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的心脏干什么?”
“因为你的心脏才是真正的生死薄,而你这副躯体,只不过是生死薄的包 皮罢了!”
气氛变得安静极了。
但人心不安静。
每个人做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哪怕一个呼吸,也是为了给大脑和心脏提供氧成份。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过去了良久。
盲女开口打破了沉寂:“在这副身躯临死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弄明白!”
“可以!”托抱着他的人点头应允了。
盲女再次以纯白无暇的眼珠子瞧向了门外。
第一女人的眼珠上已结了一层白色雾霭。她已经很久没有眨动过眼皮了。整个人像极了一尊玲珑绝美的雕塑。
真正的孙悟空依然双目润泽,平静如幽潭,令人一看,就会不由自主地认为这是一个忠义仁厚之辈。怎么也不会将他联想到:只要别人见他一面,他就会把人家杀死。
盲女道:“空叔,请原谅我刚才不敬称呼您为毛猴子。我想知道,就在不久前,你为什么要转身离开?”
“因为我不想掺合做梦者的阴谋!”
“空叔,你那么伟大,为什么不粉碎做梦者的阴谋?”
“若是在梦境外面,我会毫不犹豫地插手干涉他的阴谋。但此时我正处于梦境之内,造梦者才是最大最厉害的!我若跟他做对,必定会吃亏!若我原本没有他厉害倒也罢了。可若我们在梦境之外进行对决,谁输谁赢说不定!与其在梦境中败给他,甚至还受到生命危险,我实在不甘心,当下,我唯有躲避忍让!茵茵,请你原谅空叔!”真正的孙悟空道。
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层无奈和伤感之色。
盲女不再说话,稍微转动了一下纯白无暇的眼珠,疑似将目光锁定在了第一女人身上。
第一女人眨动了一下眼皮子,蒙在眼珠上的白色雾霭被扫净了,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渗流出复杂和痛惜。
“茵茵!”
“娘,看来你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希望他能抚平你以往的伤痕!其实我既羡慕又嫉妒你!娘,你让我不要相信和爱上男人,我一直听您的话,从没有过寻一个男伴侣的打算。其实,作为一个女孩子,哪能避免春心萌动,我也爱上了一个男人,只不过一直隐忍着尚未对他表白罢了!本来今天奔着一个帮了他大忙的机会,准备跟他表白。可看现在这种糟糕至极的情况,怕是不行了!”盲女道。
“你爱上了谁?”第一女人赶紧问。
盲女缓缓转动一颗小小的脑袋,以纯白无暇的目光盯住了我。
我以为她的脑袋转不动了,迫不得已才将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
她却盯住我良久,喊了一声杨大宝。
“哎!”我应了一声。
“我今天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什么样的大忙?”
“我繁殖出来一粒白籽。白籽进入了老妪的肚子里,她生下了乃另外一个自己的女婴。待女婴长大,你就能看出来老妪的真面目了!这算不算一个大忙?”
“确实,挺不小的一个忙。但我认为,你主要是帮助张瑜!”我辩解道。
“帮助张瑜是次要的,我主要是为了帮你!”
我没有再吭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大宝,我爱上了你!”
“为什么会爱上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是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你!”
“你不应该爱上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一点儿也不好!”
“错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的善良,你的诚挚,你对真爱的追求,无一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品质!”
“你还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我忍不住问。
“没了,就看出了这么多。其它方面,你就像一个谜,自远古时代迄今,我所遇到的最深最大的谜。无论怎么努力,我都看不透!”盲女道。
她的语气里透着无比的诚恳,绝不像是在撒谎。
我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说我是最深最大的谜?”
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被人冠以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因为越大的帽子越沉重,越不好戴。
俗话说,树大招风。
帽子大了也招风。
“因为你是我迄今以来看见过最清晰的人!”
“有多清晰?”
