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晨曦照亮书房的那一刹那,池未煊从迷怔中清醒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坐在书房里,他站起身来,坐得久了,双腿有些僵麻,他伸展四肢,僵着腿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等那股麻痛慢慢过去。
他走出书房,家里安静极了,连钟上指针走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上楼回到卧室,一眼就看到淹没在被子里小小身影,他缓步走过去,轻轻在床边坐下。
床蹋陷下去,床上的人儿被惊了一下,不安地翻了一个身,又睡沉了。池未煊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她刚才是面向他的,现在却是背对他的。
他缓缓捏紧拳头,然后又舒展开来,按在她的肩膀上,掌下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微拧紧了眉,“柔柔,你醒了对不对?”
晴柔闭紧眼睛,她确实没有睡着。睡到半夜,她就渴醒了,一摸床的另一侧,才发现池未煊不在身边。
她撑身坐起,心里不知怎么的就空落落的。她穿好衣服下楼去倒水,就看到苏东宁走进书房。不知怎么的,仿佛有一股魔力牵引着她,她缓缓向书房走去。
然后她听到了苏东宁与池未煊的对话,这是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他说喜欢她,她心里激动不已,甚至想立即扑进他的怀里。然而下一秒,他的话就将她扔进了冰天雪地里。
她只觉得那股凉意从脚心一直漫延到全身,他说他喜欢她,但是在他心里,道义与责任却更重要。
池未煊知道她是清醒的,他将她扳过来面向她,蹙着眉头看着她,叹道:“你又在闹什么?”
晴柔一整夜没睡着,翻来覆去都在想一个问题,她该何去何从?她原以为只要她爱他,就能够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可现在她才发现,挡在她前面的,除了舒雅,还有一个孩子。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只是一个因为跟舒雅长得有几分相似,就误闯进池未煊视线的女人,因为他忘不了初恋,才寄情于她。
她怎么还妄想跟他的感情能够开花结果?舒雅已经出现了,他们团聚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她夹在他们中间,是第三者。
“池未煊,你放我走吧,我要的幸福,你给不起。”晴柔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的脸,她就再也说不出这番话了。她太懦弱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他哄几句,她就能抛弃一切。
手臂忽然传来锐痛,池未煊一把将她扯了起来,她惊得张大眼睛,就看到他脸色铁青,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昨晚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对。”晴柔也不隐瞒,再说也没什么好隐瞒。她听到了,因此她更明白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池未煊心头一紧,刚要说话,却听她继续说:“池未煊,我还知道你跟她有个孩子,孩子的名字就叫小吉他,对不对?”
池未煊瞳孔一阵紧缩,她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该死的,什么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瞒你小吉他的存在。”池未煊恼怒地瞪着她,原来昨晚她突然反常,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小吉他的存在。
晴柔没有理他,自言自语道:“我突然发现我真的很可笑,我那么努力想要跟你在一起,迈过了千山万水,终于能够到达你的心时,才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我自以为是你终究会爱上我,我自以为是我们之间能开花结果。然而,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击碎我的自以为是,池未煊,你不爱我!你只是还没有找到舒雅,你的感情还没找到寄放之处,所以你不放我走。但是我不想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如果舒雅回来,你会毫不犹豫的送我走。既然如此,分手就由我来说吧,至少我还能保住一点尊严。”
“苏晴柔,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池未煊气得心都痛了,他对她怎么样,难道她真的完全体会不到吗?
