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酒娘
20615100000074

第74章 不顾君臣礼仪修

顾景痕刚下了早朝,心鸾殿里伺候的小信子就匆忙找过来,说是他们宫里的娘娘不见了。顾景痕眼里放着狠戾,他道:“找!掘地三尺地给朕找!”

他心里是怕着的,这怕这一会功夫没有守住,她就彻底的离开了。顾景痕正要与宫人们一起加入寻找醉柔的行动,甘心却也远远走来,颇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干了什么!”甘心并不怕忤逆了这位外表冷酷的帝王。

顾景痕看着他的救命恩人,只以为甘心是在替醉柔的事情担心,想了想却又不打算解释。

“你昨天宠幸了一名宫外的女子?”甘心见他不言语,继续道。

顾景痕只能默认,他想这件事情他本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甘心与他相交多年,更应该了解他的脾性。即使不再是曾经风流不羁的公子痕,身为帝王,宠幸后宫姬妾,无可厚非。

甘心第一次用这样愤怒的目光看着他,言语间没有半分客气,“你知道那女子是谁吗?她是醉生阁的头牌,醉柔的好姐妹,太子的心上人,林月婵!”

顾景痕蓦地惊住了,他终于明白醉柔那份解不开的怨结由何而来,原来他犯下的竟是如此错误。如果此刻他知道醉柔的下落,必定会飞奔向她,把事情解释清楚。

心急如焚时,守在海澜居的侍卫上前,对顾景痕耳语几句。

顾景痕的脸色立时又凝重许多,他打发了身边所有的下人,凝眉问甘心:“太子人呢?”

甘心冷笑,“死了!”

甘心没想到自己几年前救下的竟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醉柔对他千依百顺,因他失去一切还要为他谋来这天下;枉他甘心视他为兄弟,将自己喜欢的女子拱手相让,甚至百般撮合。他终究为了稳固王位杀了无辜的亲人,甚至夺了太子的女人。

即使是个误会,也是一个不可原谅的误会。他们不会再问,他也无从解释。

甘心和顾景痕找到栖雁阁的时候,醉柔正伏在案上写字,一纸一纸写了许久。

“皇,皇上……”在院落里正在清理杂草的紫兰看到顾景痕的身影,登时觉得有希望了,她心里自然是不想看到醉柔就这样把自己藏在这里的。

甘心压着怒火,这一次,最后一次,他给顾景痕单独与她相处的机会,如果顾景痕抓不住,他就要把她带走了。

门是敞开的,醉柔瞥眼看到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人,却是面无表情的。她不动声色地写完最后一个字,将那叠纸张齐整整地摞在一起,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如眼前站着的是陌生人。

顾景痕抓住她的手,“跟我走!”

醉柔甩开,忍着空腹翻涌上来的恶心,将纸张重重摔在他身上:“不用费事了,义父已经出关,你把这些信按时寄到关外,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你的江山亦不会有半分动摇!”

顾景痕渗着汗的手掌将那些纸张捏得变了形,在她的眼里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吗?他的真心,他的用意,她竟然一直是这样领会的吗?

“跟我回去!”他依旧不忍心她在这样破陋的地方住着,即使她对他有再多的误解,他也必须让她回到,他承诺的金屋子里去,他不允许她自作主张否定自己的感情。

就算如此,他也不愿相信,往日的柔情蜜意还在眼前,他试图去拥抱她,再一次用温柔去融化她的抗拒。醉柔挣脱掉他的怀抱,忍不住鞠着腰开始干呕,顾景痕心疼地看着她,手足无措。

半晌,平复了腹中抽搐的感觉,她不想看他,扶着案子道:“不要碰我!和你每一次接触都让我无比的恶心!我不会再回到那里,心鸾殿,”她呵呵地冷笑,“心鸾之配,你心里有谁才应该住着谁,我不配!”

终于说出来了,曾经流连风月的顾景痕自然明白,女子说出我不配这样的话来,多半是心里委屈,在闹着情绪。只是他已经不敢再去碰她了,他不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你就这样不想看到我吗?”他问。

“滚……”不顾任何君臣之礼,这是她最直白的心声。

于是他接受了这个“滚”字,他说:“好,心鸾殿一直为你留着,等你想通了……”顾景痕的话说道一半便咽了回去,醉柔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呢,她不过是怨恨不肯原谅他罢了。

走出栖雁阁,甘心见顾景痕神色落寞,背对着醉柔时,顺手将一叠纸张抛下,飘飘扬扬在晨风里浮了许久才舍得落地。他的江山,何尝需要一个女人才能稳固。

甘心疾步上前要进去找醉柔,却一把被顾景痕拦下,他目光冰冷,“你干什么?”

