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剩下阿傩一个人还在那挠着脖子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蓝小玉给他脑袋上一个毛栗子他才笑嘻嘻的收了神游太虚。
这不,赵远信正从厨房里端着水果出来,就瞧见那老道人了:“哟,老孙啊,来来来正好吃水果。”他不客气,直招呼。
孙道陵呢,跟赵远信比起来,就简直可以用上不苟言笑四个字了。
当然不是说他不笑,而是相对赵叔做生意的笑脸迎人,那可严苛拘谨多了。
孙道陵自个儿剥了个桔子,扭头就对着蓝小玉:“过两天你也该搬回道堂去了。”这孙道陵一回道堂就发现了,蓝小玉这几年在堂里的时间少的可怜,多半都是在老窝里厮混——道堂里的东西啊,灰尘那是一摞摞的。
“着什么急啊老孙,”赵远信还不乐意了,“蓝丫头在这儿住的好好的,你瞧你那个道堂冷冷清清,要不然,你也搬来住得了。”他还嫌自己这不够热闹呢。
“祖师爷的东西,哪能说丢就丢。”孙道陵瞥了那老头子一眼,回得不急不躁。
赵远信哼哼着:“你这一跑就是三年,把蓝丫头一丢也是三年,现在回来了,就跟我老头子抢人是不是。”他没什么重口气,偏偏要用点老人家鳏寡孤独的语调带着埋怨。“你都不知道这小丫头现在多能耐呢!”
斗了多少的鬼鬼怪怪,没有孙道陵在场,可都是蓝小玉一个人死撑下来的。
“噗”,蓝小玉没忍住险些笑场,孙道陵就被这老头子几句话给弄的确实是自己理亏了,他嚼着橘子瓤,顺手把粗布的长袍子一撩,掸掸灰尘就落了坐:“成,成,今晚我就听听这小丫头都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冲赵远信和蓝小玉的说法来,这三年来发生了不少趣事。
于是老窝今儿个是早早的关了门,阿傩凑热闹啊也来旁听,蓝小玉那简直和个说书先生似的,还附带手舞足蹈,必要时刻赵远信还能上去配合一把。
这两人是天衣无缝直把那红衣女鬼也好、婴儿干尸也好,演的活灵活现。
阿傩是看呆了,他对妖魔鬼怪的东西其实并不太相信,苗寨的少年见过土道士可没见过真的鬼怪,自从遇到蓝小玉,也接触到了不少。
尤其是蓝小玉说的那个什么五通鬼的,前所未闻,光是听着就觉得那不是活人能摆平的玩意,赵远信还在一边添油加醋——
什么天下第一险啦,瞧这蓝丫头都动用了五色令旗阵啦,结果呢,第二天跑去一看,别说四周是摔的桌仰屋翻,赵远信都险些以为蓝小玉命丧阵中了。
阿傩比听说书的还带劲,一双手是抓着自己的蓝裤子没敢松。
“你这小姑娘连五通鬼都敢招惹,”孙道陵听了是直摇脑袋,“怪不得我的五色旗不见了,就这么被你俩‘毁尸灭迹’了?”他倒不是要兴师问罪,蓝小玉能对付五通鬼,他其实并不相信,“真的是你,亲手杀了五通鬼?”他挑挑眉,自个儿的徒弟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所以才觉得奇怪。
但这一句,不像试探也不像追究,倒像是兴致上来了后的随性之言。
蓝小玉立马点头,否则岂不是要把夜阙君给招出来了?
所幸还有赵远信死挺挺的站在自己那边,瞧他一个挺身就上前去:“哎呀,老孙,我说了你可别不信,蓝丫头最近几个月学来的本事比你离开时那强的不是一点两点啊。”人都说,经历出才华嘛。
蓝小玉也算是其中之一了。
孙道陵点头啊,说的好、说的妙、说的呱呱叫。
“这五通鬼真的有那么厉害?”阿傩以前就少听鬼故事,这晚上他是一次性听了个够,还听得有些瑟瑟发抖,“那如果不除掉,又要怎么养着?”
