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南标抬起头,抖落掉头上的土,对身边的通信员大声说:“叫马团长和刘连长过来。”
通信员转身猫着腰从沟底跑走了。
马连城正趴在沟沿上,透过荆棘丛向前方观察着,通信员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身后。说:“马团长,杨司令叫你。”
马连城滑到沟底,向东边跑去。通信员又去找刘人杰。
马连城和刘人杰很快就来到杨南标的身边,杨南标一下子从沟坡上滑到沟底,蹲在地上,说:“我想现在后勤机关应该已经转移了。我们不能这么打下去了。敌人在炮击之后,肯定会组织进攻,老马,你现在趁敌人还没进攻立刻带领三团沿沟底向东撤退。我和刘人杰带领特务连留下阻击一阵子。”
马连城却不同意,他说:“司令,还是你先撤下去,我留下一个营来掩护。”
刘人杰用手抹了一把汗水,也说:“司令,我们特务连的任务就是在内线与敌人周旋,我们人数少,地形熟,不怕敌人的包围。可是主力部队出去以后还要您来指挥着反击呢,您还是和马团长一起撤吧。”
杨南标想了想,说:“那好,我们现在就撤。老马,你给刘人杰多留下及挺机枪。”说到这儿,他又看着刘人杰说:“大部队转移以后,你们切不可恋战,必须迅速撤退。我们在六户村会合。会合以后,再分头行动。”
刘人杰说:“司令,你们撤往六户村,我们就继续向北撤,把敌人引开。”
杨南标说:“坂田是个老狐狸,他从你们的火力上,就能判断出你们不是主力,他不会继续追击你们的。在附近我们只有六户村这个堡垒村了。老百姓都撤了,我们在那儿留下了不对所需补充的寄养,你们要补充给养以后再转移。”
在一辆军车后面,坂田向第二大队大队长川崎和第三大队大队长中村下达作战命令说:“八路军很有可能要趁我们炮击的机会,从沟底撤退,你们各带一个大队,从东西两面包抄,堵住他们的退路。”坂田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做了一个合围的动作。
川崎和中村同时脚跟一碰:“哈衣。”第二大队和第三大队分别向东、向西急速冲去。
岳家正从沟坡上下来,焦急地对杨南标说:“司令,一队日军正从麦田里向东边疾进,看样子是想要包抄我们。”
杨南标和马连城一起爬到沟沿,向外看了看。
马连城说:“司令,如果咱们转移了,特务连就危险了。”
杨南标紧皱眉头,略一沉吟,对马连城说:“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马连城有些疑惑不解地说:“司令,这……”
杨南标说:“我们和敌人同时东进,待到敌人向北靠近的时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击溃这一股日军。正好可以掩护特务连撤下来。”马连城恍然大悟。杨南标让通信员通知特务连,这边枪声一响,他们立刻撤下来,在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撤退。
川崎带领第二大队向东奔跑了好长时间,突然命令部队向北,扑向抗日沟。
坂田也命令第一大队和皇协军从正面扑上来。
一名侦察员向杨南标报告:“司令,敌人向这边扑过来了。”
杨南标对马连城说:“命令部队停止前进,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战士们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刻从沟底爬上沟沿,趴在那儿,有的拉枪栓,有的慢慢把枪从荆条从中伸出去,有的掏出手榴弹,拧下后盖,拉出引线。
杨南标掏出驳壳枪,一边从荆条丛空隙向前方看着,一边对身边的马连城说:“敌人想不到我们已经在这儿等着他们,我们把他们放近了,打他个措手不及。”
日军第一大队从麦田里扑向抗日沟,川崎大声命令:“迅速占领那条沟,堵住土八路的退路。”日军嗷嗷叫着向前冲。
杨南标紧紧盯着前方,猛地一挥驳壳枪,喊了一声:“打!”
八路军战士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手榴弹嗖嗖地扔出去。日军被打的措手不及,有的卧倒,有的继续向前冲,一片混乱。
川崎举着指挥刀,大声喊着。忽然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臂,指挥刀掉在了地上。一名军曹跑过来说:“少佐,顶不住了。”日军本来想截断八路军的退路,打八路军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却没八路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并且八路趴在沟沿上,抗日沟就是一个很好的掩体,而日军则暴露在麦田里,再加上八路军一个团打日军一个大队,在兵力和地势上都占了绝对的优势,日军被迫后撤。
马连城那边一打响,刘人杰立刻命令特务连迅速撤出战斗,沿着沟底向东撤退。
坂田向东边看着,气急败坏地大声吼着:“八嘎呀路,土八路狡猾的狡猾的。全速追击!”
