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两日,不知道顾云裳是不是应为那天在锦绣阁的西厢房中发生的事情,所受到了惊吓,还是怎地,每天除了早晚给顾国相和顾夫人请安的时候,能够看上两眼顾云裳,便在不得见她,殊知是不是有心躲着她。
而拓跋煜也并没再来找她的麻烦,反倒是让顾绮萝过了两天安生的日子。
第三日,顾绮萝在锦绣布庄中,堪堪送走了内务府的小太监,便迎来了顾夫人,顾夫人一身藕色的云锦华服,云髻之上佩了简单的朱钗,迈着莲步走进了锦绣布庄的账房当中。
瞧见自己的女儿,似模似样的盘算着账目,眉眼微眯了一抹浅笑,举步上前,伸出了手挡住了顾绮萝的视线。
顾绮萝抬起了睫眸,瞧见了似顾夫人前来,便站了起来,欠身一福,“娘亲,您怎么来了?”
“你瞧你这记性,为娘三日前,不是和你说过了,今儿要带着你和云裳,去法华寺上香祈福,怎着,才三天你就给忘了?”顾夫人细眉一挑,唇角含笑,对顾绮萝说道。
闻言,顾绮萝抬起了手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饱满的额头,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微微地摇了摇头,莞尔道:“您瞧瞧女儿的记性,若不是有娘亲提醒,怕是女儿都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夫人莞尔,绕过了桌案,走到了顾绮萝的身前,挽起了顾绮萝的手,满是关切地说道:“你大病初愈不久,且不能这么折腾自己,锦绣布庄的生意固然要紧,可是你的身子更加要紧。”
说着,顾夫人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吩咐道:“拿进来。”
须臾,顾夫人身边的王妈妈,手中拿着食盒走进了账房当中。
顾夫人双眸含笑,接过了王妈妈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案之上,将食盒打开,从其中拿出了一个汤盅,放在了顾绮萝的面前,轻轻地在顾绮萝莹白的纤手上拍了拍,道:“我今儿早上,吩咐小厨房给你制了些冰糖莲子燕窝羹,你趁热喝了。”
顾绮萝淡淡地笑了笑,接过了顾夫人手中的汤盅,拿起了调羹,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片刻之后,顾绮萝卷起了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嘴角,抬起了睫眸,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可不是娘亲的小厨房做的,这味道,可是出自娘亲的手艺。”
“你这丫头,就是嘴刁。”顾夫人见顾绮萝用完了冰糖莲子燕窝羹,轻轻地挥了挥手,王妈妈便将汤盅和食盒拾到了起来。
顾夫人眉黛浅凝,轻叹了一声,道:“只不过,你表姐却浪费了为娘的一番心思。”
“怎么了?”顾绮萝放下了手中的帕子,阙了阙眸子,看了一眼顾夫人问道。
“呵呵。”顾夫人淡淡地笑了笑,对顾绮萝说道:“你姐姐在沁雪阁中训斥新指给她的丫头,不留心打翻了汤盅。”
顾绮萝闻言,微微地蹙了一下眉,看来,顾云裳是有心提放着国相府之中的所有人,连娘亲这般待她,落在她的眼中,却让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眼眸微眯,惊华的容颜上,闪过了一丝寒意,不禁,心头冷哼了一声,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怕是这辈子,即便是爹爹娘亲,对顾云裳再好,她对他们也只剩下恨而已。
顾夫人瞧着顾绮萝愣在当场,微微蹙了蹙秀眉,伸手在顾绮萝的面前晃了晃,疑惑地问道:“绮萝,你怎么了?”
