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村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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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晚秋(3)

秋宛低头咬他的手,葫芦头唉哟一声痛呼,两只手却越来越紧,嘿嘿笑道:“闹起来让全村人知道你难做人,对你没好处,哥可是死猪不怕滚水烫。”说着伸过来嘴亲,秋宛大怒,狠狠抽他耳一光,用力踩住葫芦头的脚,大概有沙子印进肉里,葫芦头唉哟叫着,脚下力道松懈,秋宛拼命挣扎,两人倒在水里,嘶一声葫芦头抓住秋宛的衣衫撕裂了。葫芦头惊呼起来,手松开,秋宛爬起来没命地往家跑,跑进院子,跑进屋,狠命地把门重重关上,伸手拴门拴,却由于颤抖,门拴拴了许久才拴进门孔。秋宛全身虚脱倒在地上大哭,秋可从梦中惊醒,看见阿姐坐在地上哭,他吓坏了,跳下床抱住阿姐,摸到阿姐的湿衣服,问:“阿姐,谁欺负你?谁欺负你?我知道了,是葫芦头,是那条老狗。”秋宛抱住秋可大哭,秋可也哭起来,两姐弟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秋宛想到自己命苦,从小没有爹妈,留下自己与年小的弟弟相依为命,自己如何挣扎着养大弟弟,供弟弟读书;想到雨元离自己而去,明明相爱却娶另一个女人做老婆;想到自己居然受葫芦头那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欺辱。秋宛越想越伤心,涕泪泗流,悲悲切切肝肠欲断。

秋可抹掉脸上的泪,起身给阿姐找来衣服,一言不发走出去,秋宛伏在地上抽泣。

秋可从院落找来一根粗大的木棍,走到河边,秋可要给阿姐报仇。无论是谁,只要敢欺负阿姐,他就会不要命上前为自己阿姐报仇。秋可来到乌河,河里没人,四处张望,一个人影也没有,脸盆翻倒在地上,牙膏牙刷落在沙里,毛巾浸在水中,阿姐常梳的桃木梳子没了,大概给水漂走了。秋可下河把全部东西收回家,拿了木棍就要去找葫芦头,心想:木棍太显眼,那老狗一见就跑了。逐丢了木棍,回厨房拿一把菜刀,听到阿姐还趴在地上哭,秋可更是怒火中烧,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欺负阿姐更令他仇恨的。秋可藏了菜刀就去找葫芦头。

葫芦头从水中爬起来,坐在河边,懊恼地朝水里吐一口痰。他早上起床上茅屋,听到乌河边传来秋宛的歌声,看看四周,天还没有完全亮,现在是农闲,村里人起得没那么早,静悄悄的。心中大喜,茅屋也不上了,摄手摄脚来到河边,秋宛正站在河水背对着河岸梳发,水中一双小腿白晃晃,背影苗条。葫芦头使劲咽一口口水,不顾一切向秋宛扑去,却被秋宛奋力挣脱,葫芦头气恨恨地跺一下脚,回家换衣服去了。

这时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起床,都在门坪上喂鸡鸭,看见葫芦头一身水,免不了取笑几句。葫芦头阿妈坐在门墩上剥花生,看见儿子的狠狈模样,忍不住骂:“窝囊,这大清早的你又作什么孽弄湿一身衣服,你不在床上挺你的死尸跟鸭子打架吗?去种花生。”

葫芦头一生最怕的人就是阿妈,此时却瞪起眼:“你管我呢。”

妇人拿起墙角的扫把望葫芦头上就是一记爆米花,边打边骂:“我前生造孽生下你个废物,你是我囚囊出的,我不能管你吗?”

葫芦头抱着头躲进屋里,妇人犹不解恨絮絮叨叨地骂个不休。

秋可来到葫芦头家,见他阿妈坐在门前,绕到屋背,捏着嗓子喊:“葫芦头你出来。”葫芦头走到窗前问:“是谁叫我?”秋可闪到墙根叫他看不着,听到葫芦头嘟嘟哝哝出去,忙奔到他家大门口,葫芦头站在门坪上叫:“谁叫我?”

