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伦敦。
灯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洒落在床上,星星点点。晴柔眼皮动了动,半晌缓缓掀开。刺目的灯光让她下意识偏头躲开,适应了一阵才看清屋里的摆设。
很中国风的装饰,红木家具,墙壁上还挂着一副仕女图,古色古香,泛着一股书卷气息。晴柔猛地撑身坐起来,低头看身上的衣服,除了外套,衣服都好好的穿在她身上,她才放下心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看到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双粉色兔拖,这么贴心的准备,她顿时明白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她连忙穿好鞋子站起来,急急向门口冲出,完了完了,第一次来见长辈,她居然横着进来。他妈妈会怎么看她?晴柔一边懊恼一边往楼下冲,臭池未煊,怎么不叫醒她?她居然从飞机上一直睡到这里,她怎么睡得跟头猪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晴柔跑出房间,走廊的墙壁上挂着仿古宫灯,发出盈盈光芒,她看到楼梯口那边灯光璀璨,深呼吸了一口,快步走过去。
在中国人都积极崇洋时,她很难相信在英国还能看到这样纯中国风的装饰,大气的红木家具,纯实木楼梯,还有走廊两侧的中国画,廊上的风铃,都给她一种回到了三四十年代的旧社会土豪家里的感觉。
她走到楼梯口,楼下传来欢声笑语,还有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晴柔的手握紧了扶手,往下走了两步,她看到池未煊坐在沙发上,他腿上坐着一个男孩,男孩剪着寸头,穿着深色的毛衣,外罩一件马甲,坐在池未煊腿上,脑袋刚好到他的下巴,两爷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池未煊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很温馨的场面。
那种亲昵,却也是任何人都插足不了的。
晴柔知道自己不该多想,可是心脏却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这个孩子是池未煊与舒雅的纽带,斩也斩不断的联系,她发现她疯狂地嫉妒他们之间这种联系。
她连忙移开视线,然后她对上了两道并不算友好的目光,她愣了一下,随即从这个女人年龄上推测出她就是池未煊的妈妈杨若兰。
她冲她友好的笑了笑,杨若兰皱了皱眉,移开目光,落在那对相依的父子身上。晴柔碰了铁壁,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看来她在杨若兰女士心里,已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了。
顾远兮是第一个发现她并且招呼的人,他站起来,“苏小姐,你醒了?”
楼下的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池未煊看见她,向她招手,他怀里的小吉他,瞬间露出如小兽般惶恐与戒备的目光。晴柔学幼教出身,自然明白他这种表现是什么心里。
看来,她的出现并不讨人喜欢。
“柔柔,发什么呆,快下来。”池未煊将小吉他放在沙发上,站起身来向她走来。晴柔知道自己不厚道,不该跟小吉他争风吃醋,可是看到池未煊向她走来,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好吧,她确实小人得志。
她脸上的笑容还没绽开,两道犀利的目光破空而来,她寻着那两道视线望过去,就看到杨若兰女士皱眉盯着她,她亦笑,这次是发自肺腑的笑。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杨若兰女士对她印象有多不好,她只要保持笑脸就好。
晴柔走到池未煊身边,他牵着她的手来到杨若兰女士面前,她这才瞅着了空打量她。她是典型的东方美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见她年轻时候,一定迷倒了很多男人。室内暖和,所以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针织衫,下面是一条米白色的长裤,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皮肤也保养的极好。
她打量杨若兰女士时,杨若兰女士也同样在打量她,斜挑着眉头,跟池未煊一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晴柔没有闪躲她的目光,坦然地回望着她,笑盈盈道:“伯母,您好!我叫苏晴柔。初次见面,就在您面前闹了笑话,我没坐过飞机,这是第一次坐,也是第一次飞这么远,直接给吓晕过去了,您别见笑。”
晴柔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嗤笑,晴柔看过去,就见小吉他满脸鄙夷,她不以为意。或者所有的孩子,在面对自己的父亲即将被另一个女人抢走时,都会有这样的表现。
池未煊轻扫了一眼小吉他,小吉他立即悻悻地坐进沙发里,玩着手里的玩具。
“你还知道闹了笑话,下了飞机怎么也叫不信,真该将你丢在飞机上。”池未煊宠溺道,然后正色看着杨若兰女士,“妈妈,这是我的未婚妻苏晴柔,小吉他,她就是爹地给你找的妈咪。”
小吉他还没表态,杨若兰脸色顿时变了,拍案而起,“胡闹!她是你未婚妻,那世媛呢?”
