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大荒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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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告密

英全安刚一叫门,门就开了,倒把英全安吓了一跳。

英方儒没有点灯,屋里黑咕隆咚的。英全安问:“爹,咋不点灯?”

英方儒说:“胖娃这个时候回来,一定有秘密的事要做,这深更半夜的点起灯来,不是给鬼子报信吗?”

英全安一下子回过神儿来,他扭头向自己的屋里看去,昏黄的灯光正从窗户里透出来。

没等英全安再说话,英方儒说话了,他说:“去把胖娃叫来。把你屋里的灯吹了。”

英全安赶紧回到自己的屋里,没顾得上说话,先走到那盏油灯前,“噗”地一声,把灯吹灭了。

马素花吃惊地问:“你干啥?”

英全安说:“不能点灯。”

马素花虽然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可他也没再说啥。

英全安叫着胖娃往外就走,一边对马素花说:“去把香玉她娘叫起来。”脚已经迈出门槛了,又说,“让她别点灯。”

走出屋门,压低声音告诉胖娃,香玉是他的闺女。出生已经七个多月了。

英方儒听了胖娃的话,略一沉思就说:“既然你在他手底下干事,我就想办法给他筹措一点军粮。但是,他要的数太大,我办不了。天不早了,你先回屋看看孩子吧。天亮以前就走。临走的时候,来我屋里,我有话要嘱咐你。”

胖娃没说话,英全安说话了:“爹,胖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让他在家住一两天吧。”

英方儒看了看英全安,又看了看站在那儿不说话的胖娃,叹了一口气,说:“那就在家里住一晚吧,明晚再走。不过,白天不能出屋门。饭做好以后给送进去。”

张氏不高兴了,他说:“老头子,孩子好不容易来家,咋能只住一天呢?让他多住几天吧。”

英方儒看了张氏一眼,说:“我这个老头子并不是不通情理。可是,你们不知道眼下的形势。保安团毕竟是鬼子的对头,前不久刚刚打了一场恶仗,一旦让鬼子知道胖娃回来,可就麻烦了。”

英全安说:“爹,您是区长,小鬼子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您啊!”

英方儒又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不知道,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小鬼子,而是那个张立言。从那次各村里杀狗开始,他就怀疑我了。表面上看,我是区长,各村的保长、自卫队长都归我管。可是,据我了解,他们又在各村发展了一些眼线,这些人在暗处,有了情报直接向曹谷信良和张立言汇报。他们既然怀疑我了,难保不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他看了胖娃一眼,说,“为了安全,明晚必须要走。千万记住,白天不能出屋门。”

胖娃和英全安走了,张氏还在唠唠叨叨的埋怨,英方儒却心怀忐忑,他坐在那儿,一直坐到天亮。

吃过早饭,他对张氏说:“你再去嘱咐一下胖娃,让他千万别出屋门。家里人都要和往常一样,该干啥干啥,谁也不能露出一点破绽来。”

张氏虽然很不以为然,但她还是去了。她的脚还没迈出门槛,英方儒又说:“让全安吃过早饭,就去油坊。你也要管好自己那张嘴。”

英方儒走到院子里,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他还想到油坊去看看,可他刚往油坊那儿走了两步,就赶紧止住了脚步。自己好长时间没去油坊了,这个时候突然去,不好。他转身走出大门,去了祠堂。那是他办公的地方。

英方儒亲自烧好了水,沏了一壶茶,慢慢地喝着茶,想着心事。过了好大一会儿,曹谷信良才来。两个人边喝茶边聊天。英方儒虽然装作若无其事,可他的心思一直在家里。他怕家里出事。

怕出事,还就真的出事了。张立言突然来了。张立言一走进祠堂大门,英方儒就看见了。本来,祠堂的屋门一掩上,就看不见外面的事了。自从这儿成了日军司令部和区公所以后,曹谷信良就让人把门给换了,换成了上边有玻璃的木门。这样,即便是冬天掩上门,也能从上边玻璃窗看见外边了。英方儒一看见张立言走进来,心里就扑腾扑腾的。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本来,张立言几乎每天都要来这儿,他们三个人每天都像老朋友似的喝茶聊天,其实他们在上演三国。只是,在三国里,处于弱势的孙刘常常联合起来对付强势的曹操。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处于强势的张立言,与更强的曹谷信良联合起来,对付处于弱势的英方儒。

