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坐了片刻,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大步走入殿中,弯腰拜道:“江延拜见王妃!”
轻歌微微震动,抬起头看过去,江延低垂着头,衣裳竟还是那日的衣裳。她记得,她明明将那两件衣裳扔了的,难道,当时他并没有走,而是在不远处观察着她,等她离开后,他捡起自己的衣裳才离开了?
衣裳已经洗干净了,穿在他身上,很合体,和那日几乎一样,身材也像,看来,真是他?
轻歌松了一口气,忙将他唤起来,唤了殿外候着的俏儿将一个托盘端了进来,掀开上面的轻纱,微笑着说:“那日多亏了江统领,这是本王妃的一些心意,还请江统领笑纳。”
江延忙拒绝道:“不敢!皇上命江延保护王妃,此乃江延职责所在,说到谢,万万不敢当。”
轻歌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那日两个人可是唇枪舌剑,你讥讽我,我骂你的,从来没这么客气过,现在身份一明了,他倒是客气起来了。
“虽然是职责所在,可是你救了本王妃的命,这是实实在在的事,你受之无愧,还请一定要收下,不然本王妃定然不能安心。”
江延还要拒绝,方公公担心话越多耽搁时间越长,越容易露馅,忙劝道:“江统领,王妃一片心意,你又救了她,就接着吧!别辜负了皇上和王妃的心意。”
江延心领神会,忙道了谢,接过了那个托盘。
轻歌亲自从俏儿手中端过托盘,递到他手中,视线落在他伸出来接托盘的手上,眸光一闪,却又不动声色的笑着说:“江统领,您救我那天还骂过我呢!”
江延的手抖了一下,后背冒出了汗来。昨天的事王爷说的倒是很详细,也说到了两人吵了几句,甚至对话的大概也都讲了,但是,他毕竟不是玄宸,她要怎么收拾他?
“您还记得您骂我什么吗?”轻歌的视线顺着他放下托盘垂落的手看了过去,淡淡一笑,轻声问道。
“这个…..”
“王妃,昨日大概是情急,如今换了安全的环境,江统领怎么敢再重复昨日的话呢!王妃看在他救了您的份上,放过他吧!”方公公微笑着打圆场。
轻歌笑着说:“公公说的极是,可是,被人骂是小狗,您能受得了吗?如果被父皇给知道……”
“王妃,臣可没这么骂过您,臣坦白,臣是说过您笨的像猪一样,但是真的没有骂过您这句啊!”江延反应极快,马上纠正道,可是背上,还是冒出了汗来。
王妃果然不完全相信,这是故意说错,在试探他!
“哦,那是本王妃记错了,反正本王妃记得你骂过。”轻歌松了一口气,相信了几分,可是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还是微微皱起眉头。
“情况紧急,王妃又…..又不听臣的安排,臣才斗胆……”
“那日的胆子,可不能称斗胆!你胆子大的很呢!”轻歌的眸光紧紧盯着他冒汗的额头,轻飘飘的说:“你骂过我猪,骂过白眼狼,骂过我狗熊……”
江延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可是神色依旧镇定,方公公也冒出了汗来。三王爷,您说您没事骂王妃这么狠干嘛?不好收拾了吧?女人都是最小心眼的,只能哄,不能骂的!
“王妃恕罪……”江延真想给玄宸一脚,王爷,臣被你害死了!
“何罪之有?”轻歌浅浅一笑,轻声说:“再多的罪,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都不跟你计较了……”
江延和方公公都送了一口气,轻歌话锋一转,却又说:“可是,你说了大不敬的话!”
她的眸光突然狠厉了一下,猛地转身,紧紧盯着江延,江延和方公公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江延努力在心中回想玄宸的讲述,实在想不起哪句是大不敬的。怎么办?怎么办?
