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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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凭空罪名何怨结

“你说什么,下毒?我呸!”醉生阁的打手已经如数登场,苏妈妈手下的打手可是与她调教出来的姑娘们一般优秀的,且这些人各个忠心,反正现在是苏妈妈自家的地盘,她便也不害怕什么。

苏妈妈仰头瞧着官兵那张木讷凶恶的脸,尖声道:“我醉生阁做了上百年生意,还从来没出过谋人性命的事情。今天不把这污蔑的事情说清楚了,别说你们不答应,老娘我还不答应呢!说我酒里下毒害人,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请不动老娘!”

醉柔见苏妈妈这阵仗,不禁嗤笑一声,眼下的苏妈妈她倒是欣赏得很。苏妈妈有时会抱怨着,说这做生意难免碰到刻意找麻烦的,虽说青楼是卖笑讨欢喜的地方,但要是碰到诚心过不去的,该硬气的时候就必须硬起来。

醉柔也明白,这何尝又不是苏妈妈保护手下姑娘们的一种方法。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絮叨着,搞的那些前来寻事的官兵十分不自在,苏妈妈见这阵仗就更得意了。醉生阁做了这么多年买卖,达官贵人伺候了不少,要是没点后台,怎么在皇都青楼生意中一枝独秀。

这些官兵表面上横,可面对这么一堆女人也没什么过硬的法子,醉柔看过了热闹,猜他们多半也就是灰头土脸的回去,便准备进屋歇息。

“怎么没有证据,你们那个酒仙子就是证据。我们家老爷就是喝了她的酒,才……才丢了性命的。”人堆儿里冒出来一名身材略显矮小些的官兵,他这话一出,其它的官兵也跟着附和起来。

那张口的小官兵扯着公鸭嗓虽然中气不足,但声音还是飘到了醉柔的耳朵里。醉柔关门的手滞了片刻。

这些年她虽然违背家族禁忌,使用了些特别的酒方,但是用酒害人这种事情是断断不敢轻易为之。想来这些官兵多半还是有人故意找来生事的,醉柔认为苏妈妈应付的了。

明天就要离开醉生阁了,她可没心思搀和这档子闲事。

苏妈妈不禁瞪着眼睛楞了一下,而后目光瞟向醉微居正要关上的房门。苏妈妈便问了这些官兵来自哪家,得知答案之后也开始有些生疑了。

那官兵口中的马老爷确实是醉生阁的常客,前两天却听说是在自家房中突然暴毙了,而暴毙当晚,那马老爷的确来过醉生阁,还高价标下了醉柔调配的一盏说是可助延年益寿的长生酒。

若是当真如那官兵所言的话,这件事情就跟苏妈妈没什么关系了。但苏妈妈好歹也是留着几分人情的,就算是手底下的姑娘出了什么事,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总是要象征性的为自己的人辩解两句。

“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苏妈妈的态度平和了些,对那领头的道。

领头的横眉一挑,那凶恶的气势又上来了,“误会?这太平盛世,你可见过死人这么大的误会?”

苏妈妈依旧堆着笑,心里便是在嘀咕了,说是太平盛世,这天下间究竟有多乱她还不清楚。莫说是死个人的误会,就是某些株连九族的事情,最后也是一句误会就能不了了之的。

是不是误会,就要看被招惹的那边权势有多大了。

“苏妈妈,您也是皇城里的贵人了,咱们这些当差的也不好为难您。这样吧,您先把那酒仙子交出来,让小的们交了差,是不是误会,总要查查再说的。”领头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凑近了苏妈妈,从一旁手下的手里取来一只黑色布袋交到苏妈妈手中。

苏妈妈掂着那沉甸甸的袋子,明眼的都知道,里头放的必定是明灿灿的金子。苏妈妈收了目光,松开袋口的抽绳,看着里面的事物不禁又瞪了下眼。

却不是单纯是那种见到金子时的欢喜,倒是掺着几分压抑和担忧。

随即苏妈妈便又恢复了一张笑盈盈的脸,打了个哈欠道:“瞧这大半夜让你们闹的,满阁子人都惊动了。妈妈我也困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快些处理,别耽搁了姑娘们休息,明日里还要做生意呢。”

苏妈妈说着便摇手示意打手们离开,又转眼瞪了两名探着脑袋好事的姑娘。

姑娘们也都看出些端倪,为了防止事情波及到自己,便也乖乖地关了房门,但脑袋还是贴在门缝上,似乎是在等着她们眼红已久的醉柔出事。

醉微居的位置偏僻些,醉柔自关了房门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么样了。想来自己是苏妈妈的摇钱树,有人要寻她的事,就是在苏妈妈那里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可醉柔这次又料错了,正对着铜镜摘下垂在耳上的坠子时,房门就被毫不客气的推开了。

