以剑法而言,夕苦此时的剑法根本无法与牧野笛的剑法相比。

饶是如此,“平天剑法”仍是自有其惊天地泣鬼神之处,围攻夕苦的七个人渐渐有些抵挡不住了。

但在他们四周已有不下三百名霸天城弟子将这个院子团团围住,人人剑拔弩张,夕苦武功再高,也难以脱身。

夕苦一路冲杀过来,声势骇人,但除了围在这院子四周的数百人,霸天城其他地方并没有嘈杂错乱的声音,由此可见霸天城的确已是严整有序,绝不会被轻易冲乱阵脚!

一个有三千弟子的霸天城,如果再加上严整有序的组织,环视天下,又有几个门派能与霸天城抗衡?

自城伯与老霸天城主死后,江湖中人就不知不觉中把霸天城视作没落的门派,认为它再也不可能有昔日的辉煌。

而后范书虽然在江湖中名声鹊起,但这多半是他个人的声誉,此时的霸天城已被范书整治得如同他自己的性格那般,有极锐利的锋芒,但绝不外露。

如此的“霸天城”,便与范书一样可怕!

牧野笛眼见霸天城七名弟子被夕苦逼得手忙脚乱,穷于应付,不由暗暗心焦。

倏地,一声闷哼,夕苦反手一剑,剑深深地刺入了一个人的腹中。

夕苦狂笑一声,高声喝道:“牧野笛,我看你能躲到何时?师父偏袒你,传你‘平天六术’,可你终还不是我的对手!”狂笑声中,已有一个人仰天倒跌而出。

牧野笛听他疯狂叫嚣,并中伤师父,顿时气得全身战栗,恨不能冲得出去,与之拼杀。

夕苦已步步向牧野笛这边逼来,他似乎存心要将牧野笛激出,边斗边道:“牧野笛,你能一辈子倚仗别人庇护你吗?我已杀了你的儿子,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儿子报仇吗?哈哈哈……”

笑声充满了无限的狂霸之气。

牧野笛脑中“轰”地一声响,一股逆血直冲脑际,他眼前一黑,再也站立不住,向后便倒。

一直守卫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立即将他扶住,并小心翼翼地将他抬到床上。

牧野笛极怒极悲下,逆血攻心,顿时旧伤复发,此时只能听得到感受到外面发生的一切,根本无力站起!

就在这时,牧野笛听到了窗外有笛声响起。

多么熟悉的笛声。

牧野笛心神大震,他已听出这是骨笛所特有的声音,带有一种如同荒野般的苍凉与肃穆。

只听得夕苦恨声道:“牧野笛啊牧野笛,你名为笛,如今连笛子也落在我的手中了,你又奈我何?”与此声相夹杂的依旧是剧斗声及惨呼声!

牧野笛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床上,此时他的心中便如一刀一刀地生生划过般。

守卫在他身边的人忽然惊呼道:“血……”

竟有血泪从牧野笛的眼中流出!

巨大的悲愤反倒使牧野笛明白了一件事,即便此时自己能够站起来,也不能出去自寻死路,他要为儿子报仇,亲手杀了夕苦,否则死不瞑目。

倏地,窗外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道:“夕苦,你竟敢闯霸天城,便是自寻死路!”

是范书的声音,透着一股无法描述的威严与自信!

夕苦狂笑道:“霸天城不过是乌合之众,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至于你范书,嘿嘿,在地下山庄你尚且不敢向我出手,今日你能奈我何?”

范书的声音道:“地下山庄让你侥幸逃得一命,今日便将是你的死期!”

夕苦沉声道:“范书,你如此年纪能成为霸天城主,已颇不容易,放着好好的城主不做,何必要自寻死路,你留在地下山庄的人,已被我杀了个干干净净,难道你还想为霸天城招来屠城之灾吗?”

“屠城?哈哈,以你一己之力,敢出如此狂言?”

“我便让你明白这是不是狂言!”暴喝声后,窗外响起衣袂掠空之声,随即便是狂击之声,以尖啸之刀刃划空之声。

牧野笛心中道:“原来霸天城留在地下山庄的二百名弟子已悉数遇难,想必夕苦定是设计以飞鸽传来假音讯,以麻痹范书!”

范书的武功果然卓绝不俗,但见窗外刀声呼啸如密雨狂风,估摸已拆了数十招,犹未能分出高下。

能与夕苦一较高下的人,无疑已是绝顶高手。

倏地,“叮”的一声暴响,是长剑断折之声。

牧野笛心中一喜,因为他知道范书用的兵器是刀,如今断的却是剑,这是不是说夕苦已吃了亏?

但一喜之下,紧接着便是一惊。

他突然想到夕苦的长处并不在他的剑法,而在于其浑厚无匹的内力,所以折了兵器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夕苦的剑被折了之后,刀声反而更稀疏更短促了,似乎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牧野笛的心顿时再被提起,同时一阵阵的晕眩感向他袭来,若非咬牙支撑,想必他早已昏迷过去。

蓦地,一声闷哼,是范书的声音。

牧野笛心中一沉。

然后便听得密集如骤雨般的利器划空之声响起!

牧野笛一听便知是暗器划空之声,同时他也听出暗器射出的方位各不相同,显然不是一个人所发。

又听得夕苦一声冷笑道:“倚多为胜吗?”

牧野笛心道:只怕是范书已受了伤,他的属下齐涌而上救驾了。

果然,只听得范书沉声道:“不能让老贼向牧野先生的屋子再靠近一步!”他的声音已有一丝颤音,显然是受了伤。

顿时杀声大作。

不时有惨叫声响起!

但霸天城有三千弟子,其中不乏能手,那又岂是凭夕苦一个人的力量所能悉数杀尽的?

这时,围在牧野笛身边的四个人已有焦躁不安之色,其中一个人道:“倘若我们四人出手,就容不得这老贼如此猖狂了!”

忽听得范书冷冷一笑道:“夕苦老贼,难道你没有感到有何异常吗?”

少顷,夕苦便嘶声道:“你……竟然用毒!卑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牧野笛惊喜交加!

只听得范书的声音道:“如你这般人,根本无权用‘卑鄙’二字评价别人!诛杀十恶不赦的人,可以用任何方式!”

牧野笛心道:“对付夕苦这样的人,的确无需顾忌什么,但愿范书能一举制服夕苦……”

此念未了,倏闻夕苦凄声怪笑道:“纵是如此,你们也休想困住我!”

话音甫落,便听得两声惨叫响起!虽没有亲眼目睹,但可以猜出必定是霸天城之人发出的!

随即响起一片嘈杂至极的声音,其中杂有痛呼惨叫声,喝斥声……声音竟越来越远!

侍立于牧野笛身侧的人恨声道:“一定是让那老贼抽身逃走了!”

果然,片刻之后,远处隐隐约约的嘈杂之声已经消失了,只有尖锐的唿哨声此起彼伏!

牧野笛顿知夕苦已抽身而去,一时惊怒至极!

加上他伤未痊愈,体质极弱,怒急攻心之下,只觉脑中“嗡”地一声,竟自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