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菲林终于买到美式咖啡，一进家门，她不自觉地瞥了眼墙上的时钟。
原来她已经耗费一个小时。菲林悄悄看了眼未来婆婆的脸色，咦？准婆婆竟然在玩保卫萝卜……
察觉到被晚辈注视，袁绍清收起手机，继续高冷气场全开。她瞄了眼菲林手中的美式咖啡，眸子染上了几分疑惑：“怎么有两杯美式，你也喜欢？”
菲林不好意思地说：“忘记问您要喝冷的还是热的了，于是就买了两杯，一杯冷一杯热，您凭喜好选，剩下的给我就行。”
袁绍清看了她一眼，正色道：“你倒是贴心，把热的给我吧。”
菲林放下心来，拿出一杯热的美式。她今天怎么可以这么机智！！
袁绍清搅着咖啡，终于开口：“我最近有更多的时间都是待在国外，所以不要觉得阿姨说话太直接。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儿子什么？”
这不是直接，这是粗暴！菲林深呼一口气，紧张地说道：“您这么问我，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具体说些什么。”
袁绍清没料到她比自己还要直接，反倒笑出声：“别紧张，我就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菲林想了一下，认真地说：“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阿姨，如果你要问我不喜欢他什么，我也想不出来。”
“你这小姑娘还挺有趣的。”袁绍清口吻淡淡，神色中略有波澜，“其实当我得知昀白有女朋友后，心里一度是不敢相信的。我虽然这些年并没有太过关心他，但我还是很了解他。我无法相信爷爷口中说的那些东西，我需要亲眼见证。所以我有找人跟拍你们的日常生活，希望你不要太介意才是。当然，结果的确挺让我吃惊的。”
袁绍清放下咖啡，转而将整个人都转向菲林，口吻隐约带着自豪：“我儿子从小就是最优秀的，纵使他选择了一项家里无人从事的职业，但他年纪轻轻已经成就非凡。可是我觉得他还能飞得更远，菲林，你觉得呢？”
“我……”菲林点点头，“我也觉得水大哥还可以变得更厉害。”
袁绍清的双眸恢复平静，她冷静说道：“其实本来我过来是想阻止你们在一起的。毕竟我打从心底里觉得以昀白的条件，完全可以找更优秀的女生。但是仔细想想我和他爸当初在别人的眼里也是天作之合，可是在一起之后了才发现其实我们根本不合适。再加上赵亚琼昨天给我打了电话。”
菲林顿时一下惊醒：“琼姨？您认识琼姨？”
“嗯。”袁绍清轻轻应道，“我们高中是最好的死党，只是她最后选择去读师范当老师，而我进入了金融这个圈子。虽然关系已经不复从前，但我有理由相信老朋友的眼光。”
菲林垂着脑袋，低声说：“其实我已经决定要跟水大哥一起出国念书了，只不过我底子没他那么好，当然我现在已经在很努力地学习了。”
袁绍清眼神似是释然，她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已经联系人和斯坦福大学的道克瑞教授通过气，他对昀白的履历非常感兴趣。至于菲林你，如果需要我帮助，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
“谢谢阿姨。”菲林双手接过名片，“不过您赶飞机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吗？如果可以的话，不如等水大哥回来一起吃个饭？”
“还是不了吧，对于自己亲生的儿子，除了脾气秉性了解得比较透彻外，饮食习惯一律不知。坐在一张餐桌上难免会露陷。”
临别前，袁绍清看了眼明显不太有精神的菲林，忽然握住她的手细声叮嘱道：“不要有太多压力，我儿子的脾气我知道，他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绝对不会改变心意。作为他的母亲，也就只有希望他事业有成和家庭美满这两个愿望而已。菲林，你懂我的意思吧？”
菲林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
袁绍清终于全身放松，笑着说道：“谢谢你今天的咖啡。我不喜欢喝茶，这咖啡就权当儿媳茶了。”
送走了袁绍清，菲林转身就给水大哥发了个短信：“我刚送走你妈。”
水昀白：“……”
然后立马又发来一条：“等我，马上回来。”
菲林笑眯眯地回复：“不用，原地待着，我马上过来找你。”
她可是敬过婆婆茶的人啊，此时不去宣告主权还更待何时！
昀白这些天一直都在忙着交接手头上的工作，不止是一堆的病例，还有好几项未收尾的课题结项，因此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但是经过几天的努力，他最终也还是默默地将所有需要交接的工作全部转移完成。
直到此刻他才方知，原来外出工作的时候，受一个人的牵挂是这般滋味。
高洋看到昀白出神的样子，闷闷不乐：“前辈，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赶超的对象的。你不在了，我怎么办？”