顾绮萝被顾夫人的声音扯回了神来,唇角微弯,浅浅淡淡地笑了笑,微微地摇了摇头,道:“没事,娘,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法华寺啊,女儿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
她的确是有些等不及了,等不及顾云裳有什么新把戏,等不及拓跋煜有什么归心常。
“呵呵。”顾夫人莞尔,抬手轻点顾绮萝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为娘这不是来接你来了嘛。”
说罢,侧目看了一眼王妈妈,吩咐道:“王妈,你就候在锦绣布庄中,若是有什么事儿,便派人给小姐传个话。”
“是。”王妈妈应了一声,躬身一礼,退出了账房之中。
须臾,顾绮萝随着顾夫人走出了锦绣布庄之中,映入眼帘的便是顾家的马车,还未等走到马车前,便听见了顾云裳的声音,徐徐地从马车之中传了出来,“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姐姐怕是等得不耐烦了,要不然,早些回国相府,也免得在这里遭罪。”顾绮萝眉黛深凝,周身上下寒意尽显。
闻听了顾绮萝的声音,顾云裳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面色略带尴尬,从马车当场探出了头来,脸色甚是难看,抽了抽鼻子,一双清亮的眸子当中蒙上了一层水色,那模样反倒是她受了委屈似的。
撩起了珠帘,秀足踏在了小凳上,迈着莲步,走下了马车,垂下了欣长睫羽,径直地走到了顾夫人的身前,挽起了顾夫人的手臂,声音略颤,道:“婶婶,云裳这几日身子不适,使得这脾气都有些急了,还请婶婶莫要怪罪才是。”
顾夫人和善地拍了拍顾云裳的素手,莞尔道:“你这孩子,婶婶知道,新指派给你的丫头都不顺心,赶明儿,婶婶在给你挑两个好的,送去沁雪阁,你身子刚刚才好,可莫要动怒。”
“云裳知道了。”顾云裳嘟起了一双桃唇,轻轻地晃了晃顾夫人的手臂,轻声地说道:“还是婶婶疼爱云裳。”
顾绮萝瞧见了顾云裳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好一阵的恶心,不屑地睨了一眼顾云裳,目光漫过了她,看向了顾夫人,道:“娘亲,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车吧,倘若错过了吉时,恐怕就不好了。”
顾夫人闻言,颔了颔首,道:“好,好,咱们上车。”
……
一路上,顾绮萝坐在马车之中,阙上了一双云眸,闭目养神了起来,一身惊华的气质,让身旁的花蕊,有些睁不开眼睛。
花蕊似是想到了什么,伸出了手来,轻轻地扯了扯顾绮萝的衣袖。
顾绮萝缓缓地睁开了双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花蕊,微微地蹙了蹙秀眉,对花蕊问道:“怎么了?”
花蕊撩开了帘子,朝着帘外指了指。
顾绮萝蹙眉,再问:“可是到了法华寺?”
花蕊摇了摇头,眨了眨一双杏子眼。
顺着花蕊手指的方向,顾绮萝的面色不禁一变,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半路上,瞧见了拓跋煜,看来,这一次法华寺之行,定然是有什么猫腻在,果然,青蓝所言非虚啊!
眸光之中泛起了一抹霜华之色,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冷笑,缓缓地抬起了手来,似有大朵大朵的艳红罂粟花生看,眼眸微眯,清浅一笑,道:“既然,他想要来,便让他来,咱们见招拆招。”
言毕,顾绮萝垂下了眼帘,合上了双眸,似是,马车外看见的拓跋煜,只不过是一道空气一般。
与此同时,马车外高头大马上的拓跋煜,也看向了马车之中的顾绮萝,宛如鹰鸠一般的眸子,微微地一眯,这个女人,竟然将她无视到了这般的境地,似是没有瞧见似的。
不由得,拓跋煜拉着缰绳的手,用力的紧了紧,用力一蹬马镫,身下的汗血宝马,宛如闪电一般,掠过了顾绮萝所乘坐的马车。
半晌过后,马车停了下来,顾绮萝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微微地扬起了下巴,唇角之上绽放了一抹冷笑。
初云国开国之时,一连两年干旱,而后,先祖皇帝在京城之中建造了法华寺,以来祈福求雨,没想到,先祖皇帝斋戒沐浴不到三日,初云国便迎来了一场雨,至此,这法华寺,便成了初云国之中最为灵验的寺庙。
善男信女每逢初一十五之时,都会来法华寺之上上香祈福,使得法华寺极为热闹。
远远的,行人看见了三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停在了法华寺的门外,即便是看见了马车,所有人行人,也都知道,这马车中人,定然是身份显贵之人。
须臾之间,顾夫人便走下了马车,身后的婆子立即走到了顾夫人的身后,替顾夫人撑起了伞来。
随即,一只艳红的绣花鞋,从马车之中走了下来,紧接着,一袭碧色云锦的华服,绣着大朵大朵的凤仙花,腰间以同款同样的腰带束缚,垂下了两道流苏,轻轻地飘着,顾云裳自打用了南宫白送来的药后,虽然脸上或多好少还有些疤痕,可用脂粉掩盖,也看不大出来,这样的一个明艳夺目的美人儿,一出现,顿时,引得一片哗然。
“这……好像是国相府的表小姐。”
“哇!这也太美了!”
“瞧瞧这眉眼,看看这身段……”
听着一道道的赞叹声,顾云裳的嘴角上扬,扯出了一抹笑意,她从小最为在意,最为引以为傲的便是她的容貌,此时听见了赞叹声,不禁踮了踮脚,一副高傲贵华的模样。
“哇!快看,快看……”
顾云裳刚刚摆好了姿势,等待着如潮般的赞扬声,可接下来的话,却让顾云裳的面色一变。
“那可是国相府的嫡小姐,这般容貌,堪称是京城的第一美人了吧!”
“京城第一美人,怕是都委屈了顾小姐了吧。”
“就是,我看,顾小姐应当是咱们初云第一美人。”
听见了声音,顾云裳不禁攥紧了水袖之中的双拳,双眸之中掀起了一片凛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