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琥珀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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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羽田来到琥珀张的家里,门前隐蔽处监视的暗探并没有走开,羽田经过询问,听说琥珀张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人进出,立刻感觉不对。因为按照常理推测,即使没有陌生人来,家人总要出去采买,天眼看就黑了,总不至于不吃饭吧?羽田退向远处看看烟囱,烟囱里没有冒烟迹象,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于是命令手下去敲门。

门里面没有回音,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回音,羽田不再迟疑,命令撞开大门冲了进去。当一群人进到院子里,里面静静的,走进屋子,一个人都没有,虽然家具没有动,但是柜子里有明显翻动的痕迹。羽田皱着眉头重新来到院子里,在葡萄架后面发现了隐蔽的角门,门没有上锁,推开门,外面是长长的小巷,羽田明白了,琥珀张就是从这里逃走的。是他发现了监视哨兵,还是别人在通风报信?羽田不清楚,但是他宁愿相信后者,在他看来,一个文化人不应该拥有出色的反侦察能力。

退回到院子里,巨大的梦魇笼罩住了羽田的脑海,他的预感应验了。岳峰虽然死了,北平的抵抗力量却没有减弱,似乎又有新的力量加入了,这股力量更为强大,里面一定有高手,因为他们的行动走在山本前面,让他们猝不及防。更可怕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们不知道对手是谁,但是对手对他们似乎了如指掌,否则不可能对情况判断得那样准确。在这样危险的形势下,举行古董交易会,简直是在冒险。

“回去。”他低声的说了一句就上了汽车。

那座秘密的四合院里,山本正在聆听酒井的汇报,和羽田相反,他的脸上挂满了春风,因为酒井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他觉得大幕可以开启了。

山本打开了城区地图,开始选择交易会的地址,这是一项并不简单的工作。地点的选择,场地的大小,交通的便利,安全保卫。四个条件差一个都不行。北平虽然不缺少场地,但是四个条件都符合要求也不容易找。只是没有等他们捋出头绪,一脸阴郁的羽田走了进来。

“羽田君,你回来得好快。”

山本欢快的说,只是他的热情并没有改变羽田的心绪,琥珀张家中的遭遇,让他有种上不来气的感觉。“大佐阁下,琥珀张失踪了。”

“失踪?”山本一时没有理解羽田的话,所以反问了一句,随后脸上就变色了,因为他知道,羽田和他玩了一次冷幽默。“你是说,琥珀张跑了?”

“对,或许就在我到那里的前一刻。”羽田回答。

山本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琥珀张对外公布,家里的赝品琥珀双叶被人抢走,麻烦就大了,德国人闻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引起怀疑,那样一来,他们所有的功课就可能白做。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立刻进行全面搜捕,所有的舆论工具都不能发表琥珀张的消息,即使我们抓不到琥珀张,只要他没有机会说话,时间还是站在我们一边,事情或许还有挽救的可能。”羽田说,虽然口气很坚决,但是表情上是迟疑的,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建议会有真正的效果。

山本虽然看出了羽田内心的不确定性,还是吩咐酒井给警备司令部打电话,立即布置搜捕事宜。同时通知所有的报纸,只有在接受新的检查后才可以出版。做完了这一切,山本心中并没有安定,羽田的担忧让他意识到,高兴的有点早了,实际上是危机四伏。搜捕琥珀张只是其一,张宝明一直没有消息,同样让他不安,这是两个定时炸弹,如果有一个在交易会期间爆炸,结果都是致命的。还有这些秘密的抵抗分子,他们是分属于某个组织,还是来自于民间,山本也不清楚,然而他们的行动又是如此迅速,准确,真是让他头痛。

“羽田君,你怎么看待这些捣乱分子?”