晴柔被震得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她知道这么严肃的时刻,她如果再微笑,那就是藐视杨若兰女士的权威,她垂下了头,将战场交给了他们母子。
此刻她说再多的话,也没有池未煊一句话管用。
“世媛离开中国时,已经跟我解除婚约,我会去申家负荆请罪,妈妈,我跟世媛性格不合拍,勉强在一起,谁都不会幸福。”池未煊皱眉道,妈妈这是唱的哪一出?他刚才跟她说了跟世媛解除婚约了,她怎么还这样?
杨若兰满面怒气地瞪着池未煊,“我只知道退婚对一个女孩子有多大的伤害,煊儿,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不准你跟世媛解除婚约。”
晴柔听到此处,心知她是不讨杨若兰喜欢了,她有些不安地垂下头,随即她的手被池未煊用力握住,她偏头望着他,他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示意她别紧张。
“妈妈,就算现在我想跟世媛结婚,她也未必会忍受一个不会碰她的丈夫,强扭的瓜不甜,您又何必让她成为那个不幸的女人?”池未煊轻叹道。
“不管你怎么说,申家帮助过我们,我们就不能忘恩负义。当初也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婚事,无论如何,我跟申夫人也商量过了,你这次回来,就把你们的婚礼给办了。”杨若兰一意孤行,她看了苏晴柔一眼,神色疏离,“苏小姐,今天天很晚了,你暂且在这里住下,明天我会让管家给你订回国的机票。”
说完她侧身走向小吉他,宝贝似的将他牵着,“走了,小吉他,跟奶奶去睡觉。”
晴柔如何听不出来杨若兰在下逐客令,她看着杨若兰跟小吉他上楼的背影,心沉进了谷底,她哭丧着脸,道:“池未煊,对不起,我不该睡着的。”
池未煊拍拍她的肩,“没事,别想太多,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去给你煮面条。”
“不用了,我不饿。”她根本没什么心思吃东西,杨若兰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跟她说过一句话,连最基本的客气都省了。她知道,要过杨若兰这一关,会很难很难。
顾远兮见她担心的样子,“嫂子,你别担心,干妈就是这样,她面冷心热,等她知道你的好,就会接受你了。”
晴柔没有他们那么乐观,女人的第六感一向错不了,杨若兰很不喜欢她。都怪她,好好的怎么就睡着了。
顾远兮还要再劝,池未煊冲他摇了摇头,刚才他提到晴柔的家世时,妈妈的脸色就不好了。他知道,并非她门第观念重,而是她经历了两个穷小子的背叛,她心里对贫穷的人有一种偏执的仇恨。
这种仇恨跟随了她三十几年,轻易化解不了。
“我去做饭吧,大哥,你跟嫂子好好聊聊。”顾远兮起身去厨房,留下池未煊跟苏晴柔两人在客厅里。
晴柔沮丧不已,来英国之前,她做好的所有功课都派不上用处,因为杨若兰压根不跟说话,她连讨好她都机会都没有。
而且听她那意思,就是让她休息一晚,明天将她打包扔上飞机。
“柔柔,妈妈不是不喜欢你,她是在考验你呢,我们在英国只有半个月时间,拿出你的真诚去感动她,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池未煊坐下来,将她拉着坐在他旁边,偏头看着她,明亮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她纠结的样子特别惹人心疼。
晴柔轻松不起来,她愁眉不展,事情如她所料般向坏方向发展,她该怎么做才能让杨若兰接受她?
池未煊见她蹙起眉头,伸出手指按在她皱起的眉峰上,温软的指腹一点一点抚平褶皱,“乖,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糕。”
晴柔抬起眸望着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换个角度想,如果她是杨若兰,必定也很难接受她,毕竟她没做出什么让她喜欢的事,她凭什么要求她喜欢她呢?
如此一想,她眼中的愁雾淡淡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池未煊,你别担心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池未煊看着她坚定地神情,笑意淹没在他的黑眸里,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柔柔,你知道吗?当你认真去做某件事的时候,很美很美,我相信妈妈会被你感染的。”
晴柔脸微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局促地抬头望向楼梯口,这里不是在帝景天成,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亲密,这里有老人有孩子,还是两个不怎么喜欢她的老人和孩子,她必须要重新塑造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池未煊的手落在了半空,他僵了僵,就见晴柔一本正经道:“池未煊,我想过了,从现在开始,在伯母跟小吉他面前,你不能再抱我亲我,也不能碰我,我要挽回自己的形象,也要让他们喜欢我。”
池未煊在听到“你不能抱我亲我也不能碰我”这十几个字时,脸色顿时僵硬住了,愕然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这几天吃素?”