张立言一走进来,英方儒赶紧站起来让座,并给他倒茶。论年龄,张立言比英全安还要小得多,平时英方儒很少给张立言倒茶。可今天,他一见到张立言,竟然情不自禁地亲自去给张立言倒茶。

张立言却不领他的情。他没有坐下,就站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英方儒,半天不说话。把英方儒看得心里直发慌。曹谷信良觉得很奇怪,他觉得今天的张立言太奇怪了。他歪着脑袋,看着张立言和英方儒。

张立言终于说话了。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把英方儒吓了一跳。张立言对英方儒说:“英区长,你的立功机会来了。”

英方儒预感到出事了,可他只能装糊涂,他笑着问:“张团副,我一老朽,为皇军效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里还敢奢谈什么立功啊?”

他这句话绵里藏针,张立言当然听出来了。张立言却没有理会,却转身冲曹谷信良说道:“太君,眼下保安旅藏身在大荒洼,把我们拴在这儿,想找他们决战,却又无能为力。太君,目前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找到保安旅。”说着话,一转身,又对英方儒说,“这一回,英区长可以帮助太君找到李春秋,这不是英区长的一个立功机会吗?”

英方儒这回不是预感了,而是明确地知道,胖娃回来的事已经被张立言知道了。可他想不通,张立言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胖娃昨晚回来的路上被人看见了?这是很有可能的。可他还是不明白,如果那时被人发现,又恰巧那人是张立言的眼线,那他就会连夜去三里庄告密,张立言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找自己。他真后悔昨晚没让胖娃连夜回去。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家油坊的伙计孙德奎。一定是他发现了,可他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没有趁着晚上去告密,而是等到现在才告密呢?

昨天晚上,孙德奎一直在盼着胖娃在天亮前走。只要胖娃在天亮之前走了,他就可以不去告发。万一张立言知道了,他可以推托说睡得很沉,没听见。这后半夜,英方儒一直没睡,孙德奎也是一直没睡。可一直到天亮,他没有听到大门的响动。天亮以后,还没吃早饭,英全安就来到了油坊,还捎带着给孙德奎送来了早饭。他这一反常举动,反而引起了孙德奎的疑心。以前,孙德奎都是自己到后院去端饭,有时候干脆就在英家的厨房里吃。英全安都是吃过早饭以后才来。今天这一早来,还给他送来了饭,让孙德奎心里直打鼓。他觉得英全安对自己不放心,或者是对自己起了疑心。正是英全安的这一反常举动,反而让他产生了逆反的情绪,哼,你们不信任我,我何必再为你们遮遮掩掩呢?吃过早饭,他拿起一把笤帚,打扫了一番,然后顺手把那把笤帚放在了门口。很快,就来了警备团的几个兵,他们嚷嚷着来买油。就在大家忙着的时候,一个人悄悄问孙德奎,有啥情报。孙德奎只说了一句话,胖娃回来了。

张立言一得到报告,立刻安排人把英方儒家给监视起来,然后他来到了英氏祠堂。

张立言不给英方儒喘息的机会,他说:“英区长,既然胖娃已经来家了,就该请他来和我们一起商量如何围剿保安旅的事。”

这一句话,把英方儒给吓坏了,也把曹谷信良给说迷糊了。曹谷信良虽然知道英方儒的孙子胖娃不在家,但英方儒说是外出做生意了。张立言虽然知道胖娃投奔了保安旅,但他一直没有告诉曹谷信良。并不是他对英方儒放一马,而是他没有真凭实据,英方儒不会承认,反而会在曹谷信良面前说他张立言搞窝里斗。

曹谷信良猛一听到这些话,有点糊涂了。可他一见英方儒脸色大变,他知道,张立言所说是真。他盯着英方儒,说:“英区长,你不是说你的孙子去做生意了吗?怎么做到保安旅那儿去了?”

英方儒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他豁出去了。心里这样一想,反而镇定下来。他说:“曹谷太君,我并没有瞒你。胖娃当初的确是出去做生意了。本来,他出去几个月就应该回来的,可是,这一去就是一年多,音信皆无。我很担心。昨天晚上,他突然回了家,我一问,才知道,他离开家不久就被李春秋抓了壮丁。这次保安旅逃进大荒洼,胖娃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逃了出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我问了情况,他说,李春秋狡诈多疑,经常转移宿营地。他就是在转移营地的时候,趁乱逃了出来。他现在也不知道李春秋的住处,否则我昨天晚上就会连夜向曹谷太君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