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野马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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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情劫难逃(1)

原来那次周若青逗弄野马山寨白马主汤固金不成,被周公周红娘连声喝骂,一时气愤独自一人跑到外面的荒山野岭。汤固金放心不下,追了上来。周若青见他既害得自己当众被爹娘骂,又猫哭老鼠假慈悲,跑出来好让众人知道他关心她的安危,差点把自己气死。她跟水云天都是从小被宠坏的孩子,一生刁蛮任性,只有别人听从自己,不容别人胜过自己的。她认定汤固金假仁假义,便有心捉弄他。只是要捉弄这“江湖第一风流美男子”并不是一件易事。她奔跑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一瀑布前。银白色的瀑布一泄千尺,以千军万马之势涌向下面那潭清澈灵动、深不见底的池水,溅起的浪花在周若青身上脸上头上镶满了闪闪发亮的水珠。她望着这壮观的奇景发呆,正惊叹于大自然的伟大,忽然灵机一动,想:“要是我跳进这潭水池里,定能把他吓破胆!”

此时汤固金正在不远处跟着她。汤固金好心相劝,希望她快快回去免得家人担忧。可是他越是相劝,周若青越走得远。他知道这姑娘无法无天,他说往东,她偏要往西的,只好不再相劝。又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遇到猛虎野兽,只好跟着她,内心叫苦连天。虽然她是万紫的亲妹妹,可是汤固金忍不住对她心生厌恶。可能正是因为她是万紫的妹妹,万紫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而她这般无法无天刁蛮任性,他才对她产生讨厌之情。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了。

双雕山寨后面是一烟波浩渺的深潭,因此周若玉周若青自小便在那里学游泳,水性很好。此刻周若青有意要为难汤固金,想跳进去把汤固金吓死。但她望着那潭池水,心里却隐隐有些怯意。这雄奇伟岸的瀑布以千军万马之势冲进池水里,池水激流四射汹涌澎湃,远非双雕山寨后面那烟波浩渺的深潭可比拟。这么跳进去,如果稍为大意,很有可能粉身碎骨……周若青为难了。

可是这是捉弄汤固金最好的办法,她又不想轻易放弃。于是这个自负而任性的少女,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赌上一场,只是为了发泄心头那可笑而幼稚的怒气。她稍为定神,深吸一口气便纵身一跳,跃进了那口旋转凶险的水潭里。

这一下可真如她所愿,把汤固金吓死了。汤固金一路跟来,虽也知道这姑娘任性难缠,但万万想不到她会这么想不开选择轻生。他心里大受震惊,还以为自己捉住她的手却不娶她,而她脸皮薄如蝉翅,觉得丢脸并担心没人娶自己,就选择轻生。此刻见周若青纵身一跳,随即便消失在潭水里,情急之中他并没有想起自己根本不会游水,救人心切,生平的侠义之心陡起,出于本能,便也跟着纵身一跳,没入汹涌的潭水里。

然而他一落入水中便被旋转的池水卷入池底,任他武功再高强,在水底却成了落难王子。他固然不知道周若青跳水之前已深吸一大口气潜入水底捉弄他,而他情急之中一跳,根本没来得及运气调息,因此一落入水中,被池水卷着打了几个圈圈,又呼吸不到氧气,眨眼间便晕死过去,连挣扎也没挣扎了。

这一下周若青在水底看得清清楚楚。他不顾一切跳下来救她已把她吓了一跳,而他救人不成却把自己淹死更把周若青吓破了胆。任她周若青再任性胡闹,此刻人命关天也不是闹着玩的,便奋力游过去想捉住汤固金把他提上来。然而这水池远非她想象的简单,即使她水性再好,也敌不过这凶险的水魔。此刻她才知道害怕,心想这位“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固然死不足惜,要是自己死了,岂不冤得很?她自私自利的心只想自己白搭一条性命于这个玩笑上真是够傻,却没有想到要是汤固金真的死了,那也是为她而死。

她舞动手脚挣扎游动,可是她狠激流更狠,她越是划水越是沉得快越是被水流卷着团团转。她生平自负自己的水性天下第一,而现在在这汹涌急流中才知道自己当真是井底之蛙,自负得要命。现在,自己的自负与任性不是快要了自己的小命么?