秋可一看他,胸中的怒火腾腾燃烧,不假思索,举着菜刀向葫芦头奔来,口中大喊:“狗娘养的,你敢欺负我阿姐,我杀死你。”

那妇人仍在骂儿子长相丑娶不到老婆,突然看见一人举着菜刀朝儿子砍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尖叫起来:“杀人啊,杀人啊!”

葫芦头一见秋可,忙转身逃,秋可举着菜刀疯了一般乱砍,葫芦头无处可逃,吓得东躲西避。邻居听到妇人的叫喊,都奔过来看,一时吓傻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想:秋可疯了,瞧他那神态,可不是疯了吗?

秋可到底年幼,菜刀舞一阵便慢下来,葫芦头膀子长,乘秋可喘气的机会,伸手夺下他的刀。秋可只是叫:“你欺负我阿姐,我要杀了你。”见手里的刀没了,转身奔回家要再去拿一把刀来。

葫芦头夺下秋可的刀,不住喘气,忽觉手掌火辣辣地痛,一看,原来抢刀时情急之中手掌抓的却是刀锋,由于用力过大,锋利的刀口割破手掌,血正顺着白晃晃的刀身流下来。葫芦头一惊,不假思索,一甩手丢开刀,去看自己受伤的手。菜刀向身后飞去,秋可本来站在左侧,此时正气冲冲跑回家想要再拿一把刀来杀葫芦头。葫芦头臂力大,那一甩又是气急下,他本来看见秋可站在自己身侧,那一甩力道甚大。秋可刚奔出几步,忽觉头上一痛,他听到人们一声惊呼,还不知觉,又往前奔出几步,头上一股鲜血喷射而出,溅了几点在脸上,凉凉的。秋可想:下雨了吗?跟着头痛欲裂,天旋地转,脑中一阵模糊,向后倒去。秋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倒下的时候他只看到整个村子都在旋转,他想:奇怪呀。跟着后脑撞到地面,又是一痛,脑后的刀在那一撞之下,刀锋又没入脑中半寸。秋可感觉到痛,扭着身子挣扎几下,心想:我要给阿姐报仇。身子扭了几下,便没了知觉。

这一切发生的如同电光火闪,当惊愣中的人醒悟过来,秋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壳上的血汩汩地流出来,鲜红发亮,人们一定想到:人身上原来有那么多的血啊!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血流,像泥雕一般,一动不动。一只母鸡走到秋可身边,伸出尖嘴去笃血。人们啊地惊叫,仿佛才苏醒过来,尖锐地叫:“死人啦,死人啦!”

全村人跑来,秋宛犹穿着那身湿衣跌跌撞撞地跑来,她还在屋里哭,听到有人喊杀人,立刻警觉到什么,大声叫:“小可,小可!”屋里没人应,奔出屋,见每个人从屋里出来,奔向葫芦头家。她立时明白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顾一切地跟着奔来,她只以为秋可杀了那猪狗不如的东西。待到葫芦头家门坪,人们围了一圈,看见她奔来,不觉闪开一条道。秋宛奔近看到秋可躺在血泊里,脑中一片空白,弟弟呀,可怜的弟弟!你一出生就没了阿妈,三岁就失去阿爸,从小只有一个姐相依为命,才五六岁大就知道要保护姐,弟弟呵,是阿姐没有保护好你呀!

秋宛奔到秋可身边,秋可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空,他一定在想什么?秋宛趴在弟弟身上,只叫得一声:“可!”便晕了过去。

良久良久,迷糊中秋宛听到有人在身边呼:“醒了,醒了!”她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雨元的脸,秋宛一愣,心想:这不是雨元吗?哦,我知道了,这是做梦。唉,为什么我觉得心是那样痛呢,是了,我是失去了一样要紧要紧的什么,所以我心痛的。天黑了吗?秋可该放学了,他每次一放学,人还在院子外,就大声喊:阿姐,我回来了!要是我不在的话,他就会很失望,书包一丢,作业也不做,跑到田里来找寻。我每次催促他做作业,他总说:早做好了,那一点难不倒我。唉呀,他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好孩子,每次总考第一名。秋宛想到这,甜甜地笑了,心想:我应该醒来做饭,怎么我今天这样累,屋里好像有许多人,啊对,秋可常常喜欢叫他的同学来家里玩。我为什么起不来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