可是,等日军来到沟边的时候,却发现八路军不见了踪影。原来,这些抗日沟纵横交错,沟沿上有长着很多荆条,日军又不敢分散追击,只能沿着一条大沟追下去,追出了好远,没有一点踪迹。坂田来到沟底看了看,由于天寒地冻,看不出什么脚印。
天已近午,荒洼里到处是枯黄的芦草和落光了叶子的荆条,松田带领骑兵大队行进着。他们在半路上抓住了一个穿着破烂的农民在前边带路。松田忽然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前边,忽然一勒马缰,停下了。松田问:“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到。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农民点头哈腰的笑着说:“太君,我也迷路了。”
松田一抽军刀:“八嘎,你的死了死了的。”
那个农民吓了一跳,赶紧说:“太君,你别着急,我再找找。”
松田咬了咬牙,忍下心头的怒火,换上一脸假笑,说:“你的,把我们带到六户村边,皇军大大的有赏。你的,快快的。”
农民装出着急的样子,向四处看了半天,然后向东边走去。松田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农民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才一提马缰,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农民停下了脚步,说:“太君,前边有一片泥潭,怕是马过不去,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先过去看看有没有可以绕过去的小路。”
松田仔细地看了看农民,又向远处看了看,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农民向前走去,很快就隐没在荒草中。松田焦急地等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味儿来。松田气得大骂:“八嘎,我们的上当了。”他掏出手枪,冲着农民消失的地方打了几枪。然后气急败坏的一挥手,带领骑兵走了。
芦苇丛中,农民看着跑远的日军骑兵,脸上露出蔑视的笑容。他自言自语地说:“哼,让你们这些龟孙子越跑越远,黑天你们也到不了。”
此时的坂田也遇到了麻烦,他的步兵沿着沟沿寻找八路军主力,可是他的炮兵和辎重部队,却无法通过了。因为他们必须沿着土路走,可是那些土路却被挖断了。曹谷信良说:“阁下,土八路早就算到了我们要追击他们,他们提前挖断了公路,咱们的炮车无法通过。怎么办?”
坂田没有说话,拿起望远镜往远处看,前面每隔不远都有一段公路被挖断。他扭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几名日军军官和郑奠基、陈三耀。
坂田对郑奠基说:“郑团长,请你留下一个营负责修补公路,好让我们的炮车尽快通过。”
郑奠基骑在马上,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仔细地看了看前面,然后往前面一指,说:“太君,你看看,土八路太狡猾了。他们把挖出来的土散在四周,又浇上了水,这天寒地冻的,早就结成了冰。挖断的地方也泼上了水,成了冰。”郑奠基没有再说下去,坂田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坂田说:“郑团长,这些困难我是知道的。你命令他们从远处的麦田里挖土,尽快的让炮车跟上来。”郑奠基只好勉强地答应下来。坂田对曹谷信良和郑奠基、陈三耀说:“我们不必找了,这样找来找去,只能是浪费时间。八路军既然向东北方向逃窜,他们必然想要推进大荒洼。那么。六户村一带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咱们就直接向六户村进攻。”
杨南标和马连城带领第三团经过疾行军,来到了六户村外。马连城说:“司令,前边就是六户村了。战士们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咱们进村去做点饭吃吧。村里的乡亲们早就转移到了荒洼里,但是在撤退前我们已经安排四边特务大队将一些食品藏在了约定的地方。咱们进村后,可以让战士们抓紧时间做饭、吃饭,并稍微休息一下。在敌人追上来之前,再迅速撤离。”
杨南标说:“在咱们和日军交战时,一直没有看到日军的骑兵。可我们得到情报,这一股敌人里面,有日军的一个骑兵大队。我想,他们肯定是绕到前边去堵截我们了。往荒洼里撤退,六户是咱们的必经之路。敌人可能也知道这一点。我是怕他们提前在六户设伏,等着咱们。”
马连城焦急地说:“那怎么办?咱们绕过去?”
杨南标说:“天已经快黑了,战士们已经快一天水米未进了。”
岳家正担心地说:“万一有埋伏呢?”
杨南标对刘人杰说:“你立刻派人前去侦察一下。”
此时,坂田率领日伪军也向六户村扑过来。坂田拿起望远镜,向前方看着。他从望远镜里看见了向六户村前进的八路军。坂田放下望远镜,冷笑了一声,他扭过头,看了看曹谷信良、郑奠基和陈三耀,得意地说:“我早就算准了土八路要向荒洼里逃跑,这个六户村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他们一定会到这儿补充给养。我早就安排骑兵大队在前边等着他们了。只要他们一接近村边,骑兵就会从村子里冲出来,一阵冲杀,就把土八路杀个人仰马翻。到时候我们再从后边掩杀。把土八路彻底消灭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