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进屋就呆住了。他的目光正盯在杨俊毅的大肚子上。
“老哥,你这是怎么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的肚子大得像是怀孕了七八个月似的!”
“如果我说自己怀孕了,你相信吗?”
村长摇了摇头,说:“老哥,你开什么玩笑!”
“那只能说我害了病!”
“什么病?”
“什么病才能让肚子变大?”
“肝腹水!”
“对,我就是肝腹水了!”
村长沉默了。
他看起来充满了悲伤。
甚至眼圈红了,流下了眼泪。
“你来我家干什么?”杨俊毅问。
“我过来找宝子!”
“找宝子干什么?”
“我要告诉他一件不幸的消息!”
“什么不幸的消息?”
“我家姑娘肚子大了!”
“有多大?”
“很大,比你的肚子还要大!”
“一个姑娘的肚子大了,乃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你应该问问她,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若遇到不错人家的男方,最好奉子成婚。再不济也得让男方赔两个钱,要不然姑娘可就吃亏了!”杨俊毅道。
原来他并不明白情况。
村长又沉默了。
他的眼泪流出来的更多。
杨俊毅又道:“刚才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家姑娘是一个植物人。我也知道她的胯部光光秃秃的,没有生殖器,连一个屙屎的玩意儿都没有。不吃饭又不喝水的。她的肚子怎么会变大呢?”
村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去找医生给我家姑娘看了。医生说我家姑娘的肝脏出现了大问题,肝腹水了。是腹水把她的肚子撑得很大!”
“有办法治没?”我忍不住问道。
“医生建议,先把我家姑娘的肚皮刺穿,将里面的腹水引流出来。”村长道。
“那你就听医生的!”
“我今天过来,还给宝子带来了一样好东西!”说罢,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瓶。
他将塑料瓶拧开,往手掌心里倒出了一颗蓝色的小药丸。
“这是一种著名的壮阳药!”
杨俊毅说:“你喂我家宝子吃药干啥?”
“因为他将来是我家的姑爷,我想治好他的阳痿!”
“如果真的当了你家的姑爷,治好宝子的阳痿,恐怕只会令他更痛苦!”
“为什么?”
“因为你家姑娘身上没长生殖器,连屙屎的玩意儿都没有。若宝子胯下的那玩意儿硬挺起来,往哪儿发泄?”
“可你别忘了。我家姑娘还有一张嘴巴!”村长气愤道。
“嘴巴里有牙,硌得慌!”
“那老哥的意思……”
“劝你趁早别打如意算盘了,俺家宝子是不会娶恁家闺女的!”杨俊毅断然道。
“行啦!我不跟你纠扯恁些。宝子呢?我要找宝子说话!”村长一脸不耐烦地大声嚷道。
我不由得苦笑起来,说:“才几天不见,不认得我了么!”
村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老半天,讶异道:“你就是宝子?”
我点了点头。
“怎么变得这么老?”
我没有吭声。
“不如你把胡子刮刮,能显得年轻一些!”
可家里只有一把剪刀,还严重生锈了,连掰开都难。
“罢了,等我下回来,给你捎一把剃须刀。宝子,你先把这个药丸吃了试试看!”村长将托药丸的手递过来。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捏住蓝色药丸,往嘴里一放,咽掉了。
过去了好久。我身上没有出现任何反应。
村长脸上显得失望极了。
临走之前,他显得不放心地问我:“宝子,你不会反悔吧!”
我没有吭声。
他又流泪了,哽咽道:“我那苦命的闺女,肝腹水那么厉害,恐怕没几天的活头了!你他妈爱娶不娶!”
“就算不娶你家闺女,但忙我还是会帮的!”
“你怎么帮?你都硬不起来!你这个无能的废物!我他妈指望不上你喽!”村长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他走了。
杨俊毅问我要帮村长什么忙。
我没有吭声,像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又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杨俊毅早已经将扔在地上的擀面杖子捡起来,做了一锅面条。
吃着面条时,他哭了。
我问他为什么哭。
他说想念一个人。
原来是想念把自己搞怀孕的大嫂了。
可她已经跟别人浪迹天涯,以真爱名义,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她最终还是回来了。
正站在门口,表情十分复杂地望着屋内的一切。
只有她自己回来了。那个从画纸上走下来,和二桃长得一模一样,拥有一只能把我揉硬的魔力右手的黄袍子人并没有出现。
老妪正在注视着我。
我也正在注视着她。
默默地过了半晌。
外面的太阳已变成夕阳。夕阳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宝子,是你吗?”