“切。”一直低头看病历的楼蝶忍不住发出一声嘲讽。
“干什么！我是指恋爱经验。”高洋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你要离开这事儿和上面那些人说了吗？还有那个纪琴柔，这两天怎么都没看见过她。不会是追你未遂，患上忧郁了吧。”
楼蝶煞有其事地点头表示赞同：“有道理，不如就派你去上门安慰，或许刚好可以趁虚而入呢。”
“我才没那么重口呢！”
昀白：“我已经和颜主任说过了，他很支持我的决定。”
楼蝶犹豫片刻，站起来说道：“昀白，祝你和菲林永远幸福。”
他闻言淡然一笑，说：“也希望你幸福。”
时间似乎差不多了，昀白提起自己要带走的东西，稍稍点头示意：“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们。”
“这么煽情的话从你嘴里出来却这么冷漠，也只有你水昀白了。行，希望我以后再听到你的名字时，你已经功成身就，闻名于世了。”高洋似乎饱含热泪，衷心说道。
昀白顿了顿，幽幽地说：“市？”
高洋咧着嘴笑道：“世界的世。”
昀白：“……”
菲林去找昀白前，先去和龙溪芮她们告了个别。然后莫名其妙手上就多了好几袋吃的，用龙溪芮的话来说就是希望她越吃越胖，这样才能减轻她心中的不平衡感。
菲林也就没好意思说她根本吃不胖的事实。
电梯门打开时，走出来的第一个人倒是让菲林有些意外。
庄宁同样震惊，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欣喜地发出邀请：“好久不见，一起去喝杯咖啡。”
菲林遗憾地看了眼他背后已经关上的电梯，只能再等一次了。想着她报以友好一笑：“不了，我还有事要找昀白。”
庄宁挂在脸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些，不过他不死心：“那这个周末我们见一面如何？”
菲林低头笑了笑，重新抬头说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要去美国了。威斯康星的麦迪逊分校，为了这件事任老师也帮了我许多，那里的药学专业享誉盛名，我想要拼一拼。”
庄宁看着面前这个笑得一脸自信的菲林，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如果说以前的菲林还是个品学端正且又不谙世事的富家女，那现在的她早已摆脱那层被天真无忧束缚着的胶带，转而开始直视自己的人生。可是解开这层胶带的人又是谁？
“是因为他吗？”庄宁垂眸问出了心中所想。
菲林微怔，然后笑着说道：“是他影响了我，而不是改变了我。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庄宁。”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陈芜提着几盒礼品走过来，眼神中带着忌惮。
菲林疑惑地看了眼她和庄宁，心中甚是不解。记忆中上次见到的那位就是陈芜的男朋友，可是看这情形，似乎她还对庄宁留着几分心思。
“看你们站在那里这么久，都在聊什么呢？”陈芜故意站到菲林和庄宁的中间问道。
庄宁心中叹气，说：“她要去美国深造了，就多聊了几句。”
陈芜脸色刹那间发白，然后从心底里蔓延出几许苦涩。她心中本来就存着不甘心，以她的成绩其实是可以继续读研的，但是想想龙菲林也放弃了考研，倒还算平衡。可是没有料到……
越想越愤恨，她忍不住凉凉说道：“就你那哑巴英语，行吗？”
“我是不行，可是有水大哥当老师，也算是突飞猛进了。”菲林反唇相讥，说完后心里忍不住暗自发笑。真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她们还是不能和平共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磁场不合吧。
“我们走吧，还得继续跟诊呢。”陈芜拉了一下庄宁的衣服，愤愤不平道，“有些人命好，马上可以出国，不像我们摊上一个不好的师傅，整天就知道叫我们干些跑腿的事。比我们晚进组的都可以夜访了，我们呢，什么都没学到。”
庄宁听到陈芜这话只觉得尴尬，毕竟当着菲林的面被戳穿自己窘迫的地方，自尊心多少有些受损。
但是菲林没想这么多，她只觉得奇怪：“我记得萧大哥对你印象挺好的，你真的每天都干这些琐碎的事吗？”
庄宁听到她谈起萧昱瑾口吻如此熟稔，不禁有些吃惊：“你和萧总很熟吗？”
菲林楞了一下，说：“还可以。”
庄宁闻言有些激动：“他真的对我印象不错？”
陈芜却没庄宁这么激动，此刻听到菲林和顶头上司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心里的不快积得更深了：“走了，我们还得接着上班呢。”
适逢电梯终于到了一楼，菲林欢快地说道：“电梯终于来了，那我先走了，拜拜。”
庄宁没有理陈芜，他只是定定地盯着电梯门，仿佛关上的不止是电梯，还有整个大学时期的悸动。
