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大荒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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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喝喜酒

英冬雨的脸上堆着笑,与前来祝贺的人打着招呼。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笑好像有一些勉强,或者说在笑容后面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刘人杰是个细心的人,再说,冬雨和沈晓菲的这桩婚事也是他从中牵线搭桥促成的。说是牵线搭桥,其实并不是太准确。在他牵线搭桥之前,沈晓菲就和冬雨认识了,并且,沈晓菲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冬雨。刘人杰所做的工作,主要是说服冬雨。他很清楚冬雨和芦花的感情,但是,芦花已经是胖娃的妻子,并且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这是一个无法逾越的现实。刘人杰想的是,只要冬雨结了婚,他就会渐渐地忘掉芦花。也只有这样,冬雨才能走出那段感情的阴影,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他在看到沈晓菲爱着冬雨的时候,就决定要促成这桩婚事。他是做政工出身的,他又完全了解冬雨的性格,他终于说服了冬雨。他对冬雨说的话并不是太多,一个人需要的有用的话,都不会太多。说得太多的,都是废话。刘人杰对冬雨说:“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幸福。你现在已经到了应该结婚的年龄,你如果这么单身下去,芦花就会心里不得安宁。因为她知道你不娶亲都是因为她。所以,为了不让她痛苦,你就应该结婚。芦花嫁给了胖娃,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你加深了他的痛苦,那就是你的错。”

冬雨半天不说话,他知道刘人杰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可是,如果因为不让芦花痛苦,自己就去和沈晓菲结婚,那不是给沈晓菲造成新的痛苦和伤害吗?

刘人杰好像完全读懂了冬雨的心思,他又说:“你自己心里应该也很清楚,沈晓菲是深深地爱着你的。你不但要和她结婚,而且还要从心里去接受她,去爱她。”

说完那些话以后,刘人杰就走了,把冬雨留在了村边的沟沿上。冬雨一个人坐在那儿,直到天黑,他依然坐在那儿。铁柱和狗蛋找到了他。他俩一见冬雨的样子,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叫了几声,冬雨没搭理他们。他们不敢再说话,就在冬雨的身边坐下来,一直到了深夜。冬雨才忽然有了动静。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往村子里走去。铁柱和狗蛋赶紧跟上来。

第二天,冬雨就去找刘人杰,答应了这桩婚事。

在结婚的这一天,刘人杰看到冬雨的脸色,就知道冬雨的心里不好受。可是,他是没有办法的。有很多事情,不是靠别人说一说能说通的。能说通的,都不是难事,尤其不是感情上的事。感情上的事儿,你就是巧舌如簧,也是说不通的。这只能靠一个人独自去默默地承受,在漫长的时间中,让那些痛苦的记忆渐渐的模糊。当然,也有人会让时间成了磨石,时间越久,痛苦越深。年轻人在面对感情上的痛苦的时候,有的人能够走出来,有的人却是越陷越深。一个人到底能不能从感情的漩涡中走出来,全凭他个人的造化。刘人杰虽然很关心冬雨,但是他却很明白这一点,他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独立营一连就驻扎在小王庄。冬雨结婚的这一天,小王庄沸腾了,独立营的,蒲台县大队的,还有附近各村的民兵自卫队的,来了不少人。小王庄的村长王三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在日本人占领乐北县的时候,王三奎曾经被迫当了保长。他暗中偷偷地为八路军做事,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白皮红心的两面保长。日本投降后,他成了村长兼小王庄民兵队队长。一连进驻小王庄以后,他全心全意的为战士们创造条件。在这个过程中,他对冬雨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冬雨结婚,就好像他的儿子结婚一样。

婚礼结束以后,按照大荒洼的风俗习惯,当天夜里还要喝喜酒。喝完喜酒,刘人杰在临走之前,对副连长铁柱和王三奎说:“今天晚上,很多同志都喝了酒,你们不能掉以轻心,要和以前一样,安排好岗哨。”

铁柱说:“营长,你就放心吧。日本人早被打跑了,保安旅的人也不敢来找麻烦,现在可是国共和谈时期啊。再说,谁敢来找冬雨的麻烦呢?那不是活腻了吗?”