轻歌紧紧盯着他,却不再说下去了,方公公忙说:“江统领,你怎么这么放肆?王妃,他说了什么,您说出来,奴才去禀明皇上……”
“这话,本王妃不好意思说,让他自个儿说吧!”
江延头上的汗愈发多了起来,轻歌笑着问:“怎么了?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江统领还这么热?”
江延忙说:“习武之人都不怕冷,一动就出汗,臣刚从校场回来……”
“可您穿的是便装啊!”
“哦,是啊!臣不当值的时候,去校场练练武骑骑马,都是穿便装的。”
“哦!”轻歌点点头,话锋再一转又回来了:“您说的大不敬的话,想起来没?你怎么能不记得呢?不会是冒名领功来的吧?”
江延镇定的答道:“臣不敢!”
“那你只要承认了那天的错,本王妃就原谅你了。”轻歌叹了口气,幽幽的说。
“臣一向喜欢开玩笑,那日说了太多不敬的话,实在不记得王妃说的哪一句了。”
“王妃,您就看在他救了您的份上,原谅他这回吧!皇上还等着召见他,您看,是不是先让他过去,不然皇上等急了,咱们都为难……”方公公适时的提醒道。
轻歌笑了,点点头,说:“也罢,终究是有恩于我,虽然说了一些让皇家没颜面的话,功过也可以相抵了,江统领,您去吧!”
江延忙谢了恩,急急忙忙要离去,轻歌忽然又唤住了他,轻声问:“咦,江统领,您的面具呢?”
江延早有准备,将面具从怀中掏出来,轻歌走过去,接过来,笑着说:“不如给我吧!以后我出门也带上这个,说不定能不被人认出来,倒安全了几分。”
江延自然是应了,他知道,轻歌是为了确定一下是不是那日的面具。方公公随即让小宫女送轻歌出宫,自己也匆匆走了。三王爷今天铁定了又得挨皇上的训斥,那日那般危险的时刻,他们还吵吵闹闹,弄的今天差点就露了馅。
回去的路上轻歌一直垂眸沉默着,俏儿忙问:“那日江延到底说什么大不敬的话了?”
轻歌淡淡一笑,轻声说:“没有,我故意诈他的,我怕是有人冒名领功。”
“那您现在能确定他就是那日救您的人了吗?”
轻歌不动声色,轻笑着点点头说:“当然,父皇说是,那就是,难不成江延为了领功,甘冒杀头之罪?”
俏儿点点头:“就是!再说了,他是小江的堂哥,他其实是王爷的人。”
俏儿的话如一声惊雷,瞬间点醒了轻歌,她眸光一闪,迅速将头又低了下来,不让俏儿看到自己眼底的变化。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只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需要再多想想,只要她努力想想,总能想通点什么。
轻歌闭上眼眸,做出很累的样子,不让俏儿说话,自己全神在脑海里将那日的事情回放。
她遇刺了,他马上就出现了…..他对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完全不怕她的身份……他敢骂她是狗熊、猪、白眼狼,骂的那叫一个顺溜啊!他还威胁她说要扒光了她的衣裳,还说要她的下半生,还说要用她来解决身体需要,他还看似很亲密的搂住了她,她今日终究没好意思说出这个来,而江延是不敢说,还是有其他原因?
轻歌紧紧咬着唇,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看今日江延的表现,他明显是有些忐忑的,是紧张她的身份,还是紧张他那日对她说了许多不敬的话?
还有,她明明记得,那日的他指甲剪的秃秃的,像极了玄宸的习惯,而今日的江延,指甲在男人中,算是长的了,短短几日,谁的指甲也长不了那么快啊!
如果江延是面具男子,那他这个人就不像他表面上那么老实忠诚,他那日有的地方,明显在调戏她啊!按说,一个臣子调戏王妃,他敢吗?
如果江延不是,他为什么要冒名?只是为了领功?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救了她不但得罪了和玄宸敌对的人,还有败露的生命危险,明显弊大于利。如果他不是,且如果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功利,那他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