晴柔语塞,他不是薄情寡义的男人,他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就是因为如此,他才犹豫不决,舒雅他放不下,他也不想辜负她。
“池未煊,正因为你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你才放不下我。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接近我的原因,我更知道,你放不下我,是因为你觉得你毁了我。亏欠不是爱情,池未煊,你为我已经做了很多了,你不用再觉得对不起我。”晴柔冷静地看着他,她简直都要佩服自己此时的状态,并且还能条理分明的说这么多。
“谁说我觉得亏欠你了?苏晴柔,当乔震威将你送上我的床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只能是我的女人。我告诉你,要让我放你走,不可能。”池未煊甩开她的手,愤怒地瞪着她。
她说得对,对付乔震威,他从未想过要利用她来达到目的,但是他的行为,还是间接毁了她。他无法坐视不理,除了将她安排在身边,他想不出别的办法弥补她。
“池未煊,我不是跟你商量,我去意已决,你留不住我的。”晴柔轻声道。
池未煊气得抓狂,瞧她一脸坚决,他忽然笑了,“苏晴柔,你可以走,也可以不管你妈妈的死活,不管你弟弟的前程,但是,不管你走多远,我都会用我的方式将你逼回来。”
“你不会。”晴柔笃定地看着他。
“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池未煊冷冷道。
晴柔知道她输了,因为她连试都不敢试,妈妈的病经不起折腾,弟弟的前程不能让她冒险。她知道,只要他手里捏住这两张王牌,就捏住了她的命。
“池未煊,你跟我弟弟承诺过,你给不起我要的幸福,你就会放了我,我现在很不幸福,很不幸福!”晴柔捂着耳朵尖叫。
“是么?昨晚你躺在我身下时,不性~福?”池未煊看见她被逼到极致,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弯腰拍了拍她的脸,“苏晴柔,不要妄想离开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池未煊,你太自私了,你给不了我未来,你凭什么留住我?”晴柔生气地挥开他的手,他的动作太侮辱人了。
“因为你很弱,苏晴柔,弱者没有说话的权力。”池未煊说完,不再理会她,他站直身体,径直向浴室走去。
晴柔气得拽起枕头向他砸去,枕头不偏不移砸中他的后脑勺,他也不在意,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浴室的门缓缓合上,池未煊神情黯然下来,他知道他很卑鄙,可是除了用这种手段留下她,他已经想不出该怎么留住她了。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晴柔郁闷得不得了,她扯过被子捂住脑袋,幼稚得放声大叫,“啊啊啊!”
池未煊走出浴室时,卧室里已经没有晴柔的身影,他擦了擦头发,穿上衣服下楼。
楼下苏晴柔在厨房里做早餐,苏东宁在院子里跑步,宁静温馨的早晨,让他忘记了刚才他们还吵过架的事。
他信步走进厨房,就看到那道忙碌的身影。他走到她背后,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晴柔吓了一跳,“你干嘛呀?”
“老婆,你好香。”池未煊埋首在她脖子里,她身上有股沐浴后的轻香,让他情不自禁地感叹。
晴柔浑身一僵,他刚才叫她什么?他叫她老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她转过身去,将脑袋在他眼前直晃,“池未煊,你看清楚,我是苏晴柔,不是舒雅,老婆不能乱叫,会让人误会的。”
他怎么能这样,他们刚刚才吵完架,他就开始用糖衣炮弹来轰炸她了,她才不会中计呢。
“除了苏晴柔会这么笨,还会有谁这么笨?”池未煊笑着刮她的鼻子,一点也看不出他刚才还火冒三丈的样子。
晴柔板着脸推开他:“池未煊,你别靠近我,我不想被你的糖衣炮弹迷惑。”
“那真枪实弹?”池未煊笑着揶揄道,晴柔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的不怀好意。她无语地拍开他的手,转身继续做早餐。
“苏晴柔,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想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池未煊说完,又抱住了她,索性无赖到底。
晴柔推不开他,无奈的轻叹。
池未煊还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他舍不得放开她,晴柔收起惆怅的心情,推了推他,“去接电话吧。”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池未煊不得不放开她,转身出去接电话了,电话里传来舒母的声音,“未煊,你叔叔醒了,他要见你!”
池未煊心底一震,连忙道:“阿姨,我马上来。”
池未煊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匆匆往门口走去,差点与刚晨跑回来的苏东宁撞了个正着,苏东宁看着他行色匆匆的样子,连忙问道:“姐夫,你要上哪去啊?”
