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酒娘
20615100000075

第75章 辗转深情经数月

俞太后依旧在程喜堂过着吃斋念佛的清淡日子,只可惜现在位份重了,那些顾景痕往常的姬妾进了宫,都免不了踏破门楣地挤过来探望一番,惹得这两日不自在。

顾景痕上了香,走到俞太后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自从他登基以来,两人之间原本微妙的母子情谊便显得有些疏远了。

俞太后从蒲团上起身,带着顾景痕到旁屋里坐下,声色平和道:“你登基也有些时日了,前朝的事情处理起来可还顺畅?”

“儿臣定当竭尽所能的。”顾景痕回答。

俞太后点头,又道:“后宫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皇后的位置虚悬着,总是容易平白惹出是非来。听说姬将军的义女昨日与你又闹开了,这样性子刚烈的女子,自是不适合母仪天下的。”

顾景痕低着头,只道:“叫母后操挂了。”

俞太后摆摆手,沉了口气说:“这些年后院里的事情都是由初雨一手操办,到了宫里由她协理六宫自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区区贵妃怕是委屈着她了。”

“这等琐事便不劳母后操心了,儿臣自会一一处理妥当,也叫那些妃嫔不再过来骚扰母后清幽。”顾景痕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俞太后过多商谈,不管旁人怎么说,那心鸾殿的主人,在他心里是不会变的。

几日下来,后宫除了册封了如嫔,就再没有任何大事发生。宁初雨动作倒是快,一早就帮月婵捏造了个身份,言之是某战死沙场的将军之女,青楼里的风言风语也没人敢提了。

宁初雨之所以敢这样抬举月婵,也是吃定了她不是个有主意的女子,除了那张得天独厚的脸,想要与宁初雨争名夺利,便是半点可能都没有。

顾景痕也不再去冷宫打扰醉柔,闲时处理了公务,便会去娇云殿坐上一坐,与月婵聊些关于醉柔的事情,却从未在后宫过夜。俞太后又专门找了他,说既然江山稳固了,那便该雨露均沾,早些繁衍后嗣也是正经事情。

顾景痕敷衍着应承下来,却是一句也不肯放在心上,每想起醉柔被他触碰就会呕吐,他甚至连自己都开始恶心这副浪荡过的皮囊。

九娥最近忙得很,一直在宫外帮顾景痕训练重整六王爷留下的负责刺探和暗杀的夜枭势力。关于醉柔搬去冷宫的事情,也是有了段时日才知道的。换了男装的九娥依旧英姿煞爽,平日里的栖雁阁,也就只有她能时常进出。

醉柔对九娥的到来并不反感,毕竟幽居着也有些烦闷,一些伤心的事情虽然还可以惦记惦记,但时日长了,总也就消化掉了。九娥会经常从宫外带些小玩意进来,醉柔乐此不疲的把玩着,九娥却从未说过,这些都是顾景痕的主意。

而不知道九娥身份的,见这么个俊俏小公子天天往栖雁阁里跑,竟也能传些风言风语出来,听得醉柔又好气又好笑。也罢,就当这无趣日子里的一丝调剂吧。

时间长了,前朝对于后位虚悬的事情也起了异议,虽说后宫里都是皇帝的家事,但皇后一职始终担着个母仪天下的名号。既然与天下有关,那便由不得别人要说三道四了。

朝臣们的态度倒是一致,均说丞相宁仁龙的女儿宁贵妃可担此重位,倒是有个敢于力排众议的陈大人,首先站到顾景痕这边,说朝臣参议后宫之事,难免有与妃嫔结党营私的嫌疑。至此以后,关于皇后的议论逐渐销声,而这位孙大人也得到了顾景痕的赏识。

朝臣们这便也学聪明了,现在这位皇帝和以前那个可不一样,一味的攀附重臣人云亦云,并非长久之计,懂得揣摩圣意才是最受用的。

只是经过朝臣的压力这么一闹,宁初雨却越来越有危机感了,显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把月婵献给顾景痕明显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本指望着月婵能够分了醉柔的宠,最好是让醉柔与顾景痕之间再生了嫌隙,这后宫的妃嫔才能过上雨露均沾的日子。

而现在,醉柔与顾景痕之间确实有了嫌隙,却只剩下月婵独宠了。宁初雨私下派人监视了,得知顾景痕竟是连月婵都不肯碰,心里便更明白那冷宫里住着的人有多大威胁。

醉柔即使住进冷宫不见顾景痕又怎么样,万一她哪天想开了,自己这番功夫照样是白费的。掂量着事态,为了自己觊觎已久的地位,她必须彻底除掉这个障碍。

虽说那冷宫是常人避之又避的地方,刚巧里头还住着个跟醉柔结了梁子的丽贵人。宁初雨差人把丽贵人传来问了话,便交代她要好好招待这位没有任何名位的娘娘。

近来甘心前往栖雁阁看望醉柔也愈加频繁,后宫的风言风语就传得更盛了,竟把醉柔是主动搬出心鸾殿的事情忘记了,都说是这位娘娘风流惹怒了皇上。

这些言语,醉柔这些知情的人当然不会放在心上,顾景痕亦然。

转眼就到了立秋,应了醉柔的要求,九娥叫人专门植来满院子的蝴蝶兰,醉柔在花间肆意想念曾经为她摘花的少年。以顾景痕名义送来的过季物品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齐全,没几日曾经破陋的栖雁阁竟也变得如外头的宫殿一般。

