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大荒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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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赎人

曹谷信良又从裤兜里慢慢地掏出一块白布,擦拭着军刀上的血迹,眼睛却看着那些车夫。忽然,他把军刀插入鞘中,一挥手,说:“慢着,没必要问了。我已经很清楚的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也暂时不杀,留着还有用。”

他让几名鬼子兵押着这些车夫,赶着马车,跟在队伍后边。然后便率队重回小王庄。

小王庄的老百姓没想到鬼子会去而复返。王三奎看到鬼子杀气腾腾的重新杀回来,就知道一场灾难是在所难免的了。他赶紧手持膏药旗,哈着腰迎了上去。他的心里惶恐万状,一边问着“太君,您有何吩咐?”一边拿眼睛偷偷地瞟了一下。他从曹谷信良的脸上没看出什么。

曹谷信良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他看了看王三奎,语气很轻地说:“王保长,你的,把全村老百姓都集中起来,我要训话。”

王三奎不知道曹谷信良的葫芦里装的是啥药,可他不敢怠慢,赶紧说:“是,太君,我这就去。”

他转身刚要走,曹谷信良又说:“王保长,顺便回家把村里的花名册拿来。”

王三奎心里更迷糊了,拿花名册干啥呢?查找八路?村里根本就没有八路啊?

他长了一个心眼,叫几个人分头去召集老百姓,让人们都带上良民证。

村民很快就来齐了,他们聚集在村西头的老槐树底下。曹谷信良问王三奎:“都到齐了吗?”

王三奎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在家里的都来了。”

曹谷信良眼睛看着树下的那些人,嘴里说:“如果还有在家里不出来的,都按私通八路处置。”

王三奎看了看那几个去办事的自卫队员,他们对了一下眼色。王三奎说:“太君,除了走亲戚不在家的,村子里的人都在这儿了。”

曹谷信良没理他,从他手里拿过花名册,交给了站在一旁的警备团的一个排长,然后用手往西边的空地一指,说:“念到名字的,就站出来,全家都到齐的,到那边去。”又用手往另一边一指说,“家里人没到齐的,到这边。”

听了曹谷信良这一番话,张三奎明白他的葫芦里装的是啥药了,他赶紧弯着腰,脸上堆满了笑,走到曹谷信良身边,说:“太君,有几个人去走亲戚,不在家——”

曹谷信良一摆手,不让他说下去。这时候,那个排长开始点名了。很快就点完了,一共缺了12个人。曹谷信良走到那12家人们的面前,仔细地把每一个人都打量了一番,然后他转回头,死死地盯住王三奎,说:“王保长,你看看这十二家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三奎吓得冷汗直流,可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装作很认真地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对曹谷信良说:“太君,这些人真的都是我们村里的老百姓,都是良民啊。他们都有良民证。”说到这儿,他对那些人说,“你们,把良民证拿出来,叫太君看看。”

人们都赶紧往外掏良民证。曹谷信良“嘿嘿”冷笑了两声,说:“王保长,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王三奎赶紧说:“太君,我对皇军可是忠心耿耿的。皇军安排的每次任务我可从来没打过折扣,这个,加藤太君是知道的。”

他把脸转向加藤,可加藤装作没听见。气得王三奎在心里直骂:加藤,你个王八羔子,每次来,我都是给你杀鸡吃,这时候连句好话都不帮。

曹谷信良说:“王保长,既然你不明白,我就提醒你一下吧,这十二家人,都只有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家的青壮年男人到哪儿去了?都去走亲戚了吗?”王三奎不敢再说话了,曹谷信良接着说,“我可以告诉你,他们都去帮着八路军扛粮食去了。”

王三奎嘴直哆嗦,可他却说不出话来了。曹谷信良说:“统统带走。”

他们押着那些老百姓又往大王庄走去。在路上,曹谷信良的心情终于有了好转,他告诉加藤俊雄,八路军特遣队在短时间内运走那么多粮食,肯定是早就安排好了,从附近的村庄找了青壮年劳力,提前在那个排碱沟里隐蔽着。特遣队肯定是给了这些老百姓一些好处的。很可能把截来的粮食,拿出一部分给老百姓,其余的让这些老百姓帮助运到大荒洼。这些人在天黑之前是回不来的,这就给了我们充足的时间,附近的这些村子里,凡是青壮年劳力不在家的,就把他们的家人全部带到英庄据点。然后让他们家里拿粮食来赎人。到时候不来赎人的,我们就学一学那些老缺,来一个撕票。