他发誓,这纯粹是出于“学术”的好奇。
“养着?”孙道陵闻言呵呵笑了声,“这东西就怕是养不起,光是要家主一人发财享福,恐怕得要全家陪葬。”他的指尖敲打了下陶瓷杯的杯壁,“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怎么破?”阿傩撸了撸自己发毛的手臂,跟听猎奇小说似的。
“破法更为凄惨,有伤天和人和,”孙道陵想了想,“必须家主之下五代长子皆娶阴年阴月阴时的女子,倘若诞下女儿,则必须打掉,直到生下儿子后,就得把这个婴儿和女子关在暗不见光的房间里活活饿死,连续五代皆要如此方可解除。”他感慨一叹,“尤其是这个女子啊,必须怨气深重,越重越好,所以新婚必然无比甜蜜,诞下儿子便要将其杀死,以怨气化邪气。”
“呲——”赵远信都觉得房间里好像多了一层阴冷,这种荒诞又可怕的解除之法绝非人能承受。
可这世上偏有如此多的人为了功名利禄甘愿以身试险,甘愿沦为鬼物的阶下囚。
赵远信看过的鬼比蓝小玉吃过的饭还多,这些话由他说来,不过是徒增一缕无奈,世人尚且如此,何怪鬼怪乎。
人心不足蛇吞象。
赵远信心里直发毛赶紧把话题转了,什么赌场啊,风水啊,尸傀啊,都没少大惊小怪一阵,引得老道士孙道陵对蓝小玉也刮目相看起来。
“不过,我说老孙,你赶紧把你那宝贝徒弟给收好了。”赵远信把蓝小玉一推,省得隔三差五的就在鬼门关徘徊,要他的话来说,蓝小玉绝壁是招惹妖魔鬼怪的体质。“对了,你让你家小丫头说了那么多,是不是该轮到你了?”赵远信掏掏耳朵。
孙道陵就一副老神在在又悠哉的表情:“现在才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子呢?”瞧他回来虽然几天了,那一大堆的人都围着蓝小玉转悠,尤其是小丫头那失魂落魄的时候。
“噗”,这次是阿傩没忍住,他觉得赵远信,蓝小玉,孙道陵这三个人特别的有意思,那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怨怼来怨怼去,舍不得又要耍个小性子。
他突然就觉得,这样的相辅相成、相依为命,似乎也是种状态极好的生活。
赵远信就白了孙道陵一眼,一个老头子,还能跟小年轻们抢“地位”不成?
“我走了一趟蠃母山,”孙道陵长话短说,“跟几个道友一起住了些日子,办了点小事。”显然他并不想透露太多,道人们的事,旁人着实插不上手。
“哦,小事就去了三年,我都当你不回来了。”赵远信说起来还是有些气恼的,尤其是想到蓝小玉多次陷入险境,孙道陵虽然疼蓝小玉,可在这种为难时刻却帮不上一点忙,他赵远信多少是不甘心。
“啊?我说你生什么气?”孙道陵用手搓了搓粗布麻衣的,两个老头子就搁那怼着。
蓝小玉才觉得总算回到了三年前的气氛了,她扭头一看,险些笑得岔气——阿傩那小子听鬼故事可听的是背后起汗,脸色都发白了,她赶紧把这小子撵回对门睡觉去,省得等会怕是走路都没力气了。
“打算什么时候回苗寨?”到门口的时候蓝小玉倒是想起问了一句,章白安的事告一段落,阿傩的任务不管完成不完成其实都已经结束了。
阿傩原本是冷着身的,被夜风一吹,更是凉意沁人,“唔……不着急吧,章白安死了,我也不好跟长老们交代,指不定回去要挨一顿臭骂,既然难得出来,不如玩个够本。”他一个响指,决定了,就是这样!
哈?这小子倒是很想得开啊?
蓝小玉眯了眯眼:“你该不会是想跟着我师父学点不一样的东西吧?”阿傩这小子吧,她是没什么反感,保不定一扭头他就认孙道陵当半个师父。
哟,还没准能成自己小师弟呢,可惜可惜,孙道陵关门弟子已有,就是区区不才她蓝小玉。
“哪儿的话呀,”阿傩嘿嘿笑,“我就是喜欢看看热闹。”这孙道陵一家门子事不光热闹还新奇,阿傩这少年人免不了也是想掺和掺和,再说了,救蓝小玉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得得!”蓝小玉把阿傩揪到跟前照准他的屁股就一脚下去,“你啊,管好自己别给什么狐狸精给勾了魂去就好呢。”这半点道术不会的少年人,要是跟着他们行动,她打包票分分钟成炮灰。
阿傩挨了一脚,一个踉跄就跌倒了对门去,他拿着钥匙打开门也不生气,因为他觉得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狐狸精的话,大概就是蓝小玉了吧……呸呸呸,不能那么说,小玉这小姑娘多好,怎么能是狐狸精呢,阿傩有些懊恼自己的想法——
对,对了,不是狐狸精,而是长老们说的****。
长老们说,中了苗女的****,你生死不能,从一而终。
阿傩觉得自己大概跟中了****没什么差别,一对上那小姑娘就得俯首称臣。
瞧瞧,多么心甘情愿的。
蓝小玉直看那小子进了门,才甩甩手把那“狗皮膏药”换上孙道陵新给的药,说是阿傩那家伙想了好几天的法子跟孙道陵一起折腾出来的。
其实,阿傩对她确实不错,蓝小玉耸耸肩,这话不假。
对你好的,没必要不承认,所以蓝小玉其实也把那小子当哥们一样的肆无忌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