羽田一怔,因为他正在想别的事,猜测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思想正如快速行驶得列车,因此过了片刻才回国味来,只是并不满意山本的问话。

“大佐阁下,他们不仅仅是捣乱分子,是很厉害的抵抗力量,是正规军,不是散兵游勇。”

羽田的不满让山本也愣住了,他并没有说他们是散兵游勇,只是一时选择的用词不当,结果羽田就发火了,这个人真是典型的低情商,控制情绪能力太差。“羽田君,你曲解了我的话,我没有轻视他们。在你看来,这些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

“他们并不是一股力量,一个团体。”羽田回答。

“你是说,有几股力量都把目标对准了琥珀双叶,他们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山本问,心中有些奇怪,心说事实果真如羽田所说,那就实在不值得害怕,如果这些人各自为战,那不就是散沙一片?羽田总是夸大事情的危险性,制造紧张空气。山本这样一想,脸上难免不露出讪笑的表情。

羽田没有心情和山本斗表情,他的想法正好相反。他觉得,摆在明面的对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见的对手。此刻他的脑海里不时的晃动着一个个乞丐,董玉明他们的脱逃就是借助了乞丐的帮助,如果这是偶然,那么这些乞丐又出现在了琥珀张家的外面,绝不能用偶然来解释,如果乞丐也加入了抗日大军,那是多么可怕的事。北平的乞丐有十几万人,穿戴打扮几乎一样,你不可能把他们都抓起来,这些人要是接受了某个组织的领导,简直就是天外飞仙,一定会成精。国民党,共产党的抵抗力量已经让他们头疼不已,捉襟见肘,明显感到兵力不足,再添加这些乞丐,他们只能不睡觉去应对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大佐阁下,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但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巨大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启动交易会程序,风险太大了,很难保证安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山本变脸了,在一切就要启动的时候,羽田想让高速行驶的列车停下来,简直是在开玩笑。

“我的意思就是,在我们的安全没有得到保证的时候,暂缓实施交易会的计划。”羽田冷笑地说,他从来就没有照顾山本情绪的习惯,按照自己的思维行事是他做人的一贯方针。

“羽田君,你想告诉我,等我们消灭了这些捣乱分子,天下太平之后再召开交易会?”山本同样回以冷笑,觉得羽田又在发神经。别说军部不给他时间,就算上面同意,他也不会答应。因为他比羽田清楚,凭日本人在北平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消灭抵抗力量,因为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秘密的抵抗力量有多少。中国人像野草那样多,他们每个人都可能是抵抗者,你总不能把他们都杀光。“你能告诉我,用多少时间能够消灭抵抗分子?”

“不能。”羽田是个不会说谎的人,熟读中国历史的他同样明白,日本永远不可能把中国的抵抗力量消灭掉,在反抗外来侵略者上,这个民族总是表现得无比坚忍,不屈不挠,这是别的民族无法相比的。

“既然不能,我们就没有讨论得必要了,上面也不会同意,我们还是现实一些,把交易会开好。你应该知道,德国人的鉴宝专家已经到了,我们要给他们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哪怕是暂时的。只要他们认可了我们的琥珀双叶,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能保证安全,交易会可能演砸。”羽田固执的摇摇头,他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观点的。

“这件事不用讨论了,交易会不能延期。”山本口气决绝地说,脸色比较难看,或许是看到羽田的随后反应,山本迅速收起了冷冽的光芒,转而口气又变得温和了。“我是说,我们不能再迟疑了,消灭抵抗分子是需要时间的,我们没有时间。要两条腿走路,不能被他们拖着走,该做得事情一定要做。”

“看不到希望的事,我没有兴趣。”羽田还没有缓过气来,说出的话仍旧像是吃了枪药。

山本不想惹恼这个祖宗,就切换了话题。“你只负责安全问题,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没有你的责任。”

“你是说,只要交易会结束,我就可以回东京了?”羽田瞪大了眼睛,这是最有诱惑力的蛋糕,他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就是这样。”随着话音,山本还伸出肥胖的手指,做了个肯定的手势,他实在是有点怕了这个祖宗。然后摊开地图。“你来看,我和酒井已经选好了地址,就在这里开交易会。”

羽田扫了地图一眼,那个位置他去过,原来是贝勒府,现在成了售卖文物古迹的商城,面积不小,地理位置也不错,的确适合做交易会的场馆。可是这座府邸四个方向都有出口,还有角门和长长的围墙,保卫工作根本就无法进行。你总不能派一个联队的士兵把贝勒府围起来,如果那样做,哪个商人会来做生意。

“你是让我带人做保卫工作?”