“要多清晰就有多清晰。我甚至能看得见你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和每一根汗毛!虽然你的生活环境很不好,穿着邋遢,但那些尘泥却无法钻进你的毛孔。因为自你的每一个毛孔内,时时刻刻都在流溢出一种细小的洁白光辉,不停洗涤着布在你身上的尘埃!”盲女道。
我无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致对向了我,那种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天底下最奇怪的怪物。
“如果我有活下去的机会,你会不会接受我,和我做一对爱人?”盲女问。
“不会!”我没有丝毫犹豫地给予了回复,态度断然。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你是临死了,都要害我一把!”
“我害你?我怎么害你了?”
“你刻意把我说得那么神秘和光辉,恐怕是为了令我吸引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的注意!岂不是等于把我往火坑里推!我现在明明已经普通得不能更普通,任何一个稍微厉害一些的人过来找我的麻烦,我都抵抗不住,失了性命也不无可能!”我作得十分气愤道。
听罢我的话,盲女先是错愕上了一阵,然后一下子笑了。
是那种气极而笑的笑。
她说:“难道要把你贬成一堆臭****,才算是爱你?!”
“我情愿你把我贬成一对臭****!”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盲女抬手攥住把柄,将插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给拔下来了。本来溢流不止的鲜血顿时呈喷涌之势,洒落在了地面上。几乎在同时,那个托抱着她的人腾出一只手掌,如利刃般很轻易地划开了盲女小巧玲珑的胸膛,将一颗体积如核桃般的心脏取了出来。
血淋淋的心脏被他托在掌心展示着,频频跳动不止。不一会儿,沾在心脏上面的血液迅速蒸发,形成一团凝聚不散的朦胧血雾,将它包裹住了。
“这个世界上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之生死,如今全被我给掌控了!”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边慢慢地朝我走近,一边嘴里讲着,神情作得甚是严肃,“是该你和我合二为一的时候了!”
我不由得往后退,一直退到床边,被床给挡住了。
啪!
一只手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知何时,杨俊生已经坐了起来。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距离我差不多两米远的时候站住了。
杨俊生问:“宝子,你怕什么?”
“我不应该跟这种人合二为一!”
“他这种人,怎么了?”
“太恶!”
“每个人都有恶的一面,站在你对面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是你恶的一面。他纵然是恶。但也是出自于对你进行保护而作的恶。宝子,你不应该拒绝。你应该接受跟他合二为一!”杨俊生劝道。
“但我一点儿也不想做一个恶人。不管是对谁作恶。”我还是有抵触情绪,并且这种抵触情绪愈来愈强烈。
“宝子,一个人不可能是完全善良的。你要想做一个完整的人,你必须得拥有恶的一面!你要相信我,接受跟他合二为一,只对你有好处,而没有一丁点坏处!”杨俊生再度劝道,他的脸上透着急切和诚恳。
我不再吭声。
气氛变得沉默了。
每个人都在看着我。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你失去了自己。现在你遇到了自己,就应该接受他,和他合二为一!”杨俊生又讲了一句。
“唉!”对面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瞧过来的目光充满了责备。
但确切地说,他并不是在瞧我,而是正在盯着我身后于床上坐着的杨俊生。
他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睡觉呢?醒过来干什么?偏偏要来坏我的事情,对吗?!”
就连傻子也能听得出来这话是在责怪谁。
杨俊生愣住了。
他的表情作得犹如吞了一颗囫囵鸡蛋。
过了一会儿,他不满道:“我是在帮你,你怎么反过来怪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我不认为你是在帮我,我认为你是故意捣乱的!”
“怎么说?”
“你明明知道这个杨大宝对你不信任。你还一个劲地劝他。你越是劝他,他越是不会听你的!你拿我的意愿劝他,取得相反效果,这不是等于给我捣乱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作得振振有词,十分生气。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生再次怔住了。
然后,他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问道:“宝子,你是真的对我不信任么?”
我苦笑不已,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
“有多不信任?”
“要多不信任,就有多不信任!”
“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没有主动向我提起过指使你做事的幕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