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村长家里。
他媳妇正在床上躺着,慵懒懒的,媚眼如丝,眼皮子半睁不睁,好像很累的样子。床上一片狼藉。
有一个老头子正在床边上坐着,一口一口地抽着烟,一双阴鸷的眼睛散发着森寒的光芒。
他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我和村长就在堂屋里站着。
他家的堂屋很宽敞。一张大床就摆放在堂屋的一角。
“回来的不是时候!”葛大爷说。
“这是我的家,我愿意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村长说。
但看他的样子,好像是闯入了别人的家里,因受到主人的责怪而显得窝囊。
“你回来干什么?”
“我回来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怎么才能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不能再让你搞我老婆!”
“好好的女人不搞,就浪费了!”葛大爷说。
“要搞也是我自己搞!”村长大声道,一张脸涨得通红。
葛大爷慢慢咧开嘴唇,露出又长又黄的牙齿,笑了起来。
笑容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他一把掀开薄薄的床单子……
村长气得浑身哆嗦不止,身子朝前弯倾,一副欲要冲上前去却又不敢的架势。
我忍不住道:“一个这样的女人,你还爱她干什么?”
村长扭过头来看我,脸上带着一种悲愤,说:“你懂什么!爱一个人是情非得己的。如果能够控制住的爱情,那便不叫真正的爱情!”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顾忌着什么!如果你真的爱床上这个女人。看见她如此被人亵玩,应该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才是。而不是站在这儿身体像筛糠一样做口头宣传主义!”我道。
“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老葛头太厉害了!”
“有多厉害?”
“曾经一拳把我打倒,令我躺在床上三天起不来!”村长道。
床上的女人不再搁床上了。
村长流下了眼泪,用充满无助的眼神看着我。
我像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给村长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道。
“那又怎么了,你想多管闲事么,宝子!”葛大爷微微眯起了眼睛,抬手揪着自己下颔上的白花花胡须。
“是的!我今天要管闲事!”
“那你想怎么管?”
我不再吭声,转身从堂屋里走了出去。
村长跟在我后面。
“拿纸!”我站在院子里的太阳下,愤怒地喊。
待村长回屋拿纸的功夫,我狠狠一拳砸中了自己的鼻子。
伴随着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之下,一股血液从鼻孔里冒了出来,盈而不滴。
村长把一张大报纸展开,挡在我的身前。
提上裤子后,我将报纸从村长手里夺过来,折叠成厚厚的小方块,装进衣服的口袋里。
村长问我:“这带血字的报纸不能随便扔么?是不是不能让别人得了手?”
我说:“不是,我憋不住了,拿这报纸去厕所,擦屁股用。”
村长赶紧指着一处墙角,说:“快去我家的厕所,里面有马桶!”
我噔噔跑着过去了。
他家的厕所很豪华,外面贴着光灿灿的瓷砖,入口处还安装着毛玻璃门。
在我推开毛玻璃门的一瞬间,不由得惊呆住了。
因为马桶上正在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看见她,我并不觉得陌生。
因为她是村长的媳妇。
可他家堂屋里的床上,也有一个村长的媳妇。
也就是说,有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女人。
“你是不是感到奇怪?”坐在马桶上的女人问。
我点了点头。
“我本来是一具死尸。由村长媳妇生下来的死尸。村长媳妇为什么会生出来死尸,是因为她跟双极人发生了媾和关系。双极人也就是你的母亲。死尸本来是不会动的。但被杨俊生给弄活了。杨俊生就是你爹!”坐在马桶上的女人解释道。
我恍然大悟,准备退出去,因为看女人解手,不是一个好人应该做的事情。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不管别人怎么诋毁。
“你等一等!”坐在马桶上的女人喊住我。
“怎么了?”我问。
“你认为我坐在马桶上干什么?”
我没有吭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把掩藏在身后的一只手移到前面,果然攥着一根断掉了的粗黄瓜。
“你知道这根黄瓜是怎么断掉的吗?”她问。
“难道不是你掰断的么?”
“不是!”
我不再吭声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不想夹断它!可发生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坐在马桶上的女人道。
“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等下,我试试!”她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
女人站起来,一边提裤子,一边说:“当你在这座村庄里遇到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想不想分得清,哪个是原本的人,哪个是被原本的人生出来的尸体?”
我点了点头。
“唉!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这个村庄里的所有活过来的尸体,要全部去你家里集合排队。因为你家堂屋里有一张床。我们这些尸体,都要喂了那张床当养料。关于那张床,谁也不知它是什么来历。据说,在2008年4月7号,也就是明天。那张床就要彻底苏醒,睁开眼睛了。”女人神色复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