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草根抗日火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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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青山含悲埋忠骨,草根抗日扬威名文(3)

溪水呜咽,青山含悲。桃花坪与雷公寨的八公和三爷老泪纵横,带头捐出了自己的寿木,乡亲们在如泣如诉的唢呐声里埋葬了烈士的遗体.

村前寨后,在温暖和煦的春风中,新垒的坟头白幡飘飘,似乎在叙说着这些青年后生慷慨赴死的悲壮故事。孟章和春侠两个后生,既为火枪队与国军几位兄弟并肩作战歼灭日军而欢欣鼓舞,也为牺牲那么多的弟兄而黯然神伤。

火枪手在笔架山一线天峡谷歼灭鬼子特种作战分队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这片崇山峻岭。枫木冲和黑峰寨等附近村寨的不少青壮后生,络绎不绝地来到桃花坪,纷纷要求参加火枪队打鬼子,扬言不收他们就赖在桃花坪不走了,直把孟章和春侠两个忙得手忙脚乱。他们挑选了二十几名精壮青年后生补充进队里,对那些年纪大些有了崽女的山里汉子说尽了好话,只差喊他们作爷了,才把他们劝走。补充了精心挑选的新队员,火枪队又兵强马壮起来。众人擦干眼泪,挺起胸膛,准备着下一场和鬼子的殊死搏斗。

春山与剩下的最后一名兄弟,——那是他连里唯一的一颗种子了,在几名火枪队员的护送下,就要重返野猪坑前线。临走时,孟章与春侠商量,将缴获的鬼子冲锋枪让春山全部带往前线,春侠舍不得,怒道:“孟疤子你这是崽卖爷田心不痛,火枪队死了十几名兄弟,才缴获了鬼子的冲锋枪,你倒大方,要全部送与国军。”

孟章笑道:“火枪队又没有子弹,你侠炮仗要留这些枪做烧火棍?国军在前线拿了冲锋枪,才能杀更多的敌人呢。”

最后志锦劝道:“春侠你看这样行不?火枪队留两条枪,其余的送给国军。”春侠虽是不乐意,但见志锦叔也发了话,只得同意了。

春山走过横跨桃花溪的风雨桥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犹豫着转过身来,望着在那头桥边古柳下招手的志锦,毅然大步走了回来。众人正惊讶间,只见他走过来使劲握着志锦的手道:“侯哥,这一次并肩战斗,让我见识了贵党的胸怀。我要谢谢你!”

志锦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还是那句老话,一家人不要说两家人话。往远里说,我等都是中国人,往近里说,我等都是雪峰山这片大山的子孙。祝愿你在前线多杀鬼子,多打胜仗!”

春山点点头,庄严地向负伤的志锦和送行的乡亲们行了个军礼,转身和那个兄弟踏着蜿蜒而上的山道,重上前线去了。翌日清早,雪峰抗日支队的韩司令派了两名队员,也接志锦回了虎头镇。

武昌部队周师长正率领部队,在雪峰支队的配合下与盘踞在青岩山和红石岭的鬼子鏖战,一听说桃花坪和雷公寨的瑶汉火枪自卫队,在19师几名国军兄弟的配合下,一举全歼了渗透到我后方的日军山地特种作战分队的消息,大为钦佩和振奋,当即决定奖励火枪队四支汉阳造步枪,一百发子弹,另外,给牺牲的烈士发放抚恤金一百大洋。次日就派师部的刘参谋上桃花坪宣布表彰决定,通知火枪队负责人下虎头领取武器和大洋。

孟章和春侠在侯氏宗祠殷勤款待了刘参谋。酒醉饭饱后,春侠拍着刘参谋肩膀大笑道:“我侠炮仗做梦都想不到,火枪队打鬼子,还能得到国军的表彰和赏赐呢。”

刘参谋一抹嘴巴道:“兄弟说哪里话,你等靠这些简陋的火枪,就消灭了鬼子精锐的特种分队,后方军火库以及前方空地联络组的守备压力就大为减轻了,师座说帮了国军大忙。到了师部,周师长还要亲自接见你们呢。”

孟章听了刘参谋的话,心道:“我等打鬼子,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乡亲们报仇,也不是为了得到国军的表彰和赏赐。不过能领得四支步枪,倒是好事,步枪比火枪火力可强多了。”当下向刘参谋道了谢,准备和春侠一起下虎头一趟,火枪队的训练和巡逻就暂由春义负责。倒是春侠一听周师长要接见,惊得直吐舌头道:“我的元帅公公,我侠炮仗长到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呢。队长,你一个人去吧,我不去了。”

孟章不由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真正给我等山旮旯人丢脸呢。平素上山打得老虫,下河擒得龙王,遇上鬼子,也是打得鬼子鬼哭狼嚎,怎么一听说要见大官,却吓得要尿裤裆?”

侠炮仗佯怒道:“哪个吓得要尿裤裆?我是担心不会说话,让长官笑话,小看我山旮旯人。”

刘参谋也道:“其实周师长虽是威严,却是极好说话的人。”

当下,侠炮仗飞也似地回雷公寨换新衣服去了。孟章让春义陪着刘参谋观赏这山乡景致,也回了家里。

勤快的母亲正在屋檐下穿针引线纳鞋底,一听说崽要去虎头见大官,慌得直喊妈,嘴里嘀咕道:“这如何是好?上次给你缝的新衣服,我用米汤浆洗好了压在木箱底,是准备给你来年相亲时穿的,按规矩现在还不能穿。这回打仗,你又将那件没打补丁的衣服挂得跟渔网似的,现在这个叫花子的样范,又如何去见得长官?”

