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光复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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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华北血拼(26)

倒三角身形的日本兵,脸上泛着营养充足的油光。这是武田骑兵大队的人,他们通过煤黑色的狼兵坟,逼近独立营据守的一线长城古墙。嚼了一顿水煮牛皮腰带的战士们好歹聚拢起一丝力气,见一片徒步的日本骑兵渐行渐近。该来的终究得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况且,对于独立营幸存者来说,等来鬼子比干等鬼子更好。要么活,要么死,该有个定数了。现在来看,等待才是最大的折磨。

狗娃子带着几个人猫腰跑到安置伤员的烽火台里,卫生员知道早晚得面对这一刻,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跟一个战士讨来一颗手榴弹别在腰里。狗娃子等人开始给伤员分发手榴弹,几个人分一颗。狗娃子说:“光荣弹拿好,瞅着差不多了,哥儿几个一起上路,有照应!”

伤员们无一例外的沉默着,一脸死灰色,但接手榴弹的动作毫不犹豫。罗真金看着这一切,浑身包裹在恐惧和绝望之中。躺在他身边的一个伤员对他说:“俺拉弦的时候你离着近点儿。”

罗真金不说话,伤员看出他的恐惧,不屑地说:“孬种!”

端木雪抱着刘皮实跑进烽火台,罗真金绝望地看了她一眼。端木雪将刘皮实塞给罗真金,说:“我能顶多久顶多久,你照顾好皮实。”

不等罗真金答话,端木雪和已发完手榴弹的狗娃子等人一同奔出烽火台。罗真金看到端木雪手里拿着的是她防身用的柯尔特。这种枪在罗真金眼里跟玩具差不多,跟日军打阵地战,这玩具有用吗?罗真金挣扎着站起来,奇迹般的没再踉跄,他的动作看起来跟没受伤一样。

此时独立营阵地上已是枪声爆炸声连成一片。端木雪正奔跑着,忽然有人挡住了她。是一脸死相的罗真金。罗真金对她说:“你拿你这玩具跟烽火台里猫着!老爷们儿没死绝以前用不上你打鬼子!”

端木雪想绕过罗真金,但罗真金不由分说的挡住她。这货死气活样的有一阵子了,冷不防如此精神让端木雪诧异,转瞬间她又极为感动。如果不是因为她,就罗真金的伤势,带死不活的躺着他都会痛苦万分。此刻,他却跟没事人似的挡住她,让她猫着,只要他不死,就用不着她去跟日军拼命。

罗真金见端木雪呆立着不动,着急的吼道:“赶紧去呀!鬼子来了,俺先上!俺先死!因为俺是你男人!”他吼完了,转身扑向已被金属狂潮彻底笼罩住的独立营阵地竟没有一丝退缩和犹豫。

独立营阵地上,唐龙凯翻滚着躲避日军的炮弹和机枪子弹,嘴里不忘叼着半截水煮牛皮腰带。不远处的关山豹同样如此,所以喊声很是含糊:“老三!过来装弹!”

先前主动凑过去给关山豹装弹的八路军战士已被打成漏勺了,尸身下殷红的鲜血还在不断扩散。一片机枪子弹自下而上打来,关山豹向后一仰,目击者都以为他凶多吉少时,他又起身往旁边另一个战位移动。

唐龙凯赶紧迎过去接下关山豹的备用步枪,飞快的往枪膛里装了五颗子弹。关山豹在一旁打出五颗子弹后将空枪抛过来,唐龙凯忙不迭的把备用步枪抛过去。

一旁的老钮扣住捷克式机枪的扳机猛扫仰攻的日军,他枪口所指的方向躺着一片尚有余温的日本尸体。钱大脑袋抱着一摞机枪弹匣冒着弹雨爬过来,推推伏卧一旁的原机枪手,老钮吼道:“死啦!赶紧的帮我续弹!”

