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吧台的电话响起来了。一个服务生跑过来让我去接电话。拿起电话,一听就知道是岳枫打来的。他说在家待了几天,家里人说他瘦了,把他当猪喂,成天嘴巴都没有闲下来,不是吃就说话。更让他生气的是外婆竟然张罗了一门婚事让他相亲去。他打电话来,就是希望明天早上能够打个电话回去,说部队有事,结束休假,他好赶紧脱身。
这样谎话我自然不能帮他撒,于是他又搬出筱晓来,说我是故意的,想让我失去竞争对手。可他也许不知道筱晓已经在欧洲留学了,凭她父亲的背景和关系,完全可以留在欧洲工作,都不用回国,以后见面都是问题,还谈什么感情哦。
回了岳枫,继续听贺班长讲他的故事。贺班长带着岳枫的信来到酒吧,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酒吧的经理很爽快的就答应离开,因为岳枫在这之前已经和酒吧的经理打过电话,告诉他已经让父亲为他安排好了新工作,薪水不低,工作环境也不错。条件是他要把酒吧的工作好好的交给贺班长,并带着他经营一段时间酒吧。
就这样,贺班长当上了酒吧的经理,按照岳枫当初订下的规矩,酒吧的收入岳枫一分不要,只要提供三个人的免费酒水,再给那两个孩子寄去生活费和学费就可以了。关于资助贺班长当然不会马虎,就算他没挣到钱,他也会做的,这一点素质作为一个老兵,是铁定有的。难能可贵的是,他在资助两姐妹的同时,又资助了另外两个孩子,学费和生活费都按照那两个姐妹的给。
这,恐怕就是军人最可爱的地方,宁愿自己苦着,累着,也不会袖手老百姓苦着累着。
“贺班长,你把我和岳枫的照片放这么大干嘛啊?”
“我接手酒吧后,酒吧出过一次事故,几个喝醉酒的人在酒吧抽烟,把吧台给烧着了。后来消防的人来看了说我们的消防不达标,要我们整改。干脆我就重新装修了酒吧,装修完了对面这面墙空荡荡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次偶然翻相册,翻到一些部队的照片,想想干脆画一幅迷彩吧。找来师傅绘画,师傅说最好有个主题,想来想去就只有画你们了,谁叫你们是老板呢?”
“我还真不是老板,只是算岳氏酒吧第一任经理,就算是第一任CEO吧。”
“岳枫说酒吧是你和他一起买下的,酒吧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事的。”
“岳枫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啊!”
“自从画了你们的迷彩画像后,酒吧生意反而更好了,不过客人都提议,单单画一堵墙没意思,干脆改成军迷酒吧算了。这提议和我的胃口,慢慢增添了一些军事装饰,挂了一些军事画,风格也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看来贺班长你这CEO比我强多了,你太有经营头脑了,我得建议岳枫将来雇用你当他旗下集团的CEO才行。”
“你大山也学会洗刷人了,真是学坏了。”
“呵呵……”
当天我们喝了不少酒,和战友、和同学,大家都醉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习惯性的醒来。再看这屋里,横七竖八到处都睡着人,幸好这屋里的空调还比较给力,否则够这些人吃药的。
走过酒吧,看见贺班长趴在吧台上睡觉,本想喊他一起去跑步,后来想算了,他忙活了一晚上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
我刚转身,贺班长就喊住了我。
“习惯了,睡不着。”
“哎!我都退伍这么久了,还是习惯早起,即便我晚上三点睡觉,早上五点多肯定得起来,否则浑身不自在。”
“走,去学校跑步去!”
我和贺班长丢下一屋子的人,出门跑步去了。
此时的早晨还有些凉意,但早春的影子已经出现在了树梢上。晨曦的校园还沉浸在喧嚣后的残影里。
空气里散布的书香静谧,也常常是我梦里的贵客,伸手一抓,仿佛能抓到一个贾宝玉,侧耳一听仿佛能听到柳莺莺的低诉,即便是每一次踩下的步子,仿佛都会踩痛一个徐志摩,或者一个林徽因。
“贺班长,你发现没,这每一片落下的树叶上都镌刻着一首诗,而每一片还没有落下的树叶上都写满了梦想。”
“当真!我咋就没有发现过呢?”
“何止这些,连那湖里的水,每一个涟漪都是一个幽怨;那园子里,每一朵鲜花都承载着凋落的忧伤。”
“我没你读那么多书,看不到、听不懂,就别和我谈这个了。”
其实也是,现如今别说贺班长没有这份经历,即便是那些正在被窝里睡懒觉的大学生们,未必有几人能读懂这一草一木的惬意。面对工作、金钱、权利、地位、美人等诸多诱惑,自然没有什么心思来解码这一草一物的美丽心境。
“其实班长,这个和读书多少无关,关键是心,就像射击一样,不仅仅需要计算,还需要感觉。人们称这个为悟性。”
“算了,我射击成绩也没你好,还是别拿这个做比喻吧。现在我也没那么多想法了,离开部队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我经历的那些事不过是大海一朵浪花、蓝天一片云彩,转眼就没了东西。想明白了吧,挺后悔的,后悔当初的执着。”
“人啊,没那么点执着,就会放纵自己,放纵久了,也就废了!”
说到这里,贺班长突然停下来了。我回头看他,他一边喘气一边说:“我是不是就废了!”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我想他或许真废了。
“什么啊,你早着呢?”
“我是该好好琢磨琢磨了,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别再后悔了。”
说完,我们继续沿着湖边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