眼见汤固金口吞水泡,她心里又急又暗骂他是笨蛋。有哪个傻瓜到了水底拼命吞水的?岂不活活涨死?她当然没想到汤固金不会游泳,还以为他想也没想眼也没眨地跳下来,水性会很了不起呢。眼见他就要死了,周若青生平从未如此害怕。要是他变成了落水鬼一生一世跟着她缠着她,那她也不想活了。这么想着,她奋力一游,游到了汤固金身边。她伸手提住了他的衣领想要把他提上水面,无奈汤固金太重,再加上他已晕死过去,全身都是死力,完全不配合周若青的搭救。

而这个“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此刻却张着嘴吸水,模样要多丑有多丑,要多傻有多傻。周若青心想他这样必死无疑,而此刻又无法将他提上水面上,如果再多待两秒三秒,即使把他提出了水面,这风流多情美男子恐怕也变成了死尸一具。情急之中她顾不得男女之嫌,只好牺牲自己的初吻了。在那激流四射的水底,刁蛮任性的周若青只好吻住了汤固金的唇,把早已藏好的氧气输送到汤固金嘴里。汤固金一吸到氧气,体内的真气也被激发,他武功本强,经周若青这么一送气,虽然依旧晕迷不醒人事,但求生的本能却使他死死捉住周若青这条救命稻草,配合着她往上挣扎。周若青得他这么相助,力气倍增,奋力一跃,便提着汤固金跃出了水面。一透出水面,她立刻放开汤固金的唇,羞得满脸通红。

而汤固金虽然晕迷不知,但一呼吸到氧气,他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周若青不客气地把汤固金拖回岸上。她低下头看看自己,见自己湿淋淋地拖着一个同样湿淋淋的中年男子,而这个狼狈不堪丑态百出的中年男子竟是“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不禁哑然失笑。

她把汤固金往岸上的青草地上一放,自己也顺势躺了下来。她浑身没有哪一处是有劲的,刚才已把生平的力气都使出来救这个“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了。此时天色正黄昏,山林深处到处都是夜归的山鸟在啼鸣着飞回它们各自的小巢。夕阳的余辉呈现出吉祥的橘红色,照在这片被瀑布水流溅射得水气氤氲的青草地上,这美景,不是仙境却胜仙境。周若青死里逃生,不禁为这大自然瑰丽神奇的美景所震撼,呆呆地望着这美景出神。

不久汤固金吐出几口水便醒转过来。他见这黄昏美景如此摄人魂魄,都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有幸见这人间美景,也都呆呆地望着出神。他在水底之时便已昏了过去,当然不知道周若青为了相救他而献上了自己宝贵的初吻。因此,他只知道这小姑娘救了他,却不知道她如何救法。

“姑娘……”过了好久,汤固金才开口道。

周若青惊了一下,方才想起汤固金就在身边。想起刚才水底的一幕,她又羞得脸红耳赤。不知为何,她心如鹿撞,竟有一种甜蜜幸福的感觉从嘴上一直涌到心田,直至全身心。是的,方才水底那一幕虽然羞愧难当,但美妙无比,摄人魂魄。她从没有吻过别人,更没被别人吻过,因此水底那一吻,当真又温柔又销魂,奇妙极了。

“多谢姑娘相救。”汤固金却没如周若青想得多。他见周若青浑身湿透,衣服都贴在了身上,连忙望向了别处。他虽然风流多情,但他真的怕极了这个任性姑娘。他只那么一捉她的手,她便想不开要跳池自杀。要是她知道他看到了她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那她会再跳第二次的!

他却不知道,周若青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初吻也献上了,还在意什么捉住她的手,看到她的湿衣服贴在身上了呢?

周若青却浑然没听到似的不理睬他。刚才水底那美妙的感觉还让她回味无穷,又羞涩又激动。她年纪还小,涉世未深,于“情”字只是一知半解。她虽然沉浸在那种美妙的感觉中,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汤固金见她沉默不语作痴呆状,很害怕她又会想不开,就道;“姑娘切莫轻生!我汤某有冒犯了你的地方,请原谅!只要你不再轻生,跟我回去,我便任由你处置!”为了让周若青不再跳池轻生,他这个“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只好出此下策任人宰割了。

周若青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喜,邪恶的念头又在她有脑袋里乱转。此刻她想的已不是方才那美妙的感觉,而是如何折磨这个让她献出自己初吻的男人。反正汤固金不会变成落水鬼,她便把一腔怒气发泄在汤固金身上。那一幕幕涌上心头:他捉住了她的手,他害得她被爹爹和娘骂,他害得自己当众丢人现眼,他害得自己献上了初吻……一想到这里她怒火攻心差点噎住说不出话,张大嘴巴瞪着汤固金。汤固金还以为她气愤自己看到她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忙闭上眼睛道:“姑娘你别激动!”

周若青想:“我手都被你摸了,还被你吻过了,此刻你却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她计从心生,扁了扁嘴挤出几滴眼泪,哭道:“你……你欺负我!”