“当然不是,像羽田君这样的大才,怎么可以做这种粗俗的事情。做这样的工作,派个少佐就可以了。”山本摇摇头,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

羽田果然不解,疑惑的目光投到山本身上。“我不明白你的话,既然不是让我干,我为什么要看地图?”

“我要给那些抵抗分子挖陷阱,而你就是那个猎人。”山本说完走到桌前拿起烟点了起来,故意不把话说明,似乎在吊羽田的胃口。“我们无论选择什么地方做会场都不是绝对安全的,那些捣乱分子一定会来破坏,因为交易会是开放式的,我们不能关起门来自己玩,所以我就想起了拿破仑的名言: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大佐阁下,我没有时间听你讲故事,你最好把话说的简洁些。”在战略战术上,羽田本来就看不起山本的木讷,哪里能给他时间让他炫耀,所以立刻就打断了山本的演说,不会顾及山本的情绪。

山本被噎得差一点窒息过去,真想抡起白胖的手,狠狠地抽羽田一顿耳光,结果却是做出了无所谓的表情,城府之深,心胸之宽算是一绝,脸皮之厚足可以媲美熊皮了。

“我的意思是这样,再找一个地方做场地,大张旗鼓的进行修缮,把抵抗者的目光吸引过去,你可以围绕那个地方做文章,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会那么蠢,相信你的话?”羽田虽然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还是有些怀疑。因为几次交手,他已经领略了对手的狡猾。

“来参加交易会的人,必须是我们选定的,他们手里会有我们发出的请柬,请柬上的地址就是这里,他们没有理由不信。”山本胸有成竹的回答。

“你难道连参加交易会的人一块欺骗?如果他们到那天都来到这里,你的交易会还开不开?”羽田感到匪夷所思,忍不住就想咒骂山本是猪脑子。

“不,不。我不会那样笨的。我会在会议开始前一天晚上补发一张请柬,上面有新的地址。再说了,到交易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可能已经成了陷阱里的猎物。”

“他们不一定非要去破坏会场。”羽田还是不大信服,感觉山本的计策里面漏洞太多。

“你说的对,他们可以偷走我手里的琥珀双叶,可以掠走张鸿君,张鼎华,让我们没有代言人,还可以派琥珀张或者张宝明进入会场,揭穿我们的假象,前提是,他们能不能做到。”

山本说到这,自信的笑笑,轻轻的吹了一口烟。

山本说的这几条,正是羽田担心的漏洞,只要有一条兑现,都是致命的。羽田明白,他的对手一定会尽力去做。如果故意露出破绽,引诱他们,就可能将他们收在网里,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安全措施。

“羽田君,你的任务就是努力和他们周旋,在德国人拿到琥珀双叶,离开中国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能不能够消灭他们,那是以后的事。”

见羽田不说话,山本又说。此时他的心思不在消灭对手上,而是在想如何阻止对手的破坏,把交易会开成功,让德国人拿着赝品回去,他能够交差,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羽田本来想对山本说出自己的谋略,看见山本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但是该要的东西他还是不能放过。

“我只想告诉阁下,归我做得事,别人不要插手。”

山本知道羽田在要权利,就慷慨得答应了,此时此刻,只要能够把事情干成功,羽田就是要他的脑袋也会给。

羽田见山本答应了他的要求就走了出去,他必须抓紧时间,因为他明白,对手同样在忙碌,时间可能就是致胜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