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琥珀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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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眼看时间快半夜了,搜索张鼎华的部队还是没有消息,山本的面团脸变成苦瓜脸了,淡淡的眉毛下,那双和金鱼极为像似的眼睛,此刻凹凸的更明显了,目光不时的扫视着桌子上的棕色电话机。坐在一边的酒井虽然又累又困,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恼山本再吃一顿耳光。

酒井在兰花家里耗费了大量时间,把佣人打得死去活来,重刑之下,佣人哪有抵抗毒刑的本事,可她又的确不知道兰花去了哪里,只好胡乱招供。这一下把酒井害惨了,他只能押着佣人四处乱走,因为佣人根本就不知道兰花去了哪里,就一会说东,一会说西,把她记忆中兰花去过的宾馆挨个说了一遍。她不知道,这一次兰花去的宾馆并不是她自己找得,是张鼎华指定的宾馆,这种无头苍蝇似的碰壁,只能让酒井一无所得。当酒井得到张鼎华的准确消息赶去时,哪里的打斗已经结束,人去楼空,他只能追着董玉明逃走的方向去搜索,这种大海捞针似的方法自然是一无所获。

山本一支接一支的在吸烟,焦虑窝火是不加掩饰的,张鼎华意外的失踪已经超出了他的心里承受能力。如果张鼎华找不到了,或者落在了抵抗力量手里,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炸弹。交易会那天,如果他在现场出现,或者他对德国人讲出真相,灾难就是致命的。此刻的山本不能不考虑,找不到张鼎华该怎么办?推迟交易会日期?显然不是有效办法,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到张鼎华,你也不知道在等待的时候,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他看得出来,抵抗力量是跟他耗上了,不把他山本逼上绞架绝不会收兵。看来除了加大搜索力度,寻找张鼎华之外,最后一招是不能让张鼎华出现在交易会会场上。

他对羽田也很生气,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居然回去睡觉,不和他一样在办公室困守,等候消息。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非要在全市范围内搞什么户口检查,连边远的市郊也不放过,结果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还美其名曰是打草惊蛇。现在到好,蛇是惊了,也出现了,立刻就狠狠地咬了他们一口,而你羽田并没有抓住他们。按照山本当初的意愿,在交易会没有完成之前,稳住这些人,不要节外生枝,等交易会结束了,再用全力去消灭抵抗力量,做事情要分清轻重缓急,抵抗力量如果能够短时间消灭,何必等到现在。

眼看着星光越来越暗淡,时针越转越快,山本的情绪就变得越来越坏。他知道,出事的区域早已经被封锁,连正牌军队都出动了,按理说,就是一只兔子也不会漏掉,难道这些人都是猪,瞎子,看不见活生生的人?山本想到这,把吸了一半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抓起电话准备怒吼。这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让他把电话放了下来,抢先打开了房门。

门口不但站着他的手下,还有让他恨不能剁成肉酱的张鼎华。山本看见张鼎华,眼睛都红了,二话没说,手掌抡圆了,结结实实的打去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没有半点浪费,整整齐齐印在张鼎华脸上。张鼎华受了半夜惊吓,本来就细皮嫩肉的,没有吃过苦,哪里受得了山本的巴掌,顿时感觉嘴里发咸,大脑发晕,“妈呀”一声没有叫出,就像木头似的栽了下去。幸亏山本手下的特务反应机敏,伸手抓住,他才没有倒在地上。

不过山本还是下了一跳,心说自己的手掌的确有点功夫,但还不至于一掌把人打死,如果真打死了,损失就大了,他示意鬼子特务把张鼎华放在凳子上,伸出拇指使劲的摁向了人中。张鼎华被剧痛弄得惊醒过来,白多黑少的眼睛看见面前的山本,像是看见了牛头马面,“扑通”一下就滚在地上,随后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磕头,那模样就像信徒看见了佛主,魂魄早就离位了。

山本哪有精力去享受他的“朝奉,”抓住他的头发使他抬起了头。“巴嘎雅鹿。”他先妈了一句日语粗话,的确是气急了,张鼎华的脱逃差一点酿成巨大灾难,连警备司令都惊动了,如果不是不能杀他,山本第一个念头就是把他扔到圈子里喂狼狗。他觉得这样的垃圾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生育指标,不如让他去造粪。“怎么回事,告诉我,为什么逃跑?”

