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仁龙一生只有一个老婆两个女儿,而他的正牌夫人在宁雪扇不到一岁时便因病离世了。此后宁仁龙并没有续弦,倒是一年后莫名多了宁初雨这么个女儿,说是府上的一个丫鬟给宁仁龙生的,只可惜在宁初雨出世那日,她的生母也难产去了。
宁仁龙对自己的一双女儿甚为疼爱,尤其是宁初雨,真真是娇惯着长大的。只可惜随着宁仁龙官职越来越高,忙碌起来对女儿照顾不甚周善,宁初雨几乎是被长自己仅一岁的姐姐一手带大的。姐妹俩关系甚好,视对方如同另一个自己。
因而宁雪扇离世,对宁初雨的打击也尤为可观,顾景痕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上宁初雨的小计策,才无奈取了她,一直以来对她也算照顾有加。幸而宁初雨聪慧,管理王府后院乃至后宫的事宜都能井井有条,顾景痕秉着帮宁雪扇照顾宁初雨的想法,自从醉柔出现,她诸番犯错也姑且原谅。
而自从麝香的事情之后,宁初雨也算安生,即使自己在后宫的生杀大权被静妃抢了半边,也没再惹出什么乱子来。顾景痕对她的责怪随着时间也就淡化了,另一方面,他现在委实被朝政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精力去关心后宫的事情。
顾景痕看宁初雨今日这落寞的模样,加上又是宁雪扇祭日这么个触景生情的日子,瞧着天色不算很晚,陪她饮杯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两人很客气的坐下来,也没有小菜就着,一只酒壶两口玉樽,稀里糊涂地对饮起来。
顾景痕酒量算不得非常上乘,至少比之宁初雨绰绰有余。宁初雨三杯下肚,加之心情不好,很快就醉了,开始说些煽情而落寞的言语。顾景痕耐着几分性子听她说着,多是些当年王府里的事情,时常加两句关于宁雪扇和顾景痕曾经的情事。
顾景痕近来休息不足,喝上两杯很快进入状态,迷迷蒙蒙的感觉甚舒服,便有一遭没一遭地听宁初雨唠叨,多半都没听得进去,只是酒喝了不少。顾景痕倒是没顾得上细细品味,今天这个酒似乎劲头也忒足了,他只以为是自己累坏了,喝了半晌便有些昏昏欲睡。
于是宁初雨嘤嘤切切地说着,偶尔掉两滴真心的伤心的黯然销魂泪,也着实是对现在的境况感到失望。她不想自己争了小半辈子,抢不过自己的姐姐是命,争不过醉柔实在心有不甘。
其实对于宁雪扇的事情,那份情顾景痕早已看开了也放下了,只是有份责任和内疚在那边摆着。顾景痕对宁初雨翻来覆去的那些话实在提不出几分兴趣,一不小心就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半醉半醒的宁初雨看着顾景痕沉静的睡颜,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看过他了,便跟着侧脸趴在桌上,笑眯眯兴致盎然地瞧着他,瞧着瞧着,酒劲就褪去不少。
许久过后,宁初雨愕然反应过来,机会终于来了。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顾景痕从桌子上拖到御书房的软榻里,脱下他的衣服,连带着把自己的衣裳也细细碎碎地折腾一番。而后宁初雨把自己硬塞进顾景痕怀里,静静感受了一会儿,也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
大约并没有过太久,顾景痕的这番小憩虽然很沉,但时间不算太长,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去醉柔那边看上一眼。
顾景痕睁眼的时候,宁初雨已经坐直了身子背对着他重复整理衣裳的动作。顾景痕细细回想着醉酒前后的事情,委实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只看自己身上随意地披了方绒毯,被剥了个精光的衣裳整整齐齐地摆在榻尾。
顾景痕沉沉出了口气,没有要问宁初雨的意思。宁初雨也不回答,有模有样地把自己收拾妥当了,拢了拢自家抽乱的发髻,去桌前拎了食盒便走,至始至终没看顾景痕一眼。
顾景痕叫她弄了个莫名其妙,对于他方才有没有跟宁初雨做什么也不太关心了。
待宁初雨走出去,顾景痕伸了阵子懒腰,抬起酥麻的手臂帮自己套上衣裳。宫人闪着暧昧的目光看着宁初雨走远,这才加快脚步走进来,拂尘往臂弯子上一搭,道:“皇上,您可算醒了。”