孟章笑道:“妈,你不要发愁,叫花子就叫花子样范,有什么打紧?”

母亲仍是急得团团转,唠唠叨叨道:“妈可不许你给我山里人丢面子,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孟林婆娘也说,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你这个样范,如何去得虎头镇?_对了,我去给孟林婆娘说说,就借林娃子做新郎时穿的那件布褂子可好?”孟章咕噜咕噜喝了一瓢凉水,笑笑,只好由着母亲上隔壁借衣服去了。

一锅烟工夫,母亲借来了衣服逼着崽穿了,一边迈着小脚,前后左右地看,一边啧啧赞道:“衣服虽是不太合身,可比你那件叫花子褂子好多了。三分人才七分打扮,果然有道理呢。”赞罢又提醒孟章下虎头去见长官时,一定要讲礼仪,可不能让长官以为山旮旯出来的都是野蛮人,提议走前先去请教一下侯四叔。孟章嫌母亲啰嗦,但口里还是勉强答应了。

当下孟章穿着孟林那件被米汤浆洗过一走动就窸窸窣窣作响的褂子,进了祠堂,见刘参谋在春义的陪伴下,在村里转悠了一遍回来后,正在祠堂里的元帅公公塑像前瞻仰,春义在旁边讲解。刘参谋在塑像前恭敬地作了三个揖,见孟章进来了,扭头道:“侯队长,怪不得火枪队这样英勇顽强,原来却是跟这田垅里的桃花溪一样,源远流长啊。”

孟章拱手谢道:“感谢刘参谋夸奖。山野之人不懂礼数怠慢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包涵。”

刘参谋道:“那里那里,侯队长客气。”

说话间,春侠穿着一件新衣服,大踏步赶来了。他的衣服自然也有一股米汤浆洗过的清香。只听他一跨进祠堂门,就大声道:“我爷老子听说国军表彰赏赐火枪队,师长还要亲自接见我和队长,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直说我洪家子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只怕是祖宗坟上冒青烟了。还要我等上虎头时挎上火枪抖抖威风呢。”众人皆笑。

孟章道:“三爷讲得有道理,我火枪队上虎头,自然要挎上火枪了。”当下二人朝正在操练的队员们挥挥手,与刘参谋一起往虎头走去。

眼下正是暮春三月草长莺飞时节,山野苍茫,路边稻田里的禾苗一片葱绿。到了虎头,便听得青岩山和红石岭方向传来了隆隆的炮声。不一会,七八架盟军飞机呈战斗队形呼啸而过,朝前线飞去。刘参谋兴奋地仰头笑道:“飞机一飞到日军阵地上空,在地面空地通讯联络组的指引下,一炸一个准,鬼子肯定得乖乖地猫在工事里不敢乱动了。”

孟章二人也仰了脑壳看,直到飞机变成了天际的几个黑点,方欢笑道:“炸吧炸吧,把鬼子都炸成肉酱才好呢。” 过了新叶河的风雨桥,三人兴冲冲来到设在云坡山高小的师部。正要跟了刘参谋走进大门,不料门口岗哨一把拦了道:“要见师长,先把这打鸟的火枪收了!”

侠炮仗登时大怒道:“你敢小看我这火枪?我朝你放一火枪试试,看看是否只打得鸟!”那哨兵嬉皮笑脸道:“兄弟我不管能不能打得鸟,要进师部,得按规矩把这烧火棍收了。”

孟疤子见这哨兵门缝里看人,也不由怒道:“不进就不进,你们师长不请我还不来呢。走!公公我回去了。”拉了侠炮仗的手就要转身离开,刘参谋急忙做和事佬劝解。

正吵闹间,一名军官走出来大喝道:“何人在门口喧哗?”

哨兵和刘参谋一个立正,报告道:“报告师长,是火枪队的人求见。他们要带火枪进师部。”孟章和春侠抬头看那师长时,见他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眉宇间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

听了哨兵报告,周师长呵呵大笑道:“原来是火枪队的两位英雄到了。火枪队当然要带火枪咯,快快请进。”侠炮仗走过哨兵身边时,哼了一声,那哨兵如同好斗的公鸡一般也瞪了他一眼。

两人雄纠纠气昂昂挎了火枪跟着师长走进大门,进屋坐下,勤务兵进来倒了茶就退出去了。周师长问了两人姓名家世,又问了伏击鬼子特种分队的战斗经过,孟章从容作答,春侠却窘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周师长听罢道:“火枪队是好样的,为党国立了大功了。”忽然立正道:“委员长说,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都有守土抗战之责。你们火枪队就是按照委员长的号召打鬼子的。”

春侠刚才窘得答不上话,此时见周师长说什么委员长,直楞楞问道:“委员长是哪个?渠也在虎头吗?”

周师长见这山里后生质朴可爱,不禁笑道:“委员长是我们的统帅,是我们的领袖,眼下正在重庆领导全国抗战,这些你等都不知道?”

孟章见这么大的长官,一提什么委员长就跟山里人提到祖宗老子那样毕恭毕敬的样子,不由小心答道:“我等在山里没见过世面,只晓得日头升起来去劳作,日头落山了就回家吃饭困觉,哪里晓得远在重庆的委员长?就是鬼子来了,我等也只晓得拿起火枪跟渠拼命,叫渠来一个打死渠一个,来一双打死渠一双,一直把渠们赶出雪峰山,赶出中国。”

周师长击掌赞道:“小兄弟说得好,我们就是要将小鬼子赶出雪峰山,赶出中国!”正说着,师部皮参谋长进来在周师长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两人接着匆匆走了出去。

孟章和春侠被晾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是走是留,只得傻乎乎坐着等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