“跟你姐说一声,我出去一趟。”池未煊换好鞋子出门了,苏东宁也不在意,晃头晃脑的走进客厅,却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晴柔。
“姐,姐夫好像挺忙啊,早饭都不吃了。”
晴柔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厨房继续忙去了,可是下一秒,苏东宁就听见厨房里传来痛呼声,他连忙奔进去,就看见苏晴柔捂着手,痛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他急忙冲过去,拽过她的手,她手心好几个水泡,显然是心不在焉被锅边烫伤了。他急得要命,连忙扯着她的手去水龙头下冲,“你在想什么呢,我可不想早饭吃烤猪手。”
晴柔翻了他一个白眼,“苏东宁,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你要是不想做饭,你直说,不用拿自己的手出气。”苏东宁将她的手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会儿,看她手上的水泡,“要命了,烫成这样,只能去医院处理了。”
“东宁,没关系的,不用去医院,擦点药就可以了。”晴柔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去花这个冤枉钱。
“那怎么行,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快点去换衣服,我陪你去。”苏东宁着急地将她往门外推。
晴柔没办法,只好去楼上换衣服。还好只烫到一只手,穿衣服不成问题。
他们去了帝景天成的私家医院,去创伤科处理好伤口,两姐弟一起上楼去看苏母。苏母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到两姐弟一起来,她很开心,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柔柔,东宁,你们来了。”
苏东宁连忙奔过去扶起苏母,然后又将床摇上去,让她靠着舒服一点。
“妈妈,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晴柔有好几天没来医院看她了,她心里很难受,妈妈生病躺在医院里,她就知道惦念着儿女情长,也没有天天来看她。
苏母勉强笑道:“没有,刚做了化疗,不舒服很正常,柔柔,你的手怎么了?”苏母从她进门时,就注意到她的手缠着绷带。
“哦,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没事的。妈妈,您先跟东宁聊聊,我去问问主治医生。”晴柔说着就站了起来。
苏母神色一慌,“柔柔,我没什么事,洪医生今天有两台手术,会很忙的,你别去麻烦人家,我真的没事。”
晴柔脚步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再坚持,她走回去坐在床边看着苏母,短短几天,她消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因为化疗,她的头发几乎都要掉光了,眼圈浮肿,神色也很憔悴。
晴柔握住她的手,“妈妈,您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我是您的女儿,您不要瞒着我,知道吗?”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瞒着你,妈妈还想看到你结婚生子。”苏母回握住晴柔的手,她手背瘦得只剩一点皮了,连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妈妈!”晴柔羞涩的轻嚷了一声。
苏母见状笑起来,“东宁,你看你姐都害羞了。”
“姐脸红的样子真好看,就像染了胭脂一样。”苏东宁笑盈盈道,姐姐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以后他要找女朋友,就要照着姐姐这样的标准去找。
“东宁。”晴柔娇嗔道。
她娇羞的样子逗得一老一少笑了起来,晴柔跺了跺脚,“你们讨厌,取笑人家,我不理你们了。”她脸颊发烫,转身往门外走去。
医院的长廊很安静,晴柔靠在墙上,慢慢等脸上的温度恢复正常,房里,苏东宁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妈妈一个劲儿的笑,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幸福。
这几天,她为了池未煊吃不下睡不着,甚至还自暴自弃不想活了。她觉得自己太懦弱了,这个世界,每天失恋的人成千上万,要是谁都像她这样要死要活的,社会还不得大乱。
是她把爱情看得太重,其实生命里除了爱情,还有许多东西值得她去付出,比如亲情,比如友情。所以她要振作起来,做一个坚强的女人。
“苏小姐?”晴柔想得入神,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就看到特护站在她前面,一脸温和的望着她。
“你好,小李,这段时间我妈妈麻烦你了。”晴柔说。
“苏小姐,你太客气了,照顾苏阿姨是我的职责,对了,你一定要多关心一下苏阿姨,她最近情绪不好,导致治疗效果不好。”小李温柔提醒道。
“谢谢,我最近有点忙,所以忽略了我妈妈,谢谢你。”晴柔脸一烫,为自己撒了谎。
小李又跟她说了几句,跟着晴柔一起进了病房。晴柔坐在床边,听着苏东宁贫嘴,也加入其中。
………………
池未煊赶到医院时,舒父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他来到病房外,刚好遇上主治医生检查完出来,“你好,请问一下病人怎么样了?”
