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野马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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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刀剑合壁,金童玉女(1)

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万紫身上,却没料到此时一青衣人影闪电般冲进来,双手迅捷地点在汤固金手上的穴位。汤固金只觉手臂一阵酸麻,使不出力气,还没反应过来,青衣人已灵巧地从汤固金和梁振寨手中抢过了万紫。众人还没看清,只觉眼一花,就已看到一英俊少年抱起了万紫。

只见那青衣少年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子往万紫嘴里一塞。众人诧异地细看这青衣少年,见他明艳照人光彩夺目,即使是女子也少有他的绝色姿容。众人正自惊讶,梁振寨却认出来了,叫道:“周兄,是你!”

没错,来人就是双雕山寨少寨主周若玉。他怀里搂着万紫,却不理会众人投来的惊讶目光,对梁振寨的叫喊也充耳不闻。梁振寨一见他关切的神色,心一沉,才明白原来这周若玉爱得万紫如此之深。此时他心头涌上来的并不是妒忌或羞愧,而是想:“要是万紫嫁的人是周若玉而不是我梁振寨,她就不会伤成这样了!”

万紫吃了药丸便微微睁开紧闭的眼睛。她看见周若玉明艳俊俏的脸,还道自己已去了天堂,道:“怎么……是你?”

周若玉的俏目中早已蓄满了泪水。他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说完,一滴泪水滴在了万紫脸上。

万紫微微一笑,心头涌上一股甜蜜。她想:“能死在他怀里,此生也已无憾。可惜不能保护梁振寨了。”这么想着,她眼角的余光瞄了梁振寨一眼,见他呆呆地愣在那里悲痛欲绝,心里一阵难过。她移情别恋,心里愧对梁振寨,便又晕了过去。

周若玉见心爱的女子晕死过去,心里的仇恨早已燃烧成烈火。只见他左手搂住万紫,飞身一跃而出,向着杨明一甩右手,右手的金环脱腕而出,飞向杨明。杨明但见一片金光向自己猛飞而来,心想,这金环来势如此凶猛,捎带的内力又如此之强,避又避不开,挡又挡不住,只好用剑试着挡一挡。却没想到他刚一举剑迎挡,剑便被金环撞开,横着飞弹了出去。杨明还没反应过来,周若玉的手掌便随环而到,击中了杨明的胸膛。杨明胸口中了周若玉这一掌,仗着他内力深厚,还不至于五脏俱裂,吐血身亡,但毫无疑问已身受重伤。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他只好感慨中原藏龙卧虎,人才辈出。

周若玉正想乘胜要了杨明的小命为万紫报仇,余雄志忽然叫道:“小兄弟请留下活口!”

周若玉一听,想:“也是。这家伙一死,万紫就必死无疑!”便收回了手。

梁振寨和汤固金飞快地走向周若玉。梁振寨说的是:“周兄——”而汤固金说的是:“万紫——”

然而他们一开口,便有一女子在远处叫道:“哥,蒙古鞑子来了!”

众人寻声望去,见远处一红衣少女亭亭玉立,满脸焦急的神色。野马山寨众人一见,心头都掠过一丝熟悉的感觉。汤固金更是惊奇:“这红衣少女,我以前见过么?”梁振寨却道:“周若青,是你!”

“是我是我!”周若青见梁振寨一下子叫住自己,心里正自高兴。但一想到大队蒙古官兵即将到达,便大声说:“鞑子来啦!他们要将我们一举歼灭!”

周若玉虽然正自伤心,但此时情势紧迫,便忍住伤痛问道:“兄弟们在哪里?”

周若青说:“在前面跟鞑子打着呢!但他们人数太多,又经过训练,摆着阵法而来。我们就越打越糟糕。哥,你说怎么办?”

周若玉虽然为了万紫而忧心如焚,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却还能冷静分析:“没想到我们都中了蒙古鞑子的计。他们骁勇善战,行军部署讲究战略战策,兄弟们却空有一身武功,这般硬拼,只会全军覆灭。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这么一想,他就下令说:“叫他们想尽种种办法逃生!”

周若青一听指挥便欲转身回去呼号喝令,但又见着梁振寨,竟舍不得离去。周若玉喝道:“快去传令!”周若青才转身去传令。

野马山寨众人虽然受制于人,但神智还清醒。见周若玉在这风头火势的时刻还能如此冷静,都暗暗点头:“没错,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嗖嗖”风声,数百支箭从四面八方射将过来,正如方才那数十道毒水一样。不同的是这数百支箭乃蒙古高手所发,箭上所带劲力很强,来势凶猛,站着的躺着的人很多都被射中了,刹时间呻吟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梁胜天吴铁兰还可以挥剑挡住;余雄志断了一臂,力道不如从前,已身中两箭;曾少文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丝毫灵巧之质,是以来不及挡箭,也中了一箭;杨业然轻功高,出手快,非但没有中箭,还替千红挡了数十支箭;蓝夜白更不用说了,圆圆胖胖笨手笨脚,幸好有汤固金帮助,否则他已身中数箭。野马山寨众人心惊,均想:“今日之劫没完没了,莫非野马山寨真要全军覆灭?”