张鼎华哪敢面对山本的面孔,苍白的嘴唇掀开后,看起来想说话,但是嘴唇摄动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脸上的表情惊悸中带有绝望。他当然知道山本是什么人,对他这种货色,山本会使用什么方式。愚蠢的人基本上遵循这样的行为方式:事情没有发生时气壮如牛,事情发生了就六神无主,因为他们没有解决难题的能力。张鼎华准备约会兰花的时候,满脑袋想得就是兰花那白嫩的躯体,身体里骚动的全部是雄性激素,根本就没有去想一旦被山本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何况这一次经历的事是他下辈子都不敢想的事,说是悔断了肠子一点都不夸张。

当山本派来的特务出现在宾馆,被宾馆的保安阻止在大厅里,张鼎华当时就知道了,不过他并没有露头,而是躲在一旁偷偷的观看,因为他知道这家宾馆的老板势力大,如果他们挡不住日本人,他再从后门逃走也不迟。结果正如他的预料,日本人并没有硬往上闯,只是“八嘎八嘎”的乱骂,就在此刻董玉明和他的手下出现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突然出现的中国人胆大包天,居然和日本人打起来,董玉明一出手还重创了日本人,他当时吓得几乎尿裤子了。因为他清楚,除了共产党和国民党,谁敢在北平动日本人?北平的黑道大哥一向够横的,如果被日本人欺负了,也只会偷偷的进行报复,像董玉明这样明目张胆的打日本人,绝对是抗日分子。那么抗日分子来这里是为了找日本人的麻烦,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如果他们存心和日本人过不去,在北平机会多得是,因为到处都有鬼子,何必深入虎穴?这里离鬼子的警备区司令部不远,在这里闹事不是找死?他们揍得这些日本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这说明什么?张鼎华的大脑并没有笨到这个地步,前后一联想,顿时就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明白,这些人和鬼子一样,目标同样是他。

张鼎华不敢再耽误了,连兰花都没有告诉,在宾馆服务员的带领下,偷偷地从厨房的角门里溜了出去。走出后院不远,外面是路边公园,借着夜色掩护,他一头钻入公园里。只是他没有想到,进入公园并不远,一只肮脏的手就堵住了他的嘴,没等他有所反抗,更加肮脏的麻袋就从脑袋上套下来,他还没有发出惊叫,就像猪肉瓣子似的被抗了起来。如果换做一个稍有反抗精神的人,面对这突发的灾难,无论如何都会挣扎,但是张鼎华不会,他的感觉是遇到了黑社会绑票,生怕反抗会遭受毒手,因此乖顺的像只绵羊,一直被对方送到了目的地。

在一间地下仓库般的房间里,他被从麻袋里倒了出来,那感觉就是一只山猪爬出了麻袋。这里连灯光都没有,点得是蜡烛,昏暗的房间让他的眼睛好久才适应。充满着霉味的墙上,清楚得可以看见多脚虫子四处乱爬,墙上还画满了死人骷髅。张鼎华只是在日本人的电影里见过这种情景,此刻仿佛进入了九殿阎罗的噩梦里,面对的都是魑魅魍魉,两条腿顿时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掩藏在阴影里的那个主审官,脑子里留下的感觉对方是阎王爷。

这个人当然不是阎王爷,是岳峰。做了丐帮的领袖之后,岳峰指挥着丐帮弟子,暗暗做着破坏山本交易会的工作,凡是他需要监视或者消灭的对象,都有丐帮子弟在暗中监视。明面的反抗工作是老曹,董玉明他们在做,岳峰并不加入,只是在暗中配合。上次的失败让他意识到,对手过于强大,如果做不到隐藏自己,出其不意的攻击,很难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他绝不抛头露面。当董玉明等人出现在宾馆正门的时候,岳峰指挥得乞丐就转到了后面,他不能让董玉明知道他还活着,转到后面是堵死张鼎华另外一条逃跑之路。幸运的是,他的措施收到了奇效,张鼎华果然从后门逃跑,自动钻进了他设下的罗网里。人是落在他手里了,但是怎么处置眼前的猎物,对岳峰的智慧是个严峻考验。把张鼎华消灭掉,或者软禁起来,固然可以给山本带来极大的麻烦,但是能够阻止山本的计划?岳峰表示怀疑。没有了张鼎华,山本会想别的办法去寻找替代品,交易会也一定要举办,因为做不做成这件事,并不是山本说了算,琥珀双叶是交换新式潜艇的筹码,是日本军部一定要得到的宝贝。失去了张鼎华的山本会疯狂,被激怒的山本凭借其手中掌握的权利,会像疯虎一样进行滥杀,到时候所有的抵抗者都会生活在极端恐惧之中。问题是,在抵抗力量付出惨重代价之后很可能还是达不到目的,因为山本一定会找到替代琥珀双叶的办法,看来除了釜底抽薪,没有办法能够真正的破坏山本的计划。

岳峰的灵感在几乎绝望之后得到了启迪,让他眼前豁然开朗,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多数时候,人的智慧都是在没有路走的情况下才诞生的,这就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道理吧!

