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正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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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范书之心(1)

范书把一切事情都办得体贴周到,让人找不出一丝不满意的地方。

他甚至为秦楼、秦月夜二人专门召集了五十名霸天城的女弟子,既作守护之用,又可供她们差遣,如此一来,她们再无甚不便了。

秦月夜所居住的地方宽敞明净雅致,让人身置其中,有心旷神怡之感,而窗口处那丛金桔更是为这间屋子增添了不少情趣,这两日连日奔波,劳累至极,忽然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无疑是一种享受!

惟一让秦月夜不能开怀的是师父秦楼一直不曾醒来,经过范书数次救治后,秦楼的神色已大为好转,与常人相差无几,看上去便如睡着了一般。

但无论如何,她就是无法醒来。

此时,秦楼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周身已被收拾干净,乍一看,谁也看不出她重伤在身,秦月夜心事重重地坐床边,一会儿为秦楼担忧,一会儿又挂念叶飞飞。

她挂念叶飞飞,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叶飞飞是师父的女儿,说到姐妹之情,是没有多少的。

忽听得外面有一女子的声音道:“水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又听得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该不是拿这话拦阻我吧?我要见一见那位姓秦的姑娘……”

“这……”

秦月夜心中暗道:这水小姐又是什么来头?她要见的可是我?

正思忖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门口处出现了一个俏美至极的年轻女子。

两人的目光一撞,不由齐齐一呆,都为对方的绝色美貌所震撼。

一愣之下,秦月夜反应过来,她站起身来,道:“这位姑娘是……”

年轻女子道:“我叫水红袖,是霸天城城主夫人的师妹。”

秦月夜笑道:“原来是水姑娘。”

水红袖打量着秦月夜道:“你便是范大哥所说的秦姑娘吧?”

秦月夜见对方心直口快,不由淡淡一笑,道:“水姑娘有何见教?”

水红袖见她笑容美艳动人,心中便有莫名忿意,当然,这份不平是针对范书而发,自她师姐如霜毁容之后,水红袖总是担心范书有一天会移情别恋,没想到范书对如霜仍是一如继往,水红袖倒松了一口气,但范书今日回城去见如霜时,却提到了一位“秦姑娘”,并说要水红袖无事不妨过去陪陪秦姑娘,如霜倒没什么,水红袖心中却立即有了无名之火,心道:什么秦姑娘汉姑娘,我定要见识见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找来一个“秦姑娘”?

范书转身一走,她便向这边赶来了。

当下,她道:“你是范大哥的客人,见教自是谈不上,我只想问问秦姑娘来霸天城有何贵干?”

她的语言明显地透露着不友好!

秦月夜如何分辨不出?但她仍然道:“家师受了伤,多亏范大哥相救,并好心邀我们师徒二人来此疗伤。”

水红袖心道:“这话范大哥已说过,却不知是真是假?”她悄悄地向床榻上扫了一眼,发现床上躺着女子虽然比秦月夜年纪大了一些,但其成熟之丰韵仍是惊心动魂,不由大吃一惊,心道:好哇,师徒两人都是绝色,范大哥究竟意欲何为?

她与师姐如霜情同手足,自然对她百般维护。

口中却道:“范大哥一向是个热心人,你们来此疗伤,即便住上一年半载,范大哥仍是能关怀备至的。”

秦月夜听她这种语气,心中顿时觉得很不是滋味,当即便道:“范城主诚心相邀,月夜感激不尽,住上一年半载倒也不必,待家师伤好,我们又岂敢再叨扰?水姑娘是城主夫人的师妹,也算这儿的半个主人了,我这要谢过水姑娘!”

言下之意,你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又何苦对我如此说话?

水红袖没想到她是如此伶牙俐齿,不由一愕。

一转念,又道:“我也略懂医道,愿为秦姑娘效劳。”

她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师父是如何受伤的?

秦月夜很客气地道:“如此便多谢了!”嘴角处却有一抹冷笑!

水红袖也不在意,几步跨至床边,俯身察看。

秦月夜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似平静,实则高度警惕,唯恐水红袖这个不速之客对秦楼有不利之举。

水红袖察看片刻,轻轻地“咦”了一声,自言自语般地道:“气息尚存,却无脉搏心跳……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秦月夜听她如此说,顿时忘记了与她之间的不愉快,忧心忡忡地道:“我师父她的伤势还能不能治好?”

水红袖见她如此为师父担忧,同情心油然而生,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世间有一个人医术绝世无双,倘若他在,应该会有办法。”

秦月夜道:“水姑娘说的是悬壶老人?”