钱大脑袋应了一声,老钮拔下空弹匣后,他赶紧填了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忽听拴柱子吼道:“妈呀!顶不住啦!”

众人已经发现,武田骑兵大队身后出现了更多的日军,可说漫山遍野,蝗虫似的。不用说,一定是当面日军将消息告知了主力。现时更多的日军接连不断的涌入狼兵坟。这样的阵势,别说一个缩水大半的独立营,就算一个整编师怕是也要被日军啃光。

洪江河吼道:“别瞎吵吵!该咋打就咋打!老子一个营今天就拼光在这儿啦!”

有人大喊:“营长!咱死了不要紧呀!任务要……”

一阵怪吼传来,独立营阵地啥时间淹没在一片铁血之中。碎肉、碎石、弹片四散飞舞,冲天的风暴撕扯着暂时没死的人。日军的重炮犁过此地,古城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幸存者暂时丧失听力,日军的刺刀已顶到跟前。洪江河抡开鬼头大刀,当面一个日军身首异处。洪江河那时管不了许多了,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与蜂拥而上的日军肉搏。阵地上所有还活着的人与日军搅成一团,枪战之后的白刃战,真的是一锤子买卖了。

日军疯狂的轰炸让活人们两耳轰鸣,眼里也只剩下满脸杀气的日军。他们听不见捷克式轻机枪的怒吼从日军一侧传来,一排愤怒的子弹像仿似一条巨大无形的手臂将一些日军揽入大地的怀抱。间歇了不到两秒,又是一阵扫射让一些冲锋的日军栽倒。眼尖的幸存者有所发现,开始时以为援兵到了,很快又有悲壮的恍然。援兵不会来了,这是最后一战,任务失败,他们全部得死。

几把锋利的刺刀同时刺向来不及更换弹匣的罗真金,罗真金险险躲过,紧接着拾起来自古城墙的碎石块招呼日军。日军不避这样的打击,接连发招将罗真金逼到一处角落。眼看再发一招就给罗真金刺一个透心凉,一个举刀要刺的日军胸前绽出一朵血花。眨眼的工夫,围住罗真金的日军全部倒地。端木雪快步奔到罗真金跟前将其扶住,罗真金看到端木雪的柯尔特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真想不到她居然有胆量杀人。

不及多话,又有日军扑来,这次几个八路军战士迎了上去,暂时挡住日军。端木雪说:“走!咱们一起去死!”

罗真金悲壮的笑笑,推开端木雪,他说:“俺是个当兵的,有机会战死的话,就不自杀。”

他杀得兴起了,从地上拾起死亡日军的三八大盖怪吼道:“老子堂堂一个兵!不是当孬种窝囊死的!是战死的!”

蜂拥而上的日军越来越多了,一些独立营的战士深知退无可退唯有一死,索性就往脚下扔手榴弹。爆炸此起彼伏,中日士兵不断倒下。还在与日军缠斗的人,渐渐被逼到城墙尽头。再往后就是一个瞭望台了。刺刀对拼中又有一些战士与日军同归于尽。被独立营保护的端木彧等人被八路军战士推进瞭望台,洪江河带着独立营战士在瞭望台外死顶日军的人海。早先爬上瞭望台的唐龙凯和关山豹居高临下射击日军,打光了他们所有子弹。正要往下扔石头砸日军的当口,就见一些猛扑向烽火台的日军忽然躺倒一片,那座烽火台里安置的是独立营的伤员,根本没可能让日军一下子躺下那么多!

是援兵!

听力没怎么恢复,但见那么多马蹄踏在地面上,怎么的也能想象出万马奔腾时发出的震人心脾的阵阵巨响!是骑兵团,来接力的骑兵团!