“人都已经走了，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庄宁缓缓回头，心中凄凉无限。是啊，就像这电梯，错过就是错过了。他知道自己的无用，知道自己的自卑，只是每一次还是忍不住在人群中殷切寻找那抹照亮他人生的倩影。他只是难以接受，这么快就要和她告别了。
接下去的进程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每当看着日历上一天天减少的天数，菲林还是忍不住感叹，和高智商的人在一起果然节省了太多走弯路的时间。
但是智商再高也有滑铁卢的时候，比如说打包行李箱这种工作。
当菲林看到昀白把自己的衬衫叠得褶皱四起时，终于按捺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将他一把推出卧室。“水大哥，你去客厅吃会水果听会音乐，行吗！行李箱就由我来代劳吧。”
昀白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径直往怀里带：“菲林，你终于贤惠了一次。”他最近有些感冒，因此说话还带着鼻音。
“真是的，我什么时候不贤惠了，不过就是最近有点懒，不太喜欢做饭了而已。”菲林被他说得有些耳热，偏头避了避，然后好言相劝道：“好啦，我真的要整理东西了。”
一阵短信提示音，菲林下意识去摸手机怎知慢了一步，手机已经落入某人手里。
昀白懒洋洋地看了眼内容，然后又还给了她。
发送人是萧昱瑾。
——见面就不必了，工作上的事要去德国三个月。祝美国求学生涯一切顺利。
菲林沉默地看完短信，然后按下手中的键。
昀白挑眉：“干嘛删除？”
菲林：“那干嘛要用这种捉奸的目光看着我。”
“真这么明显？”昀白靠近打趣她。
菲林叹了口气：“本来是真心实意想要请萧大哥吃一顿饭的。没想到他这么忙！”
昀白瞥了她一眼，眼底隐约发笑：“你知道吗？作为女朋友你有一点特别合格。”
“什么？”
“迟钝。”说完，昀白走出了卧室。
“等一下啦，把我手机拿去充电！”
客厅内，昀白一边捣鼓菲林的手机，一边听到卧室内传来的烦恼声。她似乎正为要带哪些衣服而烦恼。
这个时候，男士通常不应该做出任何建议。因为对于女人来说，衣柜里永远缺一件合适的衣服。
不过……昀白突然心血来潮打开了菲林的微信，打算看看她的朋友圈有多少是他不认识的。然后，眼神中有刹那的追溯。
指腹迟疑地移向了那个头像，出来了“我的朋友圈”。但是比起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却还有很多只对自己可见的状态。
“天啊，我真的要出国留学了。会不会太厉害了点啊！”
“今天和老公全程用英文聊天，嘻嘻嘻嘻嘻，感觉自己还不赖。”
“准婆婆来考察我，用一杯美式咖啡就搞定啦，这是儿媳茶噢！”
“啊啊啊啊啊啊！我和水大哥那个了啊，不过他身材真的好好，体力好棒，感觉爱上了一项新运动呢！咳咳，从此得喊老公了。”
“我今天和水大哥吵架了，多亏萧大哥请我吃甜点。不过很快我又和水大哥和好了，呜呜，我真是太没骨气了。”
“我爸来看我，水大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竟然收买了我爸！”
“谨以此纪念我和水大哥开始同居的日子。”
“我在做梦吗，我成功将水大哥这朵高岭之花摘下了！！”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我连水大哥的裸体都看过了，怎么都隔不了。”
“有点激动！我终于变回人了哈哈，突然从猫爪变回人的手指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喵~”
“天呐，这只猫的主人来了，可是灵魂深处住着的是我啊。喵~”
“赵丽珍！你丫的虐待小动物，幸好水大哥英雄救美。喵~”
“简直不敢相信，此刻发着状态的我其实是一只猫……喵~”
“我终于都收拾好了，水大哥，我有好多衣服都没法带走。到那了一定要陪我去买衣服。”菲林噘着嘴说道，眼神中尽是纠结。
昀白却是心中百感交集，仿佛她只要再靠近一步，自己真的会情感爆发得一塌糊涂。原来，他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事。
“水大哥，你说我们多久才会回来？”菲林回头看了眼这间公寓，眼中流露不舍。这里有太多他们之间的回忆。
“不会很久的。”昀白淡笑道，“哪里有我们，哪里就有家。”
电梯门开启，走出来的是一对母子，母亲拎着菜篮子刻意装严肃地问：“今天上课学了什么？”
男孩舔着甜筒回答：“教了《陋室铭》。”
“背来听听。”
男孩清了清嗓子，有板有眼地念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菲林在电梯里听到男孩的背诵，忍不住心中一动朝昀白望去，焉知他也正好望了过来。
“水昀白。”
“龙菲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