醉柔转过身,挂在面上的轻纱如一张淡然的脸孔,一双眼睛里丝毫没有惊慌或者恐惧。

真有本事,连苏妈妈都挡不住了。想来最近苏妈妈挡不住的事情还真多,前日里出了个顾景痕,今天又有这些兵匪。

“哟,这是哪家死了亲戚,跑这来哭丧索命了?”醉柔声音轻佻,面纱之下笑容可掬。

偏偏这些官兵都是拿钱办事的走狗,没心情怜香惜玉,更没打算与醉柔周旋废话。领头的下了令,其余的官兵就几步闯了进来,三两下将醉柔绑了起来。

醉柔拧着眉头,正要辩解,便又有团棉布被塞进嘴巴里,这下是彻底的手足无措了。

领头的又用黑布条蒙了醉柔的眼睛,将她丢进守候在醉生阁外的马车里,一行人打马而去,七拐八拐到了皇都中心的一处府邸。

虽是从后院进的门,可熟悉皇都的人都该知道,此处是当朝重臣宁仁龙宁大人的府宅。

醉柔被一路扛着带到了宁府偏角的暗室中,那宁大人早就在此处等着了。

官兵们又把醉柔绑在一张铁床上,这才揭开蒙眼的黑巾,摘了塞在她嘴里的棉布。

虽说宁大人不曾去过醉生阁这样的烟花之地,但凭着他在皇都的权势,生于天子脚下的醉柔自然认得这张面孔。

醉柔不知道宁仁龙把自己绑来这里的意图,只是从百姓口里听来,都说宁仁龙是为民请命的好官。

刚才领头的官兵又撕下醉柔的面纱,其余士卒这才看清了醉柔的模样,纷纷交头接耳着,感叹原来这闻名遐迩的酒仙子,竟然是这副丑陋模样。

宁仁龙打发了官兵们下去,只有一名年轻仆从侯在身旁。醉柔平躺在铁床上,手脚都被固定住,也不能抬头看清楚宁仁龙的表情,只听到他逼近的脚步声。

看到穿黑衫的宁仁龙俯身用奸恶的目光看着自己,醉柔的手脚试图挣扎,耗费了许多力气,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宁仁龙身旁的年轻仆从厉声问道。

醉柔瞪了他们一眼,咬牙切齿也无从发作。忍了许久恼怒的心情,辩驳道:“你们从哪里把我抓来的,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宁仁龙冷哼一声,迈开脚步在醉柔平躺的铁床旁踱步,用举重若轻的口气道:“南族不外传的酒技,又会跳夷人青鸾别凤舞,小小青楼女子,怎有这些本事?”

醉柔不再费劲得仰头去看宁仁龙的表情,她只是心中恼恨,只为了区区三百两银子,竟然害得自己身份暴露。

她早该想到,顾景痕能够发现,总也是有其他人可以知晓的。

可是无论如何醉柔都不能再承认罪臣之女的身份了,不为别的,只为了尚且隐蔽在醉生阁里的允儿。眼下诸如报仇、赎身这些事情都成了泡影,为了保住允儿,醉柔此刻便是只愿一死。

只可惜她被如此束缚住,就是连寻死的能力都没有。

“小女子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小女子一身技艺都是承袭醉生阁,也是苏妈妈将小女子一手带大的。若是小女子做了什么事情碍了大人的眼,大人不妨直说,让小女子死也死个明白。”醉柔辩解道。

宁仁龙继续在醉柔身旁负手踱步,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醉柔看不到。他继续道:“好,那本官换一个问题。前几日有人花一千两点你一曲舞蹈,你告诉本官,那点舞的究竟是何人?”

醉柔这便有些反应过来了,原来宁仁龙花这功夫把她绑来,是因为顾景痕,难道这七王爷和宁仁龙之间还有什么怨结不成?

醉柔没打算直接说出顾景痕的名字,一旦宁仁龙顺藤摸瓜地追问下去,难保不会再次把她贺拔家的身份推测出来。可醉柔又不能像起初应付顾景痕一样,说当时跳舞的是月婵,只怕又要把月婵一并牵连进来。

思忖片刻,醉柔只好说当时自己成舞之后,便独自回房,并没有见过出钱点舞之人。

宁仁龙自然没这么容易就打发了,他既然抓了醉柔,就是有十足的消息,证实了醉柔和顾景痕见过面。

几句追问下来,醉柔不是矢口否认就是缄默不语,表现令宁仁龙大为恼怒。

见醉柔嘴硬,宁仁龙威胁着:“看来不给你来些手段,你是不肯说了?”话罢,宁仁龙转身对身旁的年轻仆从道:“你去把这丫头的衣裳给老夫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