“知道为什么抓你?”岳峰问。

“我……我和日本人有来往。”张鼎华回答。

“放屁,在北平和日本人有来往的人多了,我们为什么单单抓你?”岳峰说着,拳头狠地击着桌子,让受伤后变得丑恶的面孔故意靠近了蜡烛,岳峰的面孔在烛光映照下,显得狰狞可怖。“你为什么把琥珀双叶这样的国宝送给日本人?”

“啊!不是送,是卖。再说了,那个东西是赝品。”张鼎华心胆俱裂地说,眼睛不敢往前面看。对面问话的人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让他身上直冒寒气。

“你想告诉我,你家的琥珀双叶是假的,其实日本人被你骗了,对不对?”岳峰问这话的口气变了,看来相信了他的话。

“就是,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张鼎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脚底的凉气消失了不少。

“谅你也不敢骗我,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会让你下油锅,把你抽筋扒皮。”为了把戏演足,岳峰又恢复了恶鬼的狰狞,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敢,老天可以作证。”张鼎华又哆嗦了。

“把笔,纸拿来,让他把刚才的话写下来,如果有一个字错了,就扒他的皮。”岳峰对站在一旁的马玉说。

马玉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递到了张鼎华面前,拿过蜡烛给他照亮。张鼎华则乖乖的,把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最后在岳峰的命令下,签字,按了手印。

“好了,看来是我们误会了你,你骗了鬼子不但无罪还应该记功,给他吃的,吃完了放他走。

张鼎华一生中遇到的蹊跷事加一块,也没有这次神奇了。原来他想保住命就阿弥陀佛了,哪里知道,只是受了一场惊吓,连毛都没有掉一根,还骗了一顿饱饭。

获得了自由后张鼎华才知道,有很多人在找他,想要他的命。虽然他明白,自己家的琥珀双叶不是真品,但那也是宝贝,老爹一定也在四处找他,被琥珀张抓到了,会打得他满地找牙,家是不能回的,躲过一时是一时。去兰花那里?先不说受了惊吓的兰花会不会收留他,就是她肯,她的家里也不安全,军统那些人,还有共产党的反日分子会找上门来,还有日本人更不会放过他。拿了酒井的钱,不和日本人合作,日本人是属狼的,他们的势力又大,他能够躲在哪里?

到了此刻张鼎华才知道,一个人干了亏心事,天地虽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此刻的他真的后悔了,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离经叛道之事,弄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果不是太喜欢享受,上了酒井的贼船,凭老爹的本事,完全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安逸生活,何必像丧家犬似的到处躲藏?

在马路上徘徊了好一会,张鼎华最后还是拿定主意,回到日本人那里,哪怕是苟安也比到处被追杀强。就目前他的状况,首选应该是活下来,因为在几股敌对势力中,毫无疑问,日本人的力量最为强大。

“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山本勉强抑制住厌恶问。

张鼎华就把他如何从后门逃走,被陌生人捕获得情况说了一遍,至于山本问他,那些捕他的是什么人,问了他什么,为什么放他回来,他只能摇头,因为他的确说不明白。

山本变脸了,他根本不相信张鼎华的供词,对方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会放他,这种话除非骗小孩子。山本对酒井呶呶嘴,酒井就把胳膊抡圆了,上去就是一顿耳光。

张鼎华被岳峰捕获后吓是吓了一跳,但是岳峰并没有打他。现在不但挨打,酒井下手还极重,打得他七窍冒烟,浑身淌血,那叫声比死了亲爹凄惨多了。他没有想到找鬼子庇护,对他们说了实话,反而会遭到毒打,感到委屈极了。这一生当中,他说过多少谎话自己是记不清了,但是说过几次真话是可以数过来的,这一次说真话的结果不是受到嘉奖,而是严惩,他心中那个委屈就不用说了,心灵的痛楚远远超过身体本身。

山本可没有情绪管他疼不疼,他在猜测抓张鼎华的是些什么人,如果对方也是来拆台的,为什么会把张鼎华放了,要知道,张鼎华对他来说是多重的法码。如果不是,那是些什么人?他们又不绑票,究竟要干什么?山本感觉脑袋大了,几乎要爆炸。今天发生的事处处透着诡异,让他进入云里雾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