“压迫脑神经的淤血已经全部都清除了,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只是长期的瘫痪导致他的四肢功能衰退,他虽然醒过来了,但是只能躺在床上,除了脑袋是清醒的,其他都跟以前一样。”主治医生道。
“那么经过复健,有没有可能重新站起来?”
“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讲,几乎不可能,但是就跟他成了植物人,也能够醒过来一样,也许会出现奇迹。”
“我明白了,谢谢你,医生。”池未煊伸手与他握了握,目送他们离开了,他才走进病房。
舒母趴在床边哭成了泪人儿,“老伴,你终于醒了。”
舒父刚刚醒来,还说不出来话,伸出手想要拍拍她,手臂却僵硬得一点知觉也没有,他一下子狂躁起来,用力挣扎,嘴里也在嘶吼着什么。
“老伴,老伴,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要什么吗?”舒母看见他激动的样子,也吓得不轻。
舒父“呜呜”的说着什么,可是因为长久没有发音,他舌头僵硬,也说不出话来,他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舒母领悟过来,连忙帮他顺气,“你别急,你别急,医生说了你才刚醒,这些都会慢慢恢复,你别着急啊。”
池未煊大步走过去,“叔叔,您别着急,阿姨说得对,您的身体会慢慢恢复。”
经过舒母与池未煊的劝解,舒父慢慢安静下来,他明白他能够醒过来是奇迹,但是如果他只能清醒的感觉到自己一辈子躺在床上,他宁愿变成活死人。
他激动地看着池未煊,池未煊连忙道:“叔叔,我明白,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给您治疗,你放心,您一定可以站起来的。”
舒父却只是摇头,他眼里慢慢闪烁着泪光,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池未煊不明所以,舒母凑过去,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他想表达什么,她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未煊,你叔叔说让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回我们的闺女。”
池未煊连忙点头,“我会的,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舒雅找回来的。”
舒父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或许是池未煊的保证让他放了心,没一会儿,就疲倦地睡去。
池未煊看着舒父苍老的面容,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舒父的情形,那时候舒父还是市政府里一个地位不低的官员,妈妈是通过他,才能跟军区的人合作,因此那时候苏家与池家的来往很频繁,他印象里,舒父一直很威严,对他却很和蔼。
他有一个古灵精怪又爱吃糖的女儿,所以他包里随时都放着五颜六色的糖果。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有种位居高位的威严,然而他却从包里拿了几颗糖出来递给他,那时候他手里的糖果跟他威严的形象简直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然后,他听到他身后传来娇笑声,“爸爸,他是大男生,才不吃糖呢。”
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有种糖果的甜腻,大抵这就是一见钟情。后来他跟舒雅在一起了,舒父默许了他们的交往,如果没有后面的事,说不定现在他跟舒雅已经结婚了。
可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让他措手不及,舒家当时在海城,也算小有名气。舒父因爱女失踪中风后,之前的政敌爆出他利用职务受贿的证据,被解了职,舒家一下子就颓败了。
“未煊,雅雅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她,你叔叔心心念念了她这么多年,刚醒来就急着找她,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她。”舒母抹着眼泪道。
“阿姨,您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她的消息。”池未煊保证道。
“好,好,好。”
池未煊从医院出来,他坐在车上。自前晚之后,舒雅就像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她。若不是那张纸条与视频,他都要认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是不是,他清楚她真的出现过。
他找了她十年,却音讯全无,他甚至以为她被乔震威谋害了。然而那天晚上,让他坚信她就在他身边,只是避不见面。
他想不通她避不见面的理由,如果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可以回去见见她父母。可是她连她父母都避不见面,到底是为什么让她这么狠心绝情?
