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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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外人都觉得他天生就适合职场。原因无他,除了本身应该具有的专业水平,他似乎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任何骗局和圈套都瞒不过他,在他面前,一切的心机和谋术都不过是徒劳。

可是只有萧昱瑾自己知道,在这层金刚不坏的身躯下,埋藏着的是一颗多么孤独寂寥的心。

他出生于一般的家庭,上天却给了他不一般的特殊。他能轻而易举地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或许刚开始还能倍感新鲜,可久而久之他心里痛恨这种特殊。

他逐渐开始收敛自己的情感外露。因为他无法在明知对方心怀不轨的前提下还与之深交。可是他又实在是太孤独了,于是便把这种情感寄托转移到宠物身上。

Fancy是他救回的一只流浪猫,他无法读懂动物的语言,但是从日程表现来看它却很依赖他。这种交到新朋友的感觉令他倍感新鲜。

可就在他以为一切都会适应的时候,他再一次遭受到了打击。

彼时他已经出国念书。留在国内的女朋友突然在电话里决定要和他分手。下决心要弄清楚事实真相的他当晚就连夜飞回国内,却在见到她的刹那,只能嘲讽地笑。

只需要一瞬间他便读懂了她所有的理由。在这种已知条件下,他突然觉得她的这副皮囊是如此的虚伪和冷漠。

“对,我是为了工作和他在一起。可是你又有哪点比得上他?金茂的父亲是堪南大的副校长,而你的父亲呢?他毕业后就能留在大学当老师,而你却跟我说你还要继续读博。我伤心难过了,他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安慰我,而你留给我的只有那一长串的忙音。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国读博,人家和你一个年纪的都可以转正当医师了,你到时候回国总不至于还要重新找工作吧?萧昱瑾,我也想让自己变得有价值。”张岚洵哭过之后,终于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心痛之余,更多的是不甘和恼怒。他自己亲手制定的人生方向容不得他人来说三道四。

在旧金山的这段时间,他比任何时刻都要努力。书本用之形容为精神食粮都不为过,他心里清楚地明白,熬过这段时间,成功会变得唾手可得。

学成归国后,他选择了世界第一药企——世杰作为自己的起点。凭借本身的能力和特殊的天赋,他一路晋升得很顺利。以至于当母校邀请他作为杰出校友讲话时,他一口答应。

站在曾经不看好他的人的面前,亲手展示自己的成功,这是最好的反击方式。但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因为一直陪伴着他的fancy走丢了。虽然心里很清楚是自己女下属的故意杰作,可他却不会迁怒与她。至此,他终于发现多年的职场生活早已将他同化。

但是他是不会承认这种同化的。然而当fancy再次出现在眼前,他心中的惊讶多于惊喜。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意外可以读懂动物的内心。

可是当他看向校园里另外的野猫时,一切又如同往常。

世界真奇妙,带走了相当普通的fancy,又给了他一只与众不同的fancy。

可是好不容易生活中多了一点乐趣,萧昱瑾又怎会错过。他千方百计拐走了她,把她带到自己住的地方。甚至亲手为她洗澡,亲手为她做饭。

“你该很荣幸你是第一个得到我这样待遇的女生。”

她不领情,还十分沮丧地说:“我这样不叫女生,充其量就是个母的。”

真是独特的慰己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他觉得自己和她相处得还算愉悦。以至于他忍不住问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你不觉得这就好比你衣着暴露地站在我面前吗?”

她毫不在意地说:“没想到你对一只猫的裸体如此在意。”

真是有趣!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当然,他没告诉她,哪怕她变回了人,他照样能看到她的内心。

然而好景不长。先前那个该死的女下属再次亲手结束了这场有趣的邂逅。他看着面前这具属于fancy的尸体,心中留有遗憾。如果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皆大欢喜,如果她没有回去,那尤惜算是杀人犯了吗?

接下去的工作很忙,他大抵也有一些让自己分心的心思。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不知名的女孩,世界上要是真的少了这么有趣的一个人,人类的无聊度又要上升一个阶梯了。

幸运的是,他竟然在面试的时候看到了她。她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着,哪里都看却偏偏就是不朝他这里张望。萧昱瑾觉得自己心中有些欣喜,因为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漂亮许多。哪怕他与她没有这么一次相遇,他进大厅的刹那,也只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她。这是多年猎艳的直觉。

可是那又怎样,他已经迟了太多步了。从落地窗向下望去,她的身边已经站了一位足以替她遮挡任何风雨的男子。

校园恋情,没有根基,毫无抵抗力,他就笑看着他们能走多远。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超常关注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一边关注,一边对她有多动了几分心。一边关注,一边发现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坚不可摧。

这回,他不是迟了太多步,是毫无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

一边喜欢的女生和自己越走越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之间隔得究竟有多远。另一边早已厌恶至极的人却对自己频频示好,直到看到张岚洵破釜沉舟的短信时,他忽然觉得好笑。这算什么?要他当奸夫,还是去捡别人的破鞋。

假意浓情地发了约会的时间地点,还再三暗示可能晚上有事要说得较迟,让她妥善安排。

然后他便在约会地点的隔壁注视着监控。看到她穿着性感地出现在房间门口,然后又看到好久不见的金茂同样出现在打开的门后。

别人骗不到他,他却可以骗到别人。但是结局过后,他又可曾开心过几分?

意外得知她要出国留学,理由竟是要实现自己的价值。

他想用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打击她,可是看到她眉梢底下的生动和期待,顿时就没有了想说话的心情。

菲林:“萧大哥,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你就不好奇我的价值究竟有多少吗?”

价值?原来对于女人来说,它有更多的方式可以被解读。

他只能对她稍作鼓励:“既然认定了,就撒手去做吧。”不过他仍是好奇“价值”这个词,“你说,我的价值有多少?”

菲林细细思索片刻,告诉他:“太多太多了。你那么优秀那么厉害,正是体现价值的时候,而我还需要自己去找呢。”

于她而言,自己只是太多而已。那么水昀白呢,想必便是无价吧。他那么优秀那么厉害,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她喜欢。

他们近期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门口。

她落实了留学的念头,计划正被提上日程。但她眉头似乎还是有不解之处。她问:“萧大哥,你有很困惑的时候吗?”

他淡然一笑:“太多了。”

她继续问:“那你都是怎么克服的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最后一回他还是不想好好和她认真地说话。

而她似乎也没有太多追问的意思。

其实他困惑的时候太多了,但最困惑的是现在。

他能读懂任何人的想法和内心,却偏偏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和内心。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一点一滴地喜欢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