晴柔听着他近乎露骨的话,心跳加速,脸颊也烫得厉害,她尴尬地去捂他的嘴:“你小声点,让人家听见我还活不活?”
“我们又不是没做过,我为什么不能碰你?”池未煊不依不饶道,他无肉不欢,一日不食肉就馋得要命,她居然不让他碰她。
见他越说越露骨,她急道:“我现在在你妈妈心目中肯定已经是拉进黑名单的人物了,你就算为我着想一下,等回了国,我补偿你,好不好?”
“不好!”池未煊突然发现,带她回英国是件错误的事,早知道他直接搞大她的肚子,什么事都省了。
“你别这样好不好?你也不希望你妈妈跟小吉他一直讨厌我,对不对?”晴柔动之以情,她这么努力的想讨他们喜欢,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他。
池未煊无奈的看着她,她都这么说了,他还不为她考虑一下的话,就太不懂事了。不过人前不能碰她,不代表人后不能碰她,池未煊脸上带着一抹坏笑,勉为其难道:“好吧。”
晴柔顿时松了口气,此时顾远兮煮好了面条出来,香气四溢的西红柿鸡蛋面,让人馋得直流口水,晴柔重整旗鼓后,迫切需要填饱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作战不是?
晴柔坐在餐桌旁,对顾远兮道:“远兮,谢谢你。”
“嫂子,快吃吧,吃完了上楼去睡觉,这半个月可能要辛苦你了。”顾远兮微笑道。
晴柔心里感动,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还是远兮最贴心了,以后谁嫁了你就有福气了。”
池未煊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不悦起来,“这么说嫁给我就没福气了?”
客厅里酸气冲天,顾远兮果断的选择上楼睡觉,远离战场,“大哥,嫂子,你们慢慢聊,我去睡觉了。”
顾远兮走了,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晴柔吃面,池未煊站起来走到她旁边坐下,伸手搭在她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碗里的面,晴柔怕他做出不规矩的动作来,连忙往旁边让了让,“你没吃饱么?要不让你吃几口?”
池未煊当真接过她递过去的筷子,毫不嫌弃的吃起来,晴柔看着他用她的筷子吃东西,吃也还吮了吮筷子,脸颊又烫了起来,为什么明明很正常的动作,她看着就那么色/情,是她的思想太淫/秽了吗?
池未煊吃了几口,将筷子还给她,“远兮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快吃吧,吃完了上去洗洗睡觉,明天我要去一趟申世媛家里,你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这里不是海城,你跑丢了我找不回来。”
“……”晴柔默默地接过筷子继续吃面。
晴柔吃完了面,收拾好锅碗瓢盆,出来时池未煊已经上楼了。她关了客厅的灯,借着走廊晕黄的光线,向楼上走去。
经过走廊,她突然听到孩子稚气未脱的声音,她放轻脚步,仔细聆听,是小吉他的声音,“奶奶,爹地有了新妈咪,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杨若兰:“小吉他担心了?”
小吉他:“嗯,爹地好像很喜欢新妈咪,他从来不跟您顶嘴的,可是他帮新妈咪说话。”
杨若兰顿了顿:“小吉他不用担心,你永远是你爹地的儿子,是奶奶的孙子,谁也改变不了。还有啊,爹地为了我们,已经孤单了很多年了,他现在找到了他的真爱,我们就要祝福他,好不好?”