而邪魔外教也挡不住这暴雨般密集的箭。他们刚才还从四面八方包围,向野马山寨、山贼大盗和各门各派射以毒水,却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纵使他们也恨透了蒙古人,无奈被这般箭雨围攻,也奈何不了。

在这要紧的关头,梁振寨还站在那里看着周若玉和万紫发呆。这个无知的少年刚刚意识到自己非常非常在乎万紫,只是因为两人从小在一起,才没有那种激荡人心的甜蜜爱情。但是,自有另一种感情远远胜过当初那种美妙的感觉,那就是如影随形同生共死的感情。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却又被另一个可怕的现实吓呆:原来周若玉也爱万紫!因此,他一时呆在那里,竟对四面八方的来箭视而不见。

周若玉俏目一扬,便即看到梁振寨痴痴傻傻地呆在那里任由敌人的箭从四面八方射来。这个性情阴冷、行事毒辣的美少年杀人无数,可是在那要紧的一刹,他却左手一挥,左腕的金环脱腕而出,飞过去绕弯挡住了数十支射向梁振寨的箭。

说时迟那时快,周若玉左手抱着万紫,脚尖随便在地上一勾,一柄剑便被勾得飞跃而上。他伸出右手握住剑柄,弹足一跃,落到梁振寨身前,挥剑又替他挡开了数支箭。梁振寨还没反应过来,只怔怔地望着周若玉怀里的万紫,泪水滚滚地蓄满了眼睛。他心里只有五个字:“万紫要死了,万紫要死了……”

蒙古鞑子放了好一会儿箭才停下来。梁胜天吴铁兰和各大马主也纷纷中箭受伤。就只有周若玉挥剑挡着,才使得他自己、万紫和梁振寨没中箭。这时箭已停下来,蒙古官兵大队人马进来,为首的一个虎腰熊背的蒙古人一挥手,便有十名蒙古好手出来。他们手里拿着钢铁炼制的锁链,向梁胜天吴铁兰和各大马主走去。

野马山寨众人均知这些蒙古好手是要把自己生擒回去,都纷纷掏起刀剑意欲还击。无奈他们又中毒又中箭,身上有伤,而这十名蒙古好手又非平庸之辈子,斗了一会都纷纷败下来,生生给蒙古人擒住并套上了钢锁铁链。

梁振寨一惊之下,这才回过神来,正欲发足往梁胜天吴铁兰奔去。梁胜天吴铁兰和各大马主纷纷脱口而出:“寨儿不——”

只见周若玉手一伸,搭住梁振寨肩膀硬生生把他拖了回来。周若玉道:“梁兄切莫轻举妄动!”

野马山寨虽然还不知周若玉是敌还是友,但眼见他刚才力挡数箭救了梁振寨一命,现在又阻止梁振寨奔过来,都长吁一气。

然而为首的那个蒙古官兵却已知道梁振寨的身份。他对手下一名蒙古好手说:“将他们的儿子也擒来!”

野马山寨众人一惊,都把希望放在周若玉身上,希望他会念及同行之情,又曾和梁振寨朋友一场,再救梁振寨一命。果然,任周若玉生性阴冷行事毒辣,却也是重义轻生的英雄少年。他左手依然抱着万紫,右手伸将出来把梁振寨往身后一拉,明亮的俏目望向了这高大魁梧的蒙古官兵,嘴角微微一笑,道:“哼,要想擒得住他,需问一下我周若玉肯不肯!”

梁振寨数次被人保护,心里已隐约觉得不安。他对周若玉道:“周兄,你的心意小弟我感激不尽。只是小弟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不愿连累周兄再来保护我。要怪就只能怪我懦弱无知不肯习武,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你不用理我,只要带着万紫冲出重围,好好……好好待她……好好待万紫,”说到这里,梁振寨忍不住声音颤抖。“好好待她便是!”