失忆?不可能,那天她看到他,她分明认识他的。到底是为什么,或者她被人挟持了,让她不敢回来,她怕连累他们?
池未煊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让他信服,她肯定被人挟持了,否则她有机会可以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池未煊想得入神,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嗯,远兮,什么事?”
“大哥,跟凯德公司合作的那个案子,乔氏又抢了。”顾远兮说这话时,都忍不住汗颜,他本来以可以用这次的事引蛇出洞,然而他失算了,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狡猾。
池未煊蹙紧了眉头,“我马上就回来。”
池未煊挂了电话,也没有心思再去想舒雅的事,他发动车子向公司急驶而去。
到了公司,顾远兮早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他们一起走进总裁办公室,池未煊神色晦暗不明,沉声道:“知道是谁了吗?”
顾远兮摇了摇头,“我排查了上次接触过标书的人,只有三个人接触过,吴秘书,徐副理,苏小姐。这次的合作方案,我特意等到徐副理外出时交给他,让他带去凯德公司。但是与他同行的是安小姐,安小姐那天来公司找苏小姐,苏小姐不在,不知道为什么,安小姐上了徐副理的车。”
“安小离?”池未煊挑了挑眉。
“对,李承昊的女朋友,安小姐跟凯德公司的总裁安秘书是堂姐妹,徐副理急着去见客户,就将文件交给安小姐,请她让安秘书交给凯德公司的老总。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单独碰过那份文件。”顾远兮拧紧了眉。
“远兮,这一切看似巧合,都未必是巧合,徐副理看似是无辜的,但是他的嫌疑却最大,你派人盯紧了他,不要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何方神圣,敢在我背后玩花样。”池未煊知道商场上惯于尔虞我诈,为了钱,很多人铤而走险出卖公司机密。
但是徐副理账户上却没有多出额外的收入,也没有多房产,只能说明他不是为了钱,那么他是为了什么?
“远兮,去调查一下徐副理的所有亲戚,我怀疑他是乔震威的人。”
顾远兮皱了皱眉,“大哥,我已经调查过了,徐副理跟乔震威没有任何关系,他的亲戚更不可能认识乔震威。”
“如果不是乔震威的人,他为什么要帮乔少桓?”
“我觉得他更像是要陷害苏小姐,这次合作方案一事,苏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过,他无从害起,又怕我们怀疑到他,他就拉上安小姐垫背。但是让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计划书,怎么知道我们的底价是多少?”顾远兮沉思着,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许多看似能想通的关节,却疑点重重。
池未煊也想不通,“对了,乔少桓的底价是多少?”
“比市价还低几个百分点,完全没有赚头,除非是用劣质的建材,否则根本就盖不起这栋大楼。就连上次政府的招标也是,乔氏比我们低了十个点,根本不能盈利。乔少桓如今跟我们杠上了,只要能抢了我们的生意,他也不管能不能盈利,就一头撞上去,完全是想跟我们打价格战。”
“他这是自取灭亡,他抢过去也要消化得了。”池未煊满脸不屑,他摸着下巴,沉吟道:“这样吧,下次再有跟乔氏竞争的案子,你用最好的材料,报最低的价。”
“大哥。”顾远兮震惊地看着他。
“你放心,商人以盈利为先,我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乔少桓已经连抢我两个大单,他抢上瘾了,接下来他一定还会再抢,我最不缺钱,就怕他会先扛不住。”池未煊冷笑道。
顾远兮失笑,大哥实在太阴险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他眼前一亮,“大哥,你觉不觉得有件事很奇怪,按理说我们的标底泄露给乔少桓,乔少桓根本不用在我们的标底基础上降低那么多,而且这次的合作方案,一样的建材,他报的价也比我们低好几个百分点,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池未煊仔细想了想,也同意顾远兮的看法,作为商人,不可能倒贴钱去帮人盖房子,“乔氏之前是以经营百货公司盈利的,如今乔少桓为了跟我抢生意,进入他完全陌生的领域,搞不清楚市场就乱报价,也无可厚非。”
“乔少桓是草包,他手下那些人全是乔震威的老下属,不可能跟他一样草包。我怎么觉得这事似乎是一石二鸟的计策。”
“你的意思是有人借着陷害苏晴柔之机坑害乔少桓?”池未煊并不笨,立即就想到了这一层,如果是这样,幕后指使者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能够这么神通光大,那么只有……
“伯爵!”池未煊与顾远兮异口同声道,池未煊想起昨晚他给妈妈打的那通电话,申世媛回去一定说了她在这里受的委屈,所以伯爵亲自出手对付苏晴柔,同时打击他的商业对手。
这一招一石二鸟的计策简直太高明了!