水红袖点了点头。

秦月夜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他老人家已仙逝。”

水红袖失声道:“你能肯定吗?是他老人家体内‘月蚀’之毒发作了吗?”

她以为悬壶老人之死,定是因为阴苍在他体内设下的“月蚀”之毒发作之故。

“月蚀?!”秦月夜对死谷大道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月蚀”之毒,她道:“据范城主说悬壶老人是被夕苦所害。”

“夕苦又是何人?”水红袖更是云里雾里。

秦月夜解释道:“夕苦便是前些日子将整个武林搅得沸沸扬扬的黑衣人。”

水红袖娇躯一震,喃喃地道:“原来黑衣人名为夕苦!”心忖:不知穆大哥有没有知道这事?

忽又想起了什么,道:“悬壶老人是为夕苦所害吗?”

“范城主说前些日子众人所见的悬壶老人其实是夕苦假扮而成,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牧野静风才会上当!”

水红袖几乎跳了起来,她急切地道:“你也认识穆大哥?他在什么地方?”这几****一直在自责,为什么要一赌气离开牧野静风。

秦月夜没想到一提及“牧野静风”四字,水红袖会如此激动,她不由看了她两眼,方道:“我师父之所以会受伤,与他有很大的关系。”

她的话语显得有些怨愤。

水红袖这时意识到在自己离开牧野静风的这段不长的日子里,牧野静风又经历了许多惊心动魄与曲折坎坷。

她不由又是怜爱又是紧张,心道:为什么穆大哥永远无法过平静一些的生活?为什么他的磨难总是如此多?穆大哥名为静风,可世间又怎么会有静止的风?风注定是飘浮着的,只是不知这种飘泊究竟是一种壮丽,还是一种无奈?

她生性直爽,心直口快,很少会如此深沉地思索一些难以思索清楚的东西,在她看来,顺着自己的性情活着,便是一种开心快乐了,但当一个女孩在品尝了爱的感觉后,她便会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开始思索以前从未思索过的东西。

水红袖好不容易从这种莫名情怀中醒过神来,便向秦月夜探问详情。

秦月夜倒也不计前嫌,将地下山庄所发生的一切一一向水红袖道来。

听罢,水红袖已是冷汗涔涔!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怔怔地站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月夜有些担心地咳了一声,道:“水姑娘……”

水红袖身子一震,如梦初醒般地“啊”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边疾走。

秦月夜目瞪口呆,心道:好独特的女孩,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更是莫名其妙!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叫住脸色有异的水红袖!

正这当儿,只听得外面有人道:“城主万安!”

秦月夜心道:“范书来了!”

水红袖精神恍惚地向前疾走,在门口处几乎与人撞个满怀!

抬头一看,却是范书。

范书奇怪地道:“水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水红袖答非所问地道:“我要去找穆大哥……”

范书立即明白过来,他拦在水红袖身前道:“你怎可如此冲动?”

水红袖大声道:“你不救穆大哥,难道也不许我去救吗?”

范书以同样的声音道:“你以为凭你一个人的能力可救得了他吗?何况,你去救他,有危险的却未必是他!”

“什么意思?”水红袖毫不示弱地与范书对视着。

范书道:“你应该明白今天的牧野静风已不再是从前的牧野静风,他连武帝祖诰前辈都能够伤害,何况是你?”

水红袖大声道:“你说谎!穆大哥永远也不会伤害我的!”

范书冷声道:“我相信你所说的,但你莫忘了天下并非只有你一人,何况,我并没有放弃救他,毕竟,我与他本是同为霸天十卫,而且他还曾助霸天城拒绝巫姬,平息朴笑的叛乱。”

水红袖终于慢慢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不安地道:“穆大哥他被困于地下山庄中,究竟会不会有危险?”

范书道:“如果他胜了,自然没有危险,我已安排黄旗旗主荣华留在那儿,如果他败了,即便你即刻赶去也无济于事了。”

顿了顿,继续道:“我怎会不知你挂念他的安危?只是有些事情已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其实水红袖也觉得范书的做法并没有错,但她对牧野静风的感情,是无法用语言抚平的。

当下,她道:“无论如何,我必须去见穆大哥!”

范书叹了一口气,道:“每次来霸天城,你总是会因为牧野静风而离开,然后又因为他而回到霸天城,若总是这般,只怕……”

水红袖心中一呆,道:“只怕什么?”

范书模棱两可地道:“牧野静风身边的蒙姑娘可不会如你这般意气用事。”

“她……”水红袖眼圈一红,却又倔强地道:“她不过比我会用心计罢了。”

想到此时敏儿定与牧野静风生死相伴,水红袖心中顿时很不是滋味,她一赌气,竟道:“不错,我总是意气用事,又如何帮得了他?”