只一下子,中国骑兵将逼近烽火台的日军悉数淹没。再然后,一部分骑兵战士迅速下马,抡起马刀扑上了满是日军的古城墙。

另一部分骑兵战士继续催马疾进,奔过古城墙的缺口,在后续日军的队列中冲出无数条血肉胡同。这股骑兵训练有素且不惧死,在不适于骑兵作战的山地中来去如风,冒着日军步兵的刀枪弹雨持续冲锋。在将日军逼得足够远后,他们跳下马背就地卧倒,用骑枪点射日军,直到日军不得不向后退却。

独立营阵地上横尸一片,被逼退到瞭望台之下的几十个幸存者仍保持预备突刺的姿势。中国骑兵们迅速占据独立营阵地,将友军尸体有序的搬运下去。一个细长眼、宽脸、大胡子的魁梧男人快步走来,狗娃子见到此人,习惯性地挡在洪江河之前,毫不收敛浓重的杀气。

“我姓包,晋察冀军区骑兵九团团长。”包团长看看杀气不减一分的八路军战士,又说:“我奉命前来接应你们,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洪江河拉开狗娃子,想对友军挤出些笑容,可他笑不出来了。他看看遍地的碎尸血尸,自己离死也仅差一步而已。他的独立营能动弹的都在这里了,算上伤员,独立营能喘气的活下来有一百个?

包团长恐怕也被一场惨烈的搏杀震惊了,他和洪江河一起看血战后的场景。若是骑兵团晚到一步,任务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端木彧一行从瞭望台里出来,洪江河指着他们对包团长说:“我在这里把他们交给你了,老包?”

包团长木讷的笑笑,想起他还不知八路指挥员的姓名,便问:“同志贵姓?”

洪江河道:“免贵,姓洪,名江河。”

包团长点点头,从腰间解下酒囊递给洪江河,道:“草原白,好酒,老洪你尝尝吧。”

洪江河接了,仰脖子猛灌一口,道:“好酒!”

喝了酒,缓解了精神,他思及骑兵团提前出现,必然就想到先前被他派出去求援的小虎子,便问包团长:“你们来的挺快?是不是见过一个半大孩子?大约这么高吧?”他用手比了比,继续道:“我们早到了,一直被鬼子追杀,那孩子是我派出去的。”

包团长摇摇头,蒙古人生性实在,连带着讲话也不会绕弯,他说:“牺牲了,我的人看到一伙儿伪军用马驮着他的遗体,像是要埋他。我的人打跑了伪军,那个孩子,穿着咱们八路军的军装,附近就我们一支八路,谁又都没见过他。我们都觉得应该是你们提前到了狼兵坟,更可能遇上了麻烦。我们也来不及请示领导了,提前出动到这儿来接应你们。”

洪江河痛极,却又不表露出来,只是又猛灌了一大口蒙古烈酒,包团长继续说:“他是孩子,也是好汉,要不然,伪军不会想到把他埋了。蒙古人都是天葬,能想到给汉人土葬,除非真正敬佩他,否则不会的。我们把那孩子埋了,他是咱们八路军的英雄!”

洪江河当然能想到小虎子身处死地面对敌人时将会爆发怎样的英勇。小虎子是他的兵,他和他的兵是一样的。既然注定一死,死前必定拼个痛快!

包团长说:“老洪,刚才我瞧着鬼子的数目,至少一个联队呀,这里不安全,你们先跟我们往根据地转移吧。”

洪江河点头,冲独立营的弟兄喊:“都拾掇拾掇!仔细点儿!战死的弟兄,不能摆在那里给牲口当食物,拼一把力气给埋了吧。武器弹药、食品药物,尽量多拿!”他的兵不多了,想恢复元气就得招兵,光有兵是不够的,还得有称手的家伙才行。

包团长命令手下帮独立营的弟兄掩埋战友尸体、拾掇战利品。散落一地的日军装备只要还能用的全部打包。包团长特意交代,骑兵团不许手欠,打扫战场所得全部属于独立营。人多好办事,一切准备妥当后,骑兵团匀出一些马匹给独立营,一哨人马在前探路,大队人马将独立营、端木彧一行护在中间,队伍迅速深入察哈尔境内,往骑兵团的根据地快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