“如果是伯爵出手,很多事就能够解释得通了。”如此心计,让顾远兮对那个高大威猛的外国男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远兮,你这未来老丈人看来不好对付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池未煊戏谑道,仔细想一想,他发现这两次商业机密泄露,似乎都还存在疑点,伯爵是个精明的人,他做事很周密,不会留下任何疑点。如果他要陷害苏晴柔,他不会往苏母住院卡上存五十万,那是上次的案子里最大的疑点。
顾远兮难得红了脸,“大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再说他心里认定的乘龙快婿是你,不是我。”
“远兮,拿出你的自信,这回跟我一起回英国,你要是追不到世媛,你就不要跟我回来了。”池未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看来要让伯爵心甘情愿的接受远兮,只能从申世媛那里下手。
“大哥!”昂藏的七尺男儿居然也害臊了,池未煊不再逗他,正色道:“远兮,舒雅的事怎么样了?”
“没有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我派人在市里市郊都找过了,都没有找到她。”顾远兮如实回禀道。
“再派人继续找。”
“是。”顾远兮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所有的一切,都要等找到舒雅才能真相大白。
………………
乔少桓再一次抢了池未煊的生意,他高兴得不得了,当晚就在盛世设宴,让全公司的人都参加。他很高兴,只要有人来敬他酒,他就应下,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
公司的职员将他送回家时,已经深夜了,刘言心来应门,看到醉得神志不清的乔少桓,她一边将他扶了进去,一边对那两名职员道谢。
关上门,她把他扶在沙发上躺下,看着他红通通的俊脸,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就听到他在呓语,“柔柔,你别离开我……”
她像触电般缩回了手,然而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乔少桓拽住,他睁开猩红的眼睛,看得她心里直发毛,“少桓,你喝醉了,我去帮你泡杯醒酒茶。”
“柔柔,我今天又抢了池未煊的生意,哈哈哈,我马上就会有钱了,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我可以帮咱妈治病了。”乔少桓半清醒半迷糊道,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女人,可是眼前雾蒙蒙的,他怎么也看不清。
他听到她温柔的话语,以前他每次喝醉回去,她就会去帮他泡醒酒茶,虽然每次他都不领情,将茶杯摔得粉碎,但是下一次,他喝醉回去,她还是会给他泡醒酒茶。
往事历历在目,他不相信她不爱他。她现在只是跟他怄气,等他有钱了,能帮她妈妈治病了,她就会回到他身边。
刘言心看着他发酒疯,心里难过得要命,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呀,他看清楚啊,她是刘言心,不是苏晴柔。
“你放开我,少桓,你放开我。”
“柔柔,我爱你,我爱你。”乔少桓死死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扯着跌倒在他身上,然后迅速吻住她的唇。
刘言心气坏了,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他抱着她,却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说爱她,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刘言心用力推他,她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他把她当成苏晴柔。
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她爱他,他难道看不见吗?乔家垮了,不离不弃留在他身边的是她刘言心啊。“乔少桓,你看清楚,我是刘言心,你看清楚。”
“柔柔,给我,给我。”乔少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很快扒了她的睡裤……
或许是没有感受到那一层阻碍,他突然狂性大发,一巴掌甩在刘言心脸上,“贱/人,你不是处/女,你居然敢背叛我,我弄死你,我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