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但话只有两种。那就是实话和谎话。
我怀疑二桃是一个爱说谎话的人。
他为自己辩解:“有必要撒谎的时候,我肯定是会撒谎的,没必要撒谎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撒谎的。做人又不是当傻子,谁还不会偶尔撒个谎!”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又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当然,你好了我也能好!”
“记得你曾说过,在现实中,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我的肉身要遭天劫,是真是假?”我问道。
他点点头,模样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说:“这是你父亲向我透漏的消息,肯定假不了!你父亲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无聊的人!”
我抬头望着天。
天很大,我却看不懂它。
“我要修炼!”我重重地说道。
二桃看起来有些想哭的样子,说:“你终于变得肯争气了!”
校医死了。眼睛睁得很大,说明他死不瞑目。
尸体在一座堆满垃圾的坑里。
很快有人报了警。他的脖子被拧断了。当尸体被抬走时,他的脖子就像没骨头一样,软绵绵的,致使脑袋往下垂直地耷拉着,一晃一晃的。
“他怎么会死?”我感到震惊无比。
“他为什么不会死?”二桃反问道。
“因为有那双白手的主人保护着他,白手的主人那般厉害,谁能杀死他?”
“所以说,是白手的主人杀死了他!”
我不敢相信。
校医是要给他做任务的,任务未完成之前,他怎么会舍得杀死校医?
“因为他没有完成接手指头的任务,所以白手的主人要杀死他!”二桃说道。
我抬起胳膊,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明明接了两根白色的手指头。为什么说他没完成任务?
“截至目前,他该给我接几根手指头?”我问道。
“两根!”
我迷惑了。
“他给你接了第二根手指头后,你又长高了吗?”二桃问道。
我才想起还有这茬子,挺了挺身段,把二桃当参照物对比了一下,个头才到他下巴,依旧是一米五八。
“他每次给你接上一根白色手指头,生命会瞬间流逝掉十年。昨天,他给你接完手指头后,他的容颜有变得更加苍老吗?”二桃又问道。
我摇了摇头。
“所以说,他给你接的第二根手指头是假的,他作弊!但瞒不过白手的主人,自然是受到了惩罚!”
“那也不至于把人家的命给要了啊!”我气愤地说道。
“你觉得他不该死?”
“不该!”
“你好像是一个具有正义感的人!”
“本来就是!”
二桃盯着我,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马上,我就意识到了自己是个傻子。
我发现我的耳朵里开始流脓了。
鼻孔里也开始流脓了。
甚至连眼睛里也开始流脓。
痒得撑不住。便习惯性用食指抠和揉。
越抠越痒,越揉越痒。我眼前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对面的景象。
“这根白色食指有毒!”我惊叫起来。
“你总算聪明了一些!”二桃说道。
“我该怎么办?”我又怕又急。
“等着吧,会有人来救你的!”
接下来,我心中歹毒地问候了校医的祖宗十八代,恨不得他再死一百八十次,让他受千刀万剐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如果没有人来救我,会怎么样?”我担心不已。
“你会眼瞎,耳聋,鼻子烂掉,口腔严重感染,最后得败血症死掉。对了,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二桃问道。
“我下面也痒!”我难为情地说道。
“你揪出鸡鸡撒尿,撒完尿后又抖鸡鸡了?”
我点了点头。
“其实校医挺可怜的!”二桃感慨道。
“他一点儿也不可怜!”我说得果决。
“他女儿来了!”
女生哭得凄婉断肠。
她带来了一瓶药水。
用药水洗了痒处后,我觉得好多了。
我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女生。
她长得很漂亮,个子很高挑。哭时向我诠释了什么是梨花带泪。
我心疼起来,柔声劝道:“别哭了!”
她不仅哭得更厉害了,还破口骂我:“都他妈怨你,你娘干嘛要把你生出来?你爹干嘛要****娘!你爹干嘛不把你射墙上!你爹是个****哟!”
“你怎么能骂这么难听!”我又惊又怒。
“你个****的,你还想让我骂你好听?你有啥资格?你还要脸吗?你干嘛要打你娘裤裆里钻出来!你娘还要脸吗?不发骚不就行了吗?干嘛让你爹操,还把你生出来!你妈不会避孕吗?你妈嫌带套避孕时影响快感吗?她为啥不吃药避孕呢?图省钱吗?你妈不要脸!”
这女生嘴巴嘟嘟的,就像一把机关枪,彻底把我给打懵了。
“够了!你再骂,我对你不客气了啊!”我勃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吼道。
她戛然住口不再骂了,好像怕了我。
但她很快从皮包里掏出一把菜刀,说要剁了我。
经过二桃一番劝解,她总算平静了下来。
我伸出手。被她用菜刀把上面那根白色食指砍了下来。
然后,她又重新给我接上了另外一根白色手指头。瞬间,她苍老了十岁。由一个女生变成了一个阿姨。
“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吗?”二桃问道。
女人神色憔悴极了。摇了摇头,说:“我还有一个哥哥!”
“你为什么不让你哥哥继承父业?男人老一点儿没关系的!”二桃说道。
女人说:“我哥哥患上了严重的尿毒症,没几年活头了,若是一下子剥夺走他十年,他不就死了吗?他下面还有孩子要养!”
她说得平静,不再似先前那般嚎啕大哭了,但我觉得她看起来更悲伤了。因为她这是一种认命、绝望的态度。
二桃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脸上布满了同情。
我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
女人默默收拾了东西后,转身走了。
“我觉得她活不长了!”二桃说道。
“还有六根手指头让她接,她需要再老六十岁,到时候差不多也该死了!”我心痛又惋惜道。
“不,我是说她马上就要死了!”二桃纠正道。
我不懂。
那女人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倒下了。
我和二桃急忙奔上前去。
她自杀了。用菜刀抹开了自己的喉咙,鲜血流出来很多。
我张着嘴巴,彻底呆怔住。
良久之后。
二桃问道:“你还想长高吗?”
我摇了摇头。
“可你还要继续长高,你摆脱不掉,不知道下一个给你接手指头的,会是谁!”二桃神情冷漠地说道。
翌日,天冷,天地一片白皑皑,下雪了。
今天是我们学校开学的日子。
当我收拾好书包,要回学校时。二桃又来家里找我了。
他看着我,就像在看怪物一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上学!”
“如果我母亲还在的话,她一定会让我上学去!”
“你用什么上学?你有钱交学杂费吗?”
我放下了书包。
没钱,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下一个活死人,你要天收谁?”二桃问道。
我想了想,说:“班花赵世兰吧!”
“为什么不是张元?”二桃问道。
“他不是速度太快,能跑掉吗?我怕到时候龙爪抓不住他,令我浪费一根手指头!”我认真分析道。
“你变得聪明了不少!”二桃笑道。
我也想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但你忘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有我在!”
“你能拦得住张元?”
二桃不再说话了,好像变成哑巴了。
我们来到了校园。
进了校长办公室。
白眉张元,现在看起来真像一个校长。
我一直怀疑他这个校长是假的。
他打扮得越来越有品位了。越来越像个领导。他的幸福生活好像才刚刚开始。可惜,马上就要结束了。
看见我们后,他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一点儿架子,笑容和蔼和亲,并且对我说道:“宝子,我知道你家庭是什么情况,父母不在了嘛!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辍学,你在这个学校里继续上,我给你免费,还每个月给你发补贴。你只管好好学习,等你上大学了,我赞助你!”
我感动得泪流满面。
他是我见过最好的校长。
我若去别的学校,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二桃的一张脸耷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