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大荒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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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胖娃出走

李有财果然没法继续守在家里了。刚刚过了正月十五,胖娃突然离家出走了。

胖娃自从被警备团的人打了一顿之后,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尤其是他想到冬雨跟着八路军走了,并且他还听说冬雨参加了在桓公台伏击鬼子的战斗。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窝囊死了。以前,他以自己是族长的孙子而自豪,可是,在八才子马文采因为拒绝当鬼子的区长被杀害以后,他的爷爷英方儒却被迫当了这个区长。虽然他也知道,他爷爷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更知道,他爷爷并不是怕死,是为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能够活下去,才不得不去做了这个被人戳脊梁骨的汉奸区长。可他仍然还是觉得很丢人,走在街上,他总觉得有人在他的背后指指戳戳的。白天还好过一点,他到酒坊里去打理生意,有时候干脆和伙计们一块儿干一些体力活。可一到晚上,他就难过了。鬼子在马家庄不但杀死了马文采一家,还杀死了英冬雨的爹娘和姐姐。英秋润两口子在英庄的口碑很好,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曾吃过英秋润打的兔子。人们在公开场合都不敢有什么表现,但背地里都在替英秋润一家子痛心,捎带着对英方儒的懦弱瞧不起。虽然这些,没有人当着胖娃的面说出来,可胖娃却感觉到了。过年的这几天,完全没有了往年的欢乐气氛,整个英庄都沉浸在一种消沉和哀怨之中。芦花更是长吁短叹,整日里眉头紧锁。胖娃一连几天都睡不好,他觉得芦花也瞧不起自己。有一天晚上,他忍不住了,就问芦花。可芦花说没有。不过,芦花说的时候那语气是淡淡的,是冷冷的,一点安慰他的意思都没有。他知道,芦花其实就是真的瞧不起自己了。他想了好几天,最终下定了决心。一天晚上,他告诉芦花,他要偷偷地离开这个家,去参军,打鬼子,打老缺。他说完这些以后,他心里其实是很希望芦花不让他去。可芦花好长时间不说话,就在他等的心焦的时候,芦花说:“你去吧!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我不能拦着你。我等着你!”

他从芦花的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鼓励,还有一丝丝的欣慰。他抚摸着芦花的肚子,说:“那你答应我,好好注意身体,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成人。”

芦花把头偎依在他的胳膊上,说:“你放心吧。”

自从和芦花结婚以来,芦花从来没有主动对他好过,从来都是被动的接受。这一次,芦花主动把头靠过来,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很有男子气概了。这更坚定了他的信心。经过一番准备,在一天夜里,悄悄地背上芦花给他收拾好的包袱,离开了英庄。

芦花来娘家,和李有财两口子躲在屋里,嘀嘀咕咕地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郑奠基觉得很奇怪,他隐约地感到李有财一家人在商量什么事。而且,他还觉得这件事多多少少与他有点关系。可人家一家人在屋里商量事,他不好贸然进去。转念一想,他心里又不在乎了。不管你有啥好法子,老子手中有枪,在这个年头,有人有枪就是草头王。不管你李有财动多少心思,老子想得到的,早晚都得弄到手。

芦花终于走了。

芦花走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好大的包袱,赵兰秀跟在后头,娘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李有财在屋里没有出来。当芦花和赵兰秀走过西厢房的窗口时,赵兰秀虽然没有扭头往窗口看,但是她知道郑奠基正站在窗口看着她。

郑奠基看着赵兰秀和芦花走出去,他的目光粘在赵兰秀的后背上。直到赵兰秀出了大门,郑奠基还站在窗口。大荒洼里的人家窗户上都是糊着窗纸,郑奠基住进李有财家的西厢房以后,找人弄来了一块玻璃,镶在了西厢房的窗子上。这样西厢房里亮堂多了,他对李有财说,这样他好办公。李有财虽然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是很明白郑奠基这样做的目的。

郑奠基站在窗前,等着赵兰秀去送芦花回来。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奇怪自己怎么对赵兰秀这个半老徐娘痴迷到茶饭不香的程度。他见过很多女人,见过很多漂亮的女人。可他一见赵兰秀就喜欢上了,可是他现在不是以前的老缺了,不能看中了就抢。曹谷信良曾经再三告诫他,要他好好约束手下,不要乱抢女人和东西,因为那样不利于皇军的长治久安。曹谷信良还说,虽然大荒洼看上去比较荒凉,但是这里有许多土地可以开垦,以后会成为皇军的粮食供应基地。所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以前,他在当老缺时,看中了哪个女人,不用他亲自出手,他的手下就会给他把人抢来。可是,他的手下总是想着给他抢那些漂亮的大姑娘。没想到,他一见赵兰秀,却动了心思,可又不能得手。越是得不到手,他的心里越是痒得难受。现在,他站在窗前,想了许多。甚至还想到了七才子马文章,怪不得那个书呆子被赵兰秀给迷住了呢,这赵兰秀的确是长得太迷人了。

不知不觉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忽然他警觉了:赵兰秀咋还没回来呢?难道要把芦花送到英庄?这个时间,即便是送到英庄村口,也该回来了。他突然心里很烦躁,想出去问问李有财。走到门口,手都伸出去了,可手刚一摸到门,又缩了回来。怎么能去问人家呢?他又走回来,他想或许是赵兰秀在门外与闺女说什么话呢。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刚才一家三口在屋里说了那么长时间,有啥话早就说透了,哪用得着在外面站在寒风里说个没完呢?

正在郑奠基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郑奠基收回心思,心里苦笑了一下,他郑奠基何曾为一个女人费过这番心思呢?他定了定心,说:“进来。”

进来的是李有财。李有财知道郑奠基的心思,可他却脸上堆满愁容,说:“郑团长,你说说,现在的年轻人,唉……”

他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下去,弄得郑奠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问:“李老板,咋了?”

李有财愁眉苦脸地说:“郑团长,我把酒坊交给芦花和胖娃经营,本来是一番好意。可是,好心却得不到好报,胖娃出去跑了几趟生意,心就野了,昨天晚上偷偷地离家出走了。把芦花一个人撇在了酒坊里。你说说,这让我和她娘咋放得下心呢?”说到这儿,他又叹了一口气,说,“唉!本来想着享一享清福,看来是不好办了。刚才我让她娘和她一块儿去酒坊了,我拾掇拾掇也要到酒坊去。郑团长,兄弟不能天天陪着您喝茶拉呱了,这家里就拜托您多多照看了。”

郑奠基心里很清楚,这是李有财把他给耍了。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把李有财一枪给崩了。可现在他不能这么做,他阴沉着脸,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有财,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说:“李老板,你放心吧,你的家我会给你照看好的。”

李有财千恩万谢地出去了。郑奠基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把那个茶壶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