顾景痕紧紧衣袍,斜眼去瞟那宫人,没几分好颜色。他做了一年多的皇帝,最受不了的就是皇宫里的人,说话总是不太连贯,似乎说个长句子会叫人要了性命似的。
宫人被顾景痕尚算客气地瞪了一眼,急忙道:“栖雁阁那边传消息来,娘娘分娩提前几日,这会太医和稳婆都已经过去了,恭喜皇上马上就能……”
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景痕突然闪过来的目光吓得咽回去,听那君王厉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奴才见皇上正忙着,不敢进来打扰。”宫人怯怯地回了一句,适才他也试着推了门缝瞄了一眼,见宁初雨在那头整理衣裳,自然不敢进来通传。
顾景痕哪里还有心思发落他,大踏着步子满心欢喜还带点小歉疚疾步往栖雁阁赶。
这边醉柔躺在床上叫得欢畅,一众服侍的又欢喜又着急,栖雁阁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挤满了人,连已经睡下的老太后都赶过来了。
文言不住嘴的唠叨要亲自跑趟御书房去请顾景痕,醉柔疼痛呻吟的间隙,还抽出分心思安慰她,皇上若是忙迟些过来也没什么,反正生孩子是她自个儿的事情,他即是来了,顶多能在帘子后头多踱上几步。
太医和稳婆的态度还是很乐观的,醉柔这个胎养得极好,生得也颇为顺畅。
等顾景痕到了的时候,紫兰怀里已经抱着个皱皱巴巴的小公主,合着眼睛不声不响的。
顾景痕匆匆看了一眼,还是先掀了帘子去看里头的醉柔,紫兰及有眼色的跟进来,侧着半边身子尽量让醉柔可以看见自己辛苦十个月的成果。
顾景痕接过文言手里帮醉柔擦汗的帕子,在她额上轻轻点来点去,另一只手包着醉柔的手心,温柔道:“辛苦你了。”
醉柔疲惫时还能撑出一个甜甜的笑来,低低道了一句,“我赢了,是小公主。”
顾景痕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丢了帕子接过紫兰怀里的公主,唇边很自然地勾起圆弧。因为小公主个头及小,抱在怀里便显得顾景痕尤为壮硕,醉柔虚着眼睛看他们,感觉如今的顾景痕又有些不同了。
“皇上,咱们公主还没有名字呢。”紫兰提醒一句。
顾景痕只觉得这一晚上都过的慌慌张张的,尤其是到了栖雁阁之后,整个人便陷在一阵阵无措和恍惚中。醉柔轻轻笑着,顾景痕这一晃一忽间实在有趣。
顾景痕第一次看到初生的婴儿,才知道这刚生下来的孩子委实漂亮不到哪里去,但是自己的孩子是怎么看都极入眼的。公主闭着眼睛悄声睡着,小鼻子小嘴巴,两只眼睛合成两条软软的缝隙,缩在胸前的小手抓,细细粉粉的手指,真叫人想捏上一把。
顾景痕轻手轻脚甚紧张地裹紧襁褓,生怕惊扰了孩子,一边裹一边琢磨着,忽的一闪目光,对醉柔道:“睡得这般香甜,便叫眠儿吧。”
醉柔微笑首肯,吃力地放眼去看顾景痕怀中的眠儿,真恨不得眼珠能转个弯子,将她上上下下瞧个仔细。
定安国喜得长公主,宁初雨自告奋勇张罗起宴席来,上上下下热闹了十天十夜。可怜的小公主自从生下来就没怎么安生过,每日被从玉眠殿、栖雁阁以及各种宴会场所抱来抱去,搞的还在月子里的醉柔心疼得不得了。
醉柔的精神恢复地却是不错,甘心甚至请了一旨从宫外把他老娘苏妈妈领进来,苏妈妈欢喜的很,也不管什么皇城的规矩,一口一个小外孙女叫着。醉柔对苏妈妈的亲切油然俱增,想来除了苏妈妈曾经逼她卖身之外,自她主动破相之后,对自己也不错。
自九岁生了变故来到皇城,唯一正儿八经亲近过的长辈也就苏妈妈一人,她这么自作主张地沾上份亲戚也不算自作多情。
顾景痕与苏妈妈也不算陌生了,抱着怀里的孩子满面红光的炫耀,这小家伙现在已经能睁开眼睛了,小巧的五官甚至可以挤出清晰的表情来。
苏妈妈一面逗着她,一时没忍住高涨的情绪,夸了句道:“瞧她俊的,长大定是个美人,这小鼻子小嘴巴,跟我儿子还真像。”
醉柔在床上坐着,嘴里的茶水险些没喷出来。苏妈妈真是越活越糊涂了,皇上的孩子怎敢说与旁人相像。甘心呵呵的干笑,顾景痕抱着孩子尴尬地应着,他倒是不会因这么两句玩笑再生些莫须有的怀疑。
苏妈妈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高兴过头了,试图圆一圆,道:“眼睛与娘娘也很像的……”
醉柔干脆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说来说去就是与顾景痕不像就对了。顾景痕孩子气地把身子一侧,不准苏妈妈再亵渎他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