狠下心来,再也不去地下山庄,一转身,便向外走去,背向范书时,泪水已悄悄滑落!

范书摇了摇头,对秦月夜道:“水姑娘性格倔强,心直口快,倘有冒犯之处,还望能包涵一二。”

秦月夜心道:说她性格倔强倒是不假。口中道:“水姑娘敢爱敢恨,倒也可爱。”

“素女门”弟子讲究有欲无情,所以很少会陷入****之中,如此一来,她们反倒能以一种“居高临下”般的感觉看待他人的****,很理智,也很清醒。

范书微微一笑,跨进几步,走至床榻边,道:“秦夫人可曾醒过来?”

秦月夜摇了摇头。

范书道:“牧野先生已清醒过来了,而且还能与我交谈,为何秦夫人却仍是不醒?”

他沉思道:“我已让人去寻找数位名医,想必快要到了吧。”

秦月夜刚要开口,只听得外面有人恭声道:“城主,诸位大夫已被请至临风阁。”

范书喜道:“让他们稍等片刻,我这便去。”

秦月夜虽觉师父是被夕苦内力所伤,请一些大夫来未必有用,但仍是对范书此举颇为感激。

当下范书便告辞而去。

没过多久,范书已带着六个风骨不凡的人来此,但见这六人个个脸有掩饰不住的傲然之气,显是平日倍受世人推崇的良医,不知不觉中养成了睥睨万物的神态,秦月夜心知世间有些本事的大夫都喜欢故作高深,见这六人模样,看来身手的确是有一些的。心中便不由升起希冀之情,只盼他们真能救回师父。

足足过了三个时辰,六位大夫才依次审视完毕。

范书这才上前,道:“诸位先生高见?”

六人相视一眼,沉默了片刻,最后一个白须过胸的老者缓缓地道:“这位夫人已无心跳脉搏,却又保有一丝气息,端地是罕见之症,依老朽之见,大约她已成了一个‘活死人’!”

乍闻“活死人”三字,秦月夜脸色惨变,几乎站立不稳。

范书也是一脸惊骇!

半晌,范书方道:“在下曾听说‘活死人’乃医学奇症,因有症之人难辨生死,虽然有一缕气息,但永远也不会醒来,亦无知无觉,故称作‘活死人’,难道……难道秦夫人真的成了活死人?”

其他五名大夫都微微颔首。

秦月夜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

秦月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但并不是师父那张床而是一张要小一些,但也更雅致些的卧室中的床。

窗边有一人背手而立,正静静地望着窗外,从背影可以看出此人正是范书。

秦月夜一翻身,立即惊动了他,蓦然转身,向这边投过关切的目光——果然是范书。

秦月夜不习惯在男人面前卧躺着,伸手在身上一探,发现衣物仍是如初,便揭被而起,待落地时,才发现自己一双纤足已裸露在外。

她不由心中一动,暗道:是范城主为我脱去鞋子的吗?正思忖间,范书已惊喜地道:“秦姑娘,你醒了?”

秦月夜歉然道:“又给你添麻烦了!”心中挂念师父,又道:“我师父她……”

范书愧疚地道:“秦夫人便在隔壁房中,可惜我再不能帮上什么忙,方才我所请来的都是这一带的名医,他们的话……大约是真的吧。”

最后的一句话,他像是不忍心说一般,犹豫了片刻,方说了出来。

秦月夜本已明白这一点,但话从范书口中说出,仍是让她心生绝望之情,泪水不知不觉中已滑过她的脸颊。

范书劝道:“事已至此,秦姑娘也不必过于伤心,虽然秦夫人未能醒过来,但往后未必就不能找到救治秦夫人的方法。”

秦月夜也听说过“活死人”这一说,知道被称作“活死人”的人从没有能够真正地活过来的,只能这么无声无息地躺着,直到真正地死去,范书所言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成为“活死人”比真正地死去,命运更为悲惨,因为真正地死去者,他的亲友只能经历有限的伤悲,时间久了,自是会渐渐地忘却,而“活死人”却会长时间地停留在生活中,也许一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这对活着的人来说,心中的伤痛无疑会不时地被触动!

范书又道:“秦夫人曾说过她便是“素女门”门主,以她现在之状况,自然无法再掌管贵派事务了,人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秦姑娘应将此事及时告知同门。”

秦月夜经他一提醒,顿时明白过来,心道:不错,“素女门”门中姐妹对此事尚一无所知,我须得及时告之她们,一来也许她们会有可用之药以挽救师父,二来师父成为如此模样,自是需要有新门主代她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