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依旧在耳边回荡，是谢尔音特有的略带柔软的腔调。
他伸手，将窗子关上了，最后一点声音也被隔绝在窗子之外，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梵唱，圣洁而不可触碰。
靳息尧有种很敏锐的直觉，这样的直觉向来毫无根据却又准确得可怕。他此刻的直觉便是“不可触”。他习惯回避生活里许多可能让他动摇的东西，只要有这样的一丝可能，就将给他的生活带来很大的改变。他向来最讨厌改变。
吕双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车子开动了。
谢尔音放下油条，咬了一口，和李奶奶告别的时候，转头便看见了刚驶过去的车子，觉得眼熟。
刚想走过去看看，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屏幕上的名字——聂狐狸。
“喂，我正好要和你说件事。”谢尔音往路边走了两步，想到了和靳息尧领证的事情，包里的那本红本本被她扔在了最底端，从拿到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再多看两眼，仿佛烫人般胡乱塞进包里。
此刻想起这件事，刚刚轻松起来的笑容又缓缓沉了下去。
“好事，还是坏事？”聂流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了过来。
“嗯……好坏参半吧。”谢尔音想了想。
“你在哪里？我也有事要告诉你。”聂流转头看了一眼放在后座的鲜花，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是早晨她送谢尔音回了谢家之后，突然做的决定。
有些事，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面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尔音一个人独身在谢家，他实在不放心。说来也是个契机，多年来他一直不知该怎么提起，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
聂流嘴角牵起一缕笑，邪气十足。
“好事还是坏事？”谢尔音学着他的腔调，玩笑着问了一句。
聂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轻笑：“我的好事，你的坏事。”一想到谢尔音会因为下半辈子都要困在自己的爪牙里而气得大叫，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心。
谢尔音也笑了，说了地址，又道：“不可能，有这种事你早晨为什么不说？”
“刚才决定的。”聂流道，调转方向，“你怎么跑那么远去了？刚刚不是还在谢家吗？”
“说来话长，这事儿你来了我再慢慢解释，但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说。”
“来的时候不准带刀。”
聂流听见这话，眼睛一眯，“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也不算……”谢尔音话里的底气不太足。
她知道她的种种理由，大概都是不在聂流所认为“值得”的范围内的，所以她和靳息尧结婚的事情一旦说了，她肯定要遭骂。不过这是她的选择，聂流是她的朋友，她不可能瞒着，也不可能瞒得住。与其日后被聂流揪住辫子，还不如就趁现在坦白了。
“不算？”聂流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像是响在了身边。
谢尔音一愣，抬眼便看见了已经停在路边的车，聂流已经扶着车门走了下来，精致的五官在亮处更加夺目，手里还拿着电话，转身，斜长的眼睛瞥向了她。
“算。”谢尔音在见到本尊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撒谎也是无用，老实交代才是救她一命的良方。
“谁先说？”聂流似乎心情不错，脚步直直地走了过来，在看见她身上的衣服时眉头一皱，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没有影响到他的笑容。
谢尔音看着这样的笑容，觉得渗人，开口道：“我先说。”
“好，那就我先说。”聂流咧嘴。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但是这一次可不能让聂流先占了风头，次次被他逼得哑口无言，这次非震得他虎躯直颤不可。
聂流笑着笑着，眼神突然认真了点，看了眼后座的鲜花，手伸向了口袋里的盒子。
绒缎的盒子触感极好，他知道这枚戒指她一定喜欢，因为一次路过专柜时，谢尔音多看了几眼，他记到了现在。
谢尔音看着他的动作，坏笑在唇边蔓延，抢先一句说了出来：“聂流，我结婚了。”
他指尖一顿，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