“嗯!”我点了点头。
“怎么短短几天不见,你变得这么苍老了?”
我没有径直回答,而是反问:“娘,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我始终放不下你,宝子!”
她说得真切,眼睛上蒙了一层泪光,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个从画纸上走下来的黄袍子人呢?”我问。
“他已经被我搞怀孕了。不再需要我了,离开了!”
“怎么舍得离开,他不是爱上你了吗?”
“但他的爱很短暂!就像美丽烟火划过!”老妪流泪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但他没有白白离开,他留下来了一样东西!”老妪狠狠擦一把脸上的泪水,晃了晃手中。
这我才注意到她的手里正攥着一件长形包裹。
是以一件烂衣裳做的包裹。有红色的血迹渗透了衣裳。
“他留下了什么?”我忍不住问。
“你已经猜到了!”
“魔力右手?!”我禁不住激动起来。
老妪将破衣裳打开,果然露出了一条连接着手的断臂。
“宝子,这是我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娘,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农历2008年4月8号,是你满三十六周岁的生日!”
“快到了!”
老妪将目光一转,以混沌不清的眼珠子注视起了杨俊毅。
杨俊毅也正在注视着她。
“俊毅,你哭过了!”
“是的!”
“为什么哭?”
“因为我想你了!”
“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我?”
“差不多是!”
“但我是属于你哥哥杨俊生的。我只能是你的嫂子!”
“但你更喜欢跟我在一起,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胯下的玩意儿比他的大!”老妪道。
杨俊毅又流泪了。
他哭着问:“如果我失去了胯下那玩意儿,你会怎么样?”
“我会非常厌恶你!”
杨俊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把裤子解开,脱了。胯部不见了那根东西,连卵袋子也没有了,只有一个茶碗口大小的伤疤,才刚结痂。
“谁给你割了?”老妪皱起眉头问道。
“那个大辫子姑娘。”
“为什么给你割了?”
“她让我专心养胎,生怕我胡折腾!”
“没事儿,我照样能搞你!你的腚瓣中间不是还藏着一个**********吗!”老妪安慰道。
杨俊毅的眼泪流得更多了。他转过身,俩手托着大肚子,小小翼翼地弯腰,将屁股高撅了起来。原来**********已经被用针线缝得密密麻麻的,恐怕连一条蛆也钻不过去。
老妪冷笑道:“那大辫子姑娘做得可真够绝的!”
“她只是为了让我安心养胎,不让我瞎折腾!”杨俊毅又重申了一遍。
喝了一碗面条后。老妪出去了。
她要到隔壁的邻居家。
因为她要找一个人过来帮忙。
不久之后,老妪带着陈英过来了。
原来陈英拥有一手好缝接的技术。她把驴鞭缝在人身上,驴鞭也能活。老妪请她把“魔力右手”缝接到我身上。
但前提是,得先把我自己原有的右臂砍下来。
老妪决定亲自操作。
她手执菜刀问我怕不怕疼。
我没有吭声,蹲下身,将右胳膊平放在了擀面条用的案板上。
只见老妪咬紧牙关,怒瞠双目,猛使了一个大幅度的手起手落。
“喀嚓!”刀剁断骨头的声音。同时鲜血迸溅起。
我的右臂只剩下一层皮连接着了。老妪将我的半截右臂往前一撅,再猛地往后一拉,将连接着的那层肉皮给拽断了。
“疼不疼,宝子?”
我仍然没有吭声,拼尽全力咬着牙齿,嘴唇抿成了一层薄皮,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身上大汗淋漓,禁不住哆哆嗦嗦的。
陈英忙碌了一阵功夫。缝了无数针,总算把“魔力右手”给我缝接上了,再用白布条在胳膊上缠裹了厚厚一层,最后打个结,算是完成了这次作业。说好好休养几天,新接的“魔力右手”就可以使用了。
老妪看起来对陈英充满了信心。
可我不禁担忧,生怕“魔力右手”不管用,自己的一条右臂算是废了。
陈英走后。老妪决定给我炖一只老母鸡,让我补补失血过多的身子。
说来也奇怪。这座院子的地上到处布着一坨坨鸡屎。有新鲜的,也有旧的,有的是一坨血红色,有的是一坨漆黑如墨。非常影响院子里的卫生。
但我不曾在院子里看见过一只鸡,根本连鸡叫都没有听见过。
老妪说:“家里有一只老母鸡喂养了很长时间,都成精了,块头跟一头普通绵羊那么大,总是躲藏在搁有棺材的西屋里,叨啄棺材上生出的虫子吃,我这就把它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