“可是奶奶你好像不喜欢新妈咪?”小吉他说。
杨若兰久久没有回答,就在晴柔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却轻轻的说:“奶奶不是不喜欢她,是担心她对你爹地不是真心的……”
晴柔眼前忽然就湿润了,原来她不待见她,并不是讨厌她。她忽然明白,做再多讨好她的事,也不如一颗爱池未煊的心。
这是一个真正疼爱孩子的母亲,或许她不喜欢她,但是为了儿子,她可以接受她。
晴柔默默地走回房间,合上门,她靠在冰冷的房门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似乎能够理解杨若兰的心情。而她,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她爱池未煊的心,不会比任何人少。
晴柔轻叹一声,她没有开头,借着窗外的微光,她向床边走去。心神不宁的她根本没注意到床上隆起一团,掀开被子躺下去的时候,腰上忽然横来一只手,她吓得立即尖叫起来。
“唔。”仿佛料到她会尖叫,一只手猛地捂住她的嘴,头顶喷来灼热的气息,“苏晴柔,是我,别叫。”
晴柔听到他的声音,赶紧闭上了嘴。池未煊确定她不会再叫,才缓缓松开了手,晴柔吓得不轻,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我该在哪里?”池未煊理所当然道。
“可是我们刚才说好分房睡的!”晴柔指控道,刚才他还答应了她,转过头来就变卦。
“我只答应了不在人前跟你亲热,可没答应跟你分房睡,再说我们是未婚夫妻,睡在一起光明正大。”池未煊强词夺理道。
“那也不行,你让伯母怎么看我?”晴柔急道。
“家里只有三个卧室,你别告诉我你要让我去睡沙发。”池未煊坐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你家这么大,楼下应该还有房间……”晴柔嗫嚅道。
“楼下的房间堆杂物了。”
“那你去跟顾远兮睡。”晴柔想到他在海城时,晚晚都要的节奏,就不敢让他跟她睡同一床。
“我不跟男人睡!”池未煊拧眉。
晴柔:“……”
她真的不能跟他睡在一起,会出事的,“那我下去睡沙发。”
“苏晴柔,我生气了!”池未煊板着脸,“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觉而已,我保证不会做别的事。你去楼下睡是什么意思,就这么防备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都是你的人了,我没必要矫情什么,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在帝景天成,你想干嘛就干嘛,你至少要顾忌一下你妈妈会怎么想吧。”晴柔试图晓之以理。
“我就是顾忌我妈妈会怎么想,才不能让你去睡沙发,远兮还住在这里,你一个女人跑去楼下睡,算什么事?”
“那你去睡沙发?”
“那你明天就等着被我妈打包送上飞机吧,好了,睡吧,很晚了,坐了一天飞机,我也累了,没功夫折腾你。”池未煊说完倒下去,扯过被子蒙头就睡。
晴柔望着他背对着自己,她无奈的脱了外衣,背对着他躺下。或许是在飞机上睡得太多了,她这会儿了无睡意,又加上没有换睡衣,胸/罩下面的铁圈勒着胸口很不舒服。
她伸手扯了扯,反而勒得更难受了,她越躺越难受,只好坐起来,看了看旁边没什么动静的池未煊,她把毛衣推高,伸手去解暗扣。
胸前的束缚没了,她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起来,真准备将肩带取了,斜刺里伸来一只手,揪住她丰盈的顶端,用力一扯,然后迅速缩了回去。
一股电流从顶端袭向四肢百骸,晴柔脸红耳赤,脸颊发烫,连忙拉下毛衣,忿忿地瞪着他,“池未煊,你下/流。”
池未煊伸手将她拉进被窝里,双手握住她的毛衣,用力往上一提,脱掉了毛衣,然后又取下了她的胸/罩,将她搂在怀里,“睡吧,就知道你穿着那玩艺儿睡不舒服。”
晴柔上身未着一物,被他搂在怀里,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她的呼吸顿时凌乱了,“池未煊,我…我把衣服穿上……”
他的手像烙铁一般搁在她光裸的后背上,她全身都快要着火了。其实她不肯跟他睡一张床,也是怕自己会抵不住诱惑反扑他。
“就这么睡,再废话我就把你办了。”池未煊的呼吸也有些乱,他勉强把持住,她还不怕死的撩拔他。
“……”晴柔闭上嘴,窝在他怀里不敢再乱动。他带着淡淡薄荷味的气息喷在她耳边,痒痒的,也暖暖的。她仰起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忽而满足的笑开。
世界那么大,只有他的怀抱才是她最想停靠的地方,她只想溺死在他怀里。
黑暗中,池未煊唇角微弯,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虽然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狂嚣着想占有她,但是他舍不得此刻这么温馨的拥抱。
他紧紧地拥着她,像拥着了全世界,苏晴柔,除了让你幸福,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这一夜,两人第一次什么也没做,相拥着睡熟。
翌日,晴柔从池未煊怀里醒来,她抬起头来,阳光倾泻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两片漂亮的剪影,很是惑人。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红唇往前一送,然后覆住了他温软的薄唇,晴蜓点水的轻吻后,她迅速退回原处,心跳怦然。
她不敢继续躺下去,轻轻从他怀里退出来,然后弯腰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穿上。刚穿上胸罩,她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两道灼热的光线,回过头去,就见他一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想到她刚才穿衣服的动作全被他看在眼里,她的脸颊迅速染上淡淡的红晕,转过头去手忙脚乱的穿毛衣,刚穿进一只袖子,就听他声音低哑道:“衣服穿反了。”