日头长了,醉柔虽然依旧不愿见顾景痕,但犯不着与自己过不去,这些东西自然也是欣然收下。只是那份心意,依旧是被她拒之于千里之外。

顾景痕也会时常传紫兰过去问话,除了打探醉柔身子如何心情如何之外,更多的是让紫兰帮着试试她的心意。顾景痕知道醉柔的性子,吃不准她是已经消了气,就是滞着不肯见他,等他自己过去认错也不一定。

可紫兰左打听又打听,也实在没从醉柔口里探出对顾景痕的态度,竟然是连厌恶都没有。

诚然,醉柔是在习惯忘记他,时常怨恨着一个人,必只会让他在心里越烙越深,这个道理醉柔明白。既然顾景痕不准自己走,那便好赖的混着日子,乐得个清闲。

那头送来的棉被越来越多,薄的厚的毯子褥子什么样的都有,小小栖雁阁快是要装不下了。这便就又有人要过来加盖几间屋子,往日在心鸾殿伺候的小信子也被送过来照顾了。

醉柔倒是好脾气的照单全收,往日凄凄惨惨的冷宫,历史上还没听说有这么风光的时候。

只是这栖雁阁里有个规矩,管你是伺候的还是盖房子的,就是不准提“皇上”两个字。

顾景痕那头听说了这个规矩,心里生了股暗火,可说到底是自己有错再先,她要闹也由着她去闹。人说滴水穿石,他就不信他这热面皮儿烫不红她那枣泥馅儿。

修屋子的盖好小厨房就走了,栖雁阁终于恢复平静,醉柔无事便给园子里的蝴蝶兰浇浇水,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伤心一阵子,她总算是想起来,对自己好才是硬道理。顾景痕听说醉柔现在的状态,满心欢喜的觉得重逢的时候就快到了。

闲暇时醉柔还会去老太后那边走一遭,听老人家孜孜不倦地教诲两句,聊聊家常,听听过去宫里头那些喜闻乐见的小事儿。醉柔对老太后却是不反感的,她和自己一样也是没等皇帝发话,自己就搬了过来,想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丢了江山,躲到冷宫里来也是防着冷眼笑话。

但太后这个名头,至始至终,顾景痕也没说过要给她削去。

于是叶子逐渐开始黄了,风儿不动声色地凉了,那一园子的蝴蝶兰又到了快将凋谢的季节。醉柔想起来,她似乎答应了别人一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办呢。

可醉柔心里惦记归惦记着,却又不愿去找顾景痕开口,而自己的身子也莫名其妙地出了差错。她记得有一日从院子里逛了回来,小信子说适才见着和安堂的人来过。醉柔闪了下眼睛,才想起来和安堂那位是因为自己被发落过来的,想是要寻她气,却又没见着。

转了个念,醉柔觉得事情不一定那么简单,立时叫小信子和紫兰把栖雁阁上上下下翻了个便,看看有没有藏着毒蛇啊蝎子之类的,这可都是从老太后那里听来的,后宫里害人的老把戏了。

自然是没什么发现的,只是不出几日,醉柔身子就开始虚了。

九娥这日过来瞧过,见醉柔面色蜡黄,才几日不见就瘦了一大圈,急忙请了张太医过来诊治。太医瞧了又瞧,也实在看不出醉柔身子有什么毛病,只是有些失血之症。

九娥把境况告诉顾景痕便去忙手头里的公事,顾景痕只得把宫里的太医唤了个齐全,一并到栖雁堂去诊治,自己则站在冷宫门外,急得就像老婆在里头生孩子。

那丽贵人远远见着皇上过来了,心里欢喜地跟清早的雀鸟似的,急忙打扮了跑到冷宫门外,一边搔首弄姿,一边红着眼睛盈盈哭诉自己对皇上的想念,外加这些日子醉柔和老太后如何走得近,怎么欺负自己的。

丽贵人见顾景痕态度冷漠,自己也知道重获恩宠无望,便求着皇上给她一旨贬成庶民,总比在这冷宫里凄惨一生强得多。

这丽贵人不知道,除了皇上特别恩宠的,不能杀又不舍得关的,才能有被贬庶民的恩泽,如她这般的,只能老实巴交地老死在这里头。

甘心正巧也这时候过来,见这丽贵人哭天抹泪惺惺作态的模样,拧着眉心问顾景痕:“你怎么把她和这种东西放在一起了。”

甘心口中的这种东西自然说的就是丽贵人,丽贵人撇撇嘴,她也听说了顾景痕和甘心大打出手的事情,而甘心还能这么毫发无损的在这里站着,可见绝对不是一般惹不起的人物。

丽贵人闭了嘴,只是眼泪还霹雳巴拉的往下掉。

顾景痕心烦气躁地撇她一眼,确实就是个东西而已,自己都见不得的东西,摆在这里头必然也碍着醉柔的眼。

“好了好了,你搬回以前的寝宫吧。”顾景痕随口发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