鬼子兵把抓来的人带回去了,临走之前,向各村的保长做了交代,让他们等那些不在家的青壮年劳力回来之后,通知他们三天之内到英庄据点拿粮食赎人。不管是老人,是妇女,还是孩子,每个人要交300斤小麦。到期不交的,老人和孩子一律处死,中青年女人一律交给皇军享用。三天之内,皇军不会动这些人一根寒毛。

回到据点,曹谷信良并没有遵守他的诺言,当天晚上,他就把抓来的老人和孩子让警备团的人押到三里庄。把妇女关进了英庄据点。这一天晚上,从英庄据点里传出女人的哀嚎。那声音传进了英庄人的耳中,钻进了他们的心中。

第二天,人们就推来粮食赎人。那些人把自己家里留下的口粮也都拿出来了,还不够的就向四邻借粮。总不能把自己的家人扔在鬼子手里不管啊。

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亲人在这一夜里就遭了大罪。老人和孩子只是不管饭,挨饿。可女人们都被鬼子兵给糟蹋了。有两个性子烈的女人,在被丈夫从据点接出来以后,直接从英庄大桥上跳进了九水河。等人们从河里捞上来之后,这两个女人都已经咽了气。他们的丈夫把自己的老婆放在小推车上,推回了家。等把老婆埋葬以后,安顿好了老人和孩子,他们俩当天夜里就去了大荒洼,参加了八路军。

刘人杰得到消息以后,心情很沉痛。劫了鬼子的军粮,打乱了鬼子的征粮计划,又解决了特遣队的粮食问题,还分出一大半粮食给了老百姓。这是一个多么好的计划。可是,他没想到鬼子会这么狡猾,这么狠毒,帮助八路军的老百姓却因此遭了殃,鬼子还用这么恶毒的办法重新把粮食征集起来了。

刘人杰感到自己被逼进了死胡同。眼下,他有两件事必须要做。一是决不能让曹谷信良把粮食运到县城。劫下这批粮食,不仅仅是让日军得不到这批军粮,更重要的是通过劫军粮,迫使坂田把从大荒洼调往胶东前线的部队再调回来。二是必须要采取报复行动,给老百姓报仇,让老百姓看到希望。否则,老百姓就会对八路军特遣队失去信任,今后就很难开展活动。可这两件事都很难做。鬼子有了上一次粮食被劫的教训,肯定会加派部队,甚至有可能从县城派来卡车和援兵。如果真是这样,就很难下手了。至于替老百姓报仇,眼下也很难。本来他可以采取以前的办法,让冬雨和马虎剩狙杀鬼子的哨兵。可是,曹谷信良很狡猾,也很毒辣。晚上,他的人都到炮楼里去,不在英庄村外设岗哨。同时他还召集保长们开会,告诉各村的保长,如果皇军在哪个村遭到八路的袭击,他就要血洗哪个村。皇军士兵被打死一人,至少要用10个村民的性命来抵偿。他还对保长们说,八路军不是说他们是人民的军队吗?他们不是爱护你们老百姓吗?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护你们这些老百姓?

他是这么对保长们说的,其实他很清楚,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八路军特遣队那儿。

不能再单独狙杀鬼子哨兵,打鬼子就只有打据点了。鬼子被消灭一个班以后,在英庄据点的鬼子只有两个班,加上曹谷信良的参谋人员,不足30人。特遣队已经能和他打个平手了。但是,鬼子有机枪,还有炮楼。炮楼四周还有很深的壕沟,天一擦黑,鬼子就把吊桥吊起来。特遣队没有重武器,无法攻打炮楼。

这一天,吃过早饭,刘人杰一个人离开窝棚,走到一个大水塘边,坐下来,苦思冥想。可他总是想不出个头绪来。

马启亮和冬雨过来了。他们都知道刘人杰的心事。他们来到了刘人杰的身边,默默地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周生水和马虎剩也来了。

水塘里长满了芦苇,一些苇喳喳婉转地唱着歌。马虎剩说:“我去弄些苇喳喳蛋,中午煮了吃。”他一边脱下鞋子,挽起裤脚,一边招呼着,“冬雨,小马,你们也来呀。”

周生水知道马虎剩是为了让大家能够高兴一点儿,他感到很欣慰,自从参加了八路军,马虎剩的转变很大。现在他也知道帮别人解忧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