晴柔手一顿,低头一看,可不是穿反了?她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慌乱地将手从袖子里退出来,可是她越着急,速度就越慢。
最后池未煊看不过去了,坐起身来,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在他掌心轻颤,他莞尔一笑,“怕什么?你身体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我哪有怕。”晴柔嘴硬的不肯承认,可是颤抖的声线却出卖了她。
池未煊突然用力一扯,晴柔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他腿上,晴柔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她脸上的温度持续攀高。而他却慢悠悠地帮她穿衣服,滚烫的手指触到她暴露在空气中微凉的肌肤,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穿得很慢,将这种折磨无限拉长,直到他给她穿好衣服,她都快要休克过去。
晴柔顾不上两腿发软,急急从他身上爬下去,整张脸都红彤彤的。她拿起放在一旁凳子上的衣服,一边穿一边道:“我下楼了。”
由始至终,她都没敢看他的眼睛。
池未煊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爬满了笑意,他靠在床头上,缓缓握紧了手,手心里还残留着她肌肤的余温,难怪那么多诗人描述闺房之乐,确实震动人心。
晴柔慌慌张张的走出去,对面的房门正好打开,晴柔抬起头来,看到杨若兰从里面走出来。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晴柔连忙走过去,笑盈盈打招呼:“伯母,早!”
杨若兰冷淡地瞅了她一眼,慢慢向楼下走去。晴柔热情不减,跟在她身边,亲热的挽着她的手,“伯母,今天天气不错,吃过早饭,您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杨若兰甩开她的手,晴柔就让她甩,甩完了,她又挽了上去,几次之后,杨若兰瞪着她:“我不要你扶,放手!”
晴柔笑眯眯道:“我哪有扶您呀,我在跟您撒娇,我妈妈病倒前,我最喜欢跟她这样撒娇了,可是她生病后,我就再也不能这样了。”晴柔说着,情绪有些低落,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她心里难受起来。
杨若兰瞧了她一眼,“你诅咒我?”
“没有没有,伯母,我嘴很笨,您别生气。”晴柔急得脸都红了,“我就是看到您,就想到我妈妈,听我妈妈说,您还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呢。”
“这话怎么说?”
“您还记得当年在市中心医院门口的那对母子吗?我妈妈说,要不是您伸出援手,我弟弟肯定没救了。伯母,谢谢您,您不仅救了我弟弟,也救了我妈妈。那时如果我弟弟死了,我妈妈也活不下去……”晴柔眼圈微红。
“死丫头,一早上尽说些死啊活的,尽给我招晦气。”杨若兰皱着眉斥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谢谢您。”晴柔恨不得扇自己几嘴巴,她怎么尽说些有的没的,惹人厌烦。
杨若兰没再说话,也没有推开她,晴柔不敢再说话,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杨若兰看着她,正色道:“苏小姐,你也坐吧,趁着他们都没有起床,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晴柔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沉了沉,她在她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没有说话。
“苏小姐,老实说,你没来英国之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也派人调查过你,为此我深感抱歉,但是我相信你能够理解一位母亲的心情。”杨若兰看着苏晴柔。
晴柔心底一震,遂抬头望着她,如果她调查过她,不可能不知道她曾经是乔震威的儿媳妇,只此一个原因,她就不可能接受她。
看着苏晴柔的脸颊瞬间失去了血色,杨若兰心中顿生无分不忍,可一想到她不但离过婚,前夫还是乔震威的儿子,她就接受不了。
这么多年来,她经历了太多,亦知道人生的可贵,她不想后半辈子在仇恨中度过。当初儿子要回海城报复乔震威,她万般阻拦,还是挡不住要他要报仇的决心。
确实,乔震威加诸在他们娘仨身上的痛苦,如果不让他宣泄一下,他这辈子都不会甘心。他去中国之前,她跟他言明再三,报仇可以,不能牵连无辜,他也答应了。
如今,她对乔震威的怨恨不如前些年那么深,但是也不代表她能够接受乔震威的前儿媳做她的媳妇。
杨若兰看着苏晴柔,淡淡地笑了笑,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而她的笑,也格外疏离。
“苏小姐,你孝顺也很善良,或许你是个好女孩,但是……你并不适合煊儿,相信你自己也很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
晴柔搁在膝上的双手骤然握紧,只此一句话,就将她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她无可辩驳。这是她来英国前,最担心的原因。
杨若兰见她没有反驳,倒是省了她不少唇舌,她说:“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可能我说的话有些不好听,但是我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我疼爱我的孩子,我希望他能找一个家世清白的女孩成家。”