“我要带她走。”甘心回答地干脆决绝,他已经不舍得醉柔再受伤害了。

“不可能!”顾景痕侧移一步挡在甘心面前,同时遮挡住甘心望向醉柔的视线。他的女人,任何人都不可以碰,即使多看一眼,也不可以。

甘心迎上他的眼神同样严肃,眉心的朱砂如一朵小小的朝阳,闪着刺眼的光辉。

男人之间的事情,就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吧。

甘心一拳飞上顾景痕的侧脸,原本处变不惊的轮廓登时换做扭曲的形态,顾景痕也不迟疑,反手回击一拳。因为宫人都被打发在冷宫外候着,此刻只有紫兰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两个男人你一拳我一掌地缠斗在一起,全然不见君臣该有的姿态。

三拳下来,也不过是刚活动开筋骨,两人正想要好好打上一场,醉柔猛地推开房门,怒道:“都给我滚出去再打!”

顾景痕和甘心同时停手,两人像犯错的孩子向醉柔投去目光,相对喘着粗气。醉柔现在是连甘心都不想见了,她转过身嘭地一声关紧了房门。

顾景痕和甘心面面相觑,他二人在这里不过自作多情而已,她现在想要只是清净。

甘心率先摊开手掌举至肩头,顾景痕跟着抬手与他击了一掌,兄弟之间的仇恨来得快,化解地更快,两人均各自摇头,而后并肩朝冷宫外的陌道行去。

“你说太子不是你下令杀的?”

“朕何尝那般喜欢赶尽杀绝?”

“一直都是……”

两人在陌道行了一段距离,紫兰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道:“皇上,娘娘叫女婢捎句话给您。”

“快说。”甘心倒是比顾景痕更急切一些。

“娘娘说,那位女子,皇上既然宠幸了,还请好好待她,赐个名分。”紫兰道。

顾景痕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他知道月婵是醉柔的好友,醉柔会替她请个名分,也不算太意外的事情。而他永远不会知道的是,醉柔恨的不是他与月婵的那场缠绵,而是他口中念念不忘的那句——雪扇。

栖雁阁一侧的花园里,老太后携着宫女隔岸关火。待人都走尽了,老太后兀自摇起头来。

“太后,那女子好生嚣张,却好似没有名位的。”宫女疑惑道。

太后叹了口气,想起当初选太子妃时也曾见她一面,落选时醉柔脸上的笑意十分清晰,谁能想她始终没能逃脱宫闱的命运,太后道:“性情如此刚烈,恐将祸国。”

※※※

既然太子不是顾景痕要杀的,那么最有可能做这种赶尽杀绝之事的,就是如今的宁贵妃了。她仗着自己往日的功劳和那位权势甚威的父亲,料定了顾景痕此时不敢动她,何况杀太子不过是帮他做了一件他想却又不忍心做的事情罢了。

顾景痕来到永熙宫的时候,月婵已经与宁初雨在一起了,见她脸色苍白,眼眶里晕着圈泪红,应该是已经知道太子身亡的事情了。

顾景痕没有过多去看月婵那张与宁雪扇相似的面容,只直盯盯地瞪着宁初雨。

宁初雨笑容可掬,一把将月婵推到顾景痕身旁,在外人面前,她总能表现出这般大方得体的模样来。

“臣妾这还念着要去见皇上,月婵姑娘如今也已经侍寝了,皇上打算封个什么名位?”

顾景痕心里明白得很,月婵除了长得与宁雪扇相似之外,便是整个皇宫里最没有资格讨要名位的人。撇开她与太子的情事不说,只凭她出身青楼一身污秽,沾了天家雨露都是给皇家抹黑。

顾景痕看向月婵,已经不会再将她和那个影子联想起来,他冷言问道:“你想留在宫里?”

月婵忍了泪水,勉强绽开一个笑容,对他投去坚定的目光。

“太子呢?”顾景痕的言语中充满讽刺。

月婵低低行了一礼,道:“回皇上,月婵与太子不过潦草相逢,并无情意。”

顾景痕这便觉得有趣了,他轻蔑地瞧着这张花容,想起那句俗语:****无情,戏子无义。

顾景痕不明白醉柔为什么要和这样薄情的女子做姐妹,淡笑,他吐出两个字:“如嫔。”

封号为“如”,不过是说她的长相与某人相似罢了。

“这便欢喜了,臣妾这就去准备册封典仪,如嫔妹妹往后就住在娇云殿吧,距离太坤宫也近些。”宁初雨从善如流似地张罗开,虽然没有皇后的身份,但掌管后宫的事情,却还是顺理成章地落在她手中。

“对了,适才臣妾去看过太后,她老人家说有些要事,还请皇上空闲了过去商量一番。”宁初雨笑盈盈道。她口中的太后自然不是住在冷宫里的老太后,而是顾景痕的养母,过去的俞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