王三奎也说:“刘营长放心吧,我让民兵在村口帮助同志们站岗放哨,没事的。”

刘人杰虽然对铁柱和王三奎说不能掉以轻心,但是,他实际上也只是处于一种谨慎的习惯。他的心里也并没有绷紧那根弦。刘人杰和周生水、赵英洲等人走后,铁柱和王三奎布置好了岗哨,然后就各自回去睡觉了。

冬雨被狗蛋和小栓等人送回了洞房。一连的连部就设在王三奎的家里。王三奎家在胡同的南头,离着大街很近,他家的大门冲西,家里共有五间土坯房,三间北屋,两间西屋。天井东边还有一个饭棚子。王三奎一家就住在那三间北屋里,一连的连部就设在那两间西屋里。现在,则成了冬雨和沈晓菲的新房。

冬雨喝醉了。他是故意喝醉的。喝喜酒的时候,马虎剩、马启亮、铁柱、狗蛋等人按照大荒洼的习俗,先是让他们说一说恋爱史。冬雨憋得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他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整个过程他都是被动的。倒是沈晓菲很大方,她说:“我来说吧。冬雨当初负伤的时候,我是战地医院的护士,当时就是听了铁柱对我说了很多冬雨的故事以后,我就喜欢上了他。然后,就请刘营长当媒人,给我们介绍开了。就这么简单。”

大家觉得不过瘾,就都起哄,要求说得详细一点。沈晓菲却不说了,大家就都让冬雨再说一说,冬雨不说。马虎剩关小峰就说:“冬雨不说也行,但是得罚酒一杯。”

冬雨倒是很干脆,他立刻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干了。

接下来就是吃苹果。用一根红线拴在苹果的蒂上,铁柱站在凳子上,让那枚苹果在冬雨和沈晓菲之间晃来晃去,让冬雨和沈晓菲两个人用嘴去吃苹果。

冬雨和沈晓菲脸对着脸,铁柱把苹果从上面慢慢地放到他们俩之间。要想能够吃到苹果,就必须冬雨和沈晓菲同时用嘴顶住苹果,然后再咬苹果。否则,一个人是不能咬住那个大苹果的。就在冬雨和沈晓菲用嘴巴去顶苹果的时候,铁柱突然往上一提,冬雨和沈晓菲的嘴巴就碰在了一起。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吃不到苹果,就要各罚酒一杯,沈晓菲不会喝酒,大家却不依不饶,冬雨主动替沈晓菲喝了。这样反复数次,两个人始终不能咬住苹果。但是,这个游戏的玩法就在于小夫妻必须要吃到苹果。所以,在大家热闹了一阵子之后,铁柱终于让冬雨和沈晓菲吃到了苹果。

在婚礼上,冬雨本来就喝了不少酒,在闹喜酒的时候,他又主动的喝了不少酒,还替沈晓菲喝了不少酒,结果他就醉了。

进了洞房,他觉得有些眼花缭乱,这本来是他的连部,可是今天这一收拾,窗户上贴上了大红的双喜,他好像感到很陌生。沈晓菲扶着他,来到炕边。沈晓菲扶他坐在炕沿上,回过身去关屋门。等她再回过身来的时候,却见冬雨已经歪倒在炕上,睡着了。冬雨双腿还耷拉在炕下。沈晓菲坐在炕沿上,看着冬雨。冬雨的脸侧着,眼角好像还有泪痕。

冬雨和芦花的事情,沈晓菲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当初,冬雨负伤住院的时候,沈晓菲就深深地爱着冬雨。可是,冬雨对她的态度却一直是冷淡的。沈晓菲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她从冬雨那躲闪的眼神中,看出了问题。她想,冬雨肯定有过一段感情经历,并且还曾经受到过深深的伤害。她很快就从铁柱的口中打听到了冬雨和芦花的故事。她很羡慕芦花,也很为芦花感到惋惜。羡慕芦花,是因为芦花得到了冬雨的爱;惋惜芦花,是因为芦花竟然听从了父母的命令选择嫁给胖娃。她不认识芦花,也不认识胖娃。但是,既然芦花得到了冬雨的爱,那么,这个芦花就一定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她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想要见一见芦花的冲动。她既想见到芦花,又怕见到芦花。今天的婚礼上,她一直偷偷地关注着冬雨,冬雨脸上的那一丝忧郁,不仅刘人杰看出来了,她看得更清楚。现在,冬雨就这样在大喜的日子里,故意喝得酩酊大醉。这一些她的心里也很清楚。可是,她不怨恨冬雨,她反而想,这正说明冬雨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嫁给这样的人,她的心里才觉得踏实。

沈晓菲脱下鞋子,爬到炕上,铺好了被褥,然后又脱掉冬雨的鞋袜,小心地把冬雨挪到炕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她静静地躺在冬雨的身旁。冬雨睡得很沉,他平时很少喝酒,今天喝了这么多,在临进新房之前,他已经呕吐了。现在,他昏昏昏沉沉地睡着。沈晓菲就躺在他的身旁,他却浑然不觉。可是,他不知道,危险正在向他和沈晓菲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