然而周若玉红唇微启露齿一笑,道:“要是你受了伤,或被擒了去,我就没脸见她了。”

梁振寨一听,心里感慨万千。这被大人骄纵了十几年的少年,在历经如此重大的转变后,忽然觉得人活一世,当真短暂之极。而在这短暂的一生当中,苦又多于乐,泪又多于笑,无奈的事总是那么多,而自己则渺小得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

“擒住他们三个!中间那个金环小子好生了不起,你们小心为妙!”为首的蒙古官兵又厉声道。于是又有四名蒙古好手跃出来,一人手里拿着刀,一人手里舞着剑,一人手里挥着鞭子,一人手里使着子母胆。

周若玉漆黑明亮的俏目注视着这四人,想:“这四人武功不差。他们四人一起上,我又抱着万紫又要护着梁振寨,非败不可。”他再看一下野马山寨众人,梁胜天吴铁兰和各大马主都被套进了钢锁铁链里,已不可能助他一臂之力。无奈他刚才叫妹妹通知众兄弟退回去,否则他们赶来也可以助他脱围而出。怎么办?

这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又立即觉得这方法当真不切实际。原来双雕山寨祖上传下来一门叫做“刀剑合壁”的旷世奇功。这旷世奇功需要两个身高、体形和内外功极其相似的人同时使刀和剑,并且两人招式需一模一样,只是一人使左手,一人使右手,攻和守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他过去常常跟妹妹周若青一起练这旷世奇功,无奈他和妹妹无论是身高体形还是内外功都相差甚远,以至于无法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此刻命悬一线,他竟然冒出与梁振寨同使这一套武功的想法,当真可笑之极。虽然他和梁振寨身高体形相似得很,但梁振寨丝毫不懂武功,别说一起致敌于死地了,很有可能还没使出一剑,梁振寨便送命了。

可是如果不试一下,他们是非败不可。本着同生共死的决心,周若玉只好孤注一掷,回头看了梁振寨一眼,道:“梁兄,你怕不怕死?”

梁振寨死到临头已不感到害怕,想:“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于是冲口而出:“不怕!”

“好!”周若玉点头道。他把手中的剑递给梁振寨,又从地下随手拿起一把刀,道:“今天我们三个便同生共死!你我同使一套武功,能杀得出去固然好,杀不出去我们三个便死在一起!”

梁振寨只跟汤固金学过几招剑法,本来会担心连累周若玉的,但一听到周若玉说同生共死,全身热血便沸腾起来。虽然这只是他第二次见周若玉,但他却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明艳俊俏的少年有着过命的交情,仿佛两人已是一辈子的知己朋友。况且周若玉本可以撇下他一人带着万紫冲将出去,但他重义轻生,誓死也不肯弃他不顾。这种肝胆相照、这样舍命为友,足以让梁振寨为他死上一百次。梁振寨接过剑,这么想着,手上竟有了力量。当一个人置生死于度外时,他体内潜藏的力量也会无限制地发挥出来。

“好!我们三个同生共死!”梁振寨坚定地道。

“待会你我左右共同扶着万紫,你右手使剑,我左手使刀。你见我左手怎么使刀,你右手也得跟着怎么使剑。你需得把我的左手看作是你的右手,我的大刀看作是你的长剑。我怎么使,你便也得怎么使,必须得跟得相差无几!”周若玉低声道。

“是!”生死面前是不能有丝毫胆怯或畏惧,何况梁振寨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梁振寨只跟汤固金学过几个招式,剑都还没握得稳,但他知道他并非只为自己而战,因此他手上的剑,也似贯注了一个人潜藏的巨大力量。

四个蒙古高手舞起武器出招。周若玉右手扶着万紫,左手使刀;梁振寨左手扶着万紫,右手使剑。他于剑招一窍不通,只好跟随着周若玉出招。周若玉翻左掌,挥刀,他也跟着翻右掌,挥剑。周若玉这家传的旷世奇功自有它独到之处,常常是有招之时便亦无招,挥舞起来看似随意而发即兴而起。他每一招都不成一招数,因此每一刀使出,敌人都猜不透下一刀砍向何处。

而梁振寨跟着周若玉出招,挥剑使剑,却也像模像样。虽然他只跟汤固金学过几天武功,但他祖上都是习武之人,他本身资质奇佳,悟性又高,因此跟着周若玉出招,每一招虽使得生硬难看,但每一招都威力无穷。这当然得益于周若玉这家传的旷世奇功。若要梁振寨跟别人学自有其固定法则的招式,哪怕梁振寨学上一两个月,也不可能使得这般受用。而偏偏这“刀剑合壁”之功讲究无招胜有招,全无招式路数,只讲究剑意刀意。因此,虽然梁振寨并不熟悉周若玉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却能依葫芦画瓢,学得有板有眼像模像样。他本来聪明伶俐,资质过人,这样跟着周若玉使上几招便领悟到他每一招每一式中的“刀意”。这“刀意”使在梁振寨剑上,便成了“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