“煊儿为了我吃了很多苦,我亏欠他许多,作为母亲,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与义务,我给我的子女带来的只有灾难与毁灭。我很后悔,只希望能帮他找到一个好姑娘好好爱他,弥补我对他的亏欠。苏小姐,你很好,我看得出来,你对煊儿也是真心的,但是你不是我理想的儿媳妇。”
“我不是个注重门第观念的人,但是你跟煊儿真的不合适,单就你是乔震威的前儿媳这个身份,就会成为你们今后生活在一起的障碍。你们现在还年轻,以为相爱就能白头到老。但是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会将你们的爱情腐蚀得一点不剩,当爱情不在,你的身份就会成为他中伤你的利剑,到那时,你们不会幸福,你们会成为一对怨侣。”
晴柔握紧了拳头,都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杨若兰的话很现实,也很残酷。亦是她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诉之于口的隐忧,当爱情的美好不在,这些残酷的现实会扑面而来,到那时,爱情一文不值。
可是,她爱他。
“伯母,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或许如您所说,我们会在日益争吵中消磨彼此心中的爱意,但是我不会后悔,池未煊,他是一个值得我用生命去爱的男人,我燃烧了我生命中所有的热情,只为了让他幸福。我,不会放弃他。”
“苏小姐,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同意你成为我的儿媳妇?”杨若兰定定地看着她,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愠怒。
“伯母,来英国之前,我已经知道您不会轻易答应我们在一起。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段过去将给我带来的是什么,可是我依然不后悔,因为,如果没有那段婚姻,我不会遇到池未煊,更不会跟他相爱。所以我感激那段婚姻,将池未煊带到我面前。”晴柔坚定道。
杨若兰不知道是不是气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晴柔连忙站起来,走到茶几旁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杨若兰怔了怔,还是接过去,喝了两口水,她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苏晴柔,眉目渐冷:“说实话,你完全不符合我心目中儿媳妇的标准。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因为你过去那段婚姻,你会拖累他,不断给他带去麻烦,而不是事业上的帮助。”
“伯母,您何苦贬低自己的儿子,池未煊有今天的成就,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他没有借助任何裙带关系,我相信,凭他的智慧与才华,他不需要通过任何一个女人去得到他想要的。您说得对,在事业上我帮不了他,但是他现在要的,不是一个在事业上与他并肩奋战的女人,而是一个能给他家的温暖的女人。”
杨若兰睨向她,淡淡道:“苏小姐,你确定煊儿现在喜欢的是你?不是……”
“妈妈!”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杨若兰的话,晴柔循声回头,就看到池未煊大步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眼里夹杂着一抹急怒,他来到晴柔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妈妈,无论您同意与否,我要跟苏晴柔结婚。”
杨若兰站起来,皱眉盯着他们相握的手,“池未煊,我也说得很明白,我不会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更何况她……”
“妈!”池未煊高声一喝,“看来我们回来得不是时候。”他说完,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杨若兰急追了一步,“池未煊,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要置自己的亲生母亲于不顾吗?”
池未煊站过身去,牢牢扣着苏晴柔的手并未松开,他严肃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我以为,不管我做出什么选择,您都会支持我,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在您心里的份量。”
“池未煊!”杨若兰气得脸色苍白,晴柔见状,扯了扯池未煊的手,池未煊的神色缓和了一点。
“无论您同意还是反对,我都会娶她进门,苏晴柔是我认定的妻子,是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池未煊道。
杨若兰气得猛咳起来,等她缓过气来,她盯着苏晴柔一字一顿道:“苏小姐,看到我们母子俩为了你争吵,你满意了?如果之前我对你还有好感,那么从此刻起,我对你只有厌恶,还有,我把话摆在这里,我死也不会让你进我家门。”
苏晴柔看着满脸怨恨的杨若兰,她心慌意乱起来,她并不想让他们母子因为她而吵架,可是她好像弄巧成拙了,“伯母,对不起,我……”
“妈妈,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不管您怎么反对,我一定要娶她进门。”池未煊打断她的话。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她转身望去,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倩影上,她猛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