汤固金生平经历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们都是心甘情愿对他好,为他牺牲,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一个“不”字,更不责怪他的多情与无情。可是现在他遇到周若青,方才知道女人其实是世间最难缠的东西。他依然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看,道:“我、我怎么了?姑娘你说!我不是闭着眼睛么?”

周若青一望,见他真的闭着眼睛,心里更怒:“那我这眼泪岂不是白流了?不行,我定要叫他看到我的泪水!”于是便说:“你、你、你是坏蛋!你在水中,我好心救你,可是你却乘机乱摸我……哇哇……我不想活了!”说着站起来做出意欲跳池的动作。

汤固金武功高强,虽然闭着眼睛,但一察觉到周若青又要跳池,便闪电般跃起来拦腰抱住她不让她跳下去。周若青被抱住的那一刹,忽然到一股异样的感觉自他成熟的臂膀上传过来,涌遍全身,酥酥的,醉醉的,便有种晕眩的感觉。但她却喊道:“啊!你又来摸我了!你刚才摸我还不够么?你、你……”说着,便假装气晕了,软软地倒在了汤固金的怀里。

汤固金真是苦得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他们浑身都湿透,夏日衣衫甚薄,他不便抱住周若青,只好把她轻轻放在草地上。见她晕迷不醒,也不便运功助她醒过来。他只是觉得今日倒霉透顶了。先是看到万紫跟梁振寨两情相悦,后又被这个任性的周若青缠住。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都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年将四十、阅历丰富的“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终于难逃情劫。

周若青假装晕倒,本来有违她活泼乱搞的性格。她见汤固金并没有什么举动,时间一长便沉不住气,只好自己醒转过来。她心里得意得很,自己小小年纪的,竟把这个“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玩弄于股掌中。眼前这个浑身湿透满脸风尘的中年男子让很她开心,她也不知不觉地对汤固金产生更多好感。见他呆呆地望着瀑布,周若青便道:“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摸我的腰?你欺负我还不够么?在水底你、你……你什么都摸了!”

“我……”汤固金一听就害怕起来。他不敢看周若青,却又得提神她突然跳池轻生,只好竖起耳朵警惕着。“我在水底真的……对你无礼么?我当时昏迷了……”他想说他当时昏迷了,应该手脚不会乱动才对。但转念一想,自己一生风流多情,在晕迷中仍然念恋女色也不奇怪。

“好,你在水底晕迷了,我不怪你,不知者不罪。可是刚才你明明没有晕迷的,却硬抱住我的腰……”

“那是因为我怕你又跳池自尽。”汤固金忙解释道。

“我跳池自尽关你什么事?要你管啊?你别以为你摸了我就是你的什么人,凡事都来管我——”

“不敢!我也没当自己是你的什么人。”汤固执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想:“哼,就你,也配我当你的什么人?”

“那你干嘛还要抱我?”一想起被这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拦腰抱住,那种温暖而轻柔的感觉便涌上来,让周若青嘴角忍不住微微发笑。

“我以为你要跳池。”

“我跳池你就来救我么?你不用我来救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你来救我!”

“是的!”汤固金想起方才确为这个姑娘所救,心里又感激又愧疚,只好低声下气地承认她所说之话全对,以稳住她“敏感而激动”的情绪。

“什么是的?你明明不会游泳,干嘛也跳下来?这不是寻死么?要是我不会游泳,你不就死了么?”周若青又大声嚷道。

“死了就死了,我愿意跟你死在一起。”汤固金本来还想说什么跟你死在一起做鬼也风流之类的话,这本是他的拿手好戏。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在这姑娘面前太风流,否则她会认为自己玩弄了她。

周若青一听,愣住了。她没料到汤固金会突然来句生死誓言。她虽素知汤固金号称“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却不知道美男子是如何风流多情法。她阅历尚浅,年纪轻轻只爱过梁振寨一人,因此被这个阅“情”丰富的美男子以一句话哄倒,也不足为奇了。

她望着他,见夕阳的红光照得他器宇轩昂的侧面光芒万丈。虽然他头发湿淋淋的狼狈不堪,却也掩饰不住那如同落魄王子般的野性与英俊。汤固金自有一番成熟男人的风尘沧桑之俊美,周若青虽不知道自己被他的什么所吸引,却也想:“看来这个江湖第一风流多情美男子也是名不虚传的!”

“你、你为什么愿意死?”周若青结结巴巴地问。

汤固金叹了一气,道:“谁愿意死啊?不过当时你跳进池里寻死,我也不愿意一个人活在世上,便也跟着跳下去,跟你死在一起了。”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在他看来,他捉住了周若青的手(用周若青的话说,是摸了她的手让她从此没脸见人),以至周若青以一死洗去耻辱。因此如果周若青寻死成功,他也会内疚万分,只好以一死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