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弋推开周在野,直接走到了小四的尸体前面。她看着小四至今未肯闭上的眼睛,猛然为之悸动。她想起了一句话——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虞弋的旁边是正在皱着眉头的陈丹青,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之前是和我们搭同一辆车的,中途下车消失过一段时间,然后又出现,满身是伤,脚也断了,拼命追赶我们。还有,”虞弋停顿了一下,“他是梁青的好朋友。”
面对虞弋的解释,陈丹青似乎并不在意眼前这破烂不堪的尸体的身份,他只是转头看着虞弋的脸,不着边际地问:“你害怕吗?”
想不到陈丹青会这么问,虞弋愣了一下后也低下了头笑了笑,“如果害怕有用,我会一直害怕。”
她突然愉快地抬起了下巴,眼中放出些许的光芒,看着身边的陈丹青,似乎是在挑战彼此的默契程度:“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前面,还会有吧。”
“你知道了?”陈丹青在虞弋转身走了几步后问,声音有点大,像是故意说出来的一样,有点假假的。
“心的孽障,”只是虞弋却配合着演起戏来了,她依旧向前走去,高调地回了句,“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谁也逃脱不了。”
“陈警官,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算了,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东西看起来,让我鸡皮疙瘩都起了。”大婶抱着小孩,死劲遮住小孩好奇看着小四尸体的双眼。
“这小子胆可真大,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他还小,认知能力没那么强,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个人,对于自己没有人知的东西,人的感觉不仅仅是只有害怕一种,无视的可能性有时候会非常大。”不多话的周在宇在旁边淡淡地说着,“而且,他又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心里不会有贪念、懒惰、惭愧、妒忌、****……自然是胆子不一样。”
“说到这个……难道这再一次验证梁青是他们的下一个杀死的目标?他可是犯了七宗罪里的懒惰。”大婶听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瞎说什么呢,那是不是我也该小心小心?我总觉得他们不会随意杀人的。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误会,不然你想想看,他们怎么会指引我们进入到这个地方来?这个小四的出现,肯定有着什么含义。”
“周在野说对了。我们都跟上虞弋吧,答案也许就在前方。”
“得,陈警官都那么说了,我们还是都跟上吧。”
“但愿吧……”周在宇转身看向空无一物的来时之路,突然幽幽地在后面加上了这句话。
走了大约两百米之后,虞弋不得不停下了快速前进的步伐,原本的欣喜,此刻已经化为虚无。
一堵墙稳稳地横在道路的正中,两边的墙与墙之间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的距离。
“这是?”
陈丹青上前推了推那堵挡住去路的墙,却见那墙纹丝不动,却听到十分刺耳的摩擦声!每用一份劲,那声音就传出一次,且一次比一次响亮。怪哉,怪哉。
“停停停!我的耳朵要受不了了。”
“欸,怎么不见梁青,他去哪了?难道他缩骨功钻过去了?”
“不是吧,头会被卡住的好吗?这么小的距离,就算会锁骨功也是钻不过去的。我想应该还有其他的路。我们都一起找找,说不定有机关什么的。”
“还是说,他已经……遇害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
“等等,让我想想……你们还记得祠堂里张春丽的副壁画吗?嗯……”虞弋眼珠子转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蹲下来在地上挑起了骨头来,嘟着嘴唇,似乎有些嫌弃,又有些无可奈何。她拿起一根人骨,就这地面刷刷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张有些粗糙也不算太完整的地图就出现在了地面上。
“这是?”
周在野蹲在虞弋的一旁,不知道是他有意还是无意的,距离虞弋有些近,说话的时候气都喷到了虞弋的头上,弄得虞弋一阵的酥麻,下意识就离他远了点,却不小心落到了陈丹青的怀里。
真是祸不单行。虞弋腹诽着。
正在虞弋为难的时候,凌渊适时地咳嗽了一声,那两位在虞弋一左一右的大哥终于是意识到自己与虞弋的距离有点问题了。
“这是那副不完全的地图。”
“在宇哥说得对,你们看,这是不是我们之前走过的道路?”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虞弋拿着人骨在一条线上比划了一下。
“从地图上看,我们此刻应该是在这个位置上的,”虞弋在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化了一个小圆圈,然后又将人骨头移到了另一个位置,“可问题是这一条岔路去哪里?”
“小弋,会不会是你记错图了呢?这可能本来就没有岔路。”
“不会的,我相信我的记忆力。”
“如果你没记错图的话,那么从我们开始走进这道路,先左拐再右拐到中央……然后……”陈丹青用手指着路线,“所以……”
“岔路在小四的那个位置上!”
“我的天啊。”
“你们是在开玩笑的吧?”大婶把手上的孩子交给凌渊抱,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只是她的体力毕竟有限。
众人看了看眼前的那堵墙又往回看了看。
“等等,你们看,这,是在震动吗?”凌渊指着地上的小细屑,可不正跳动着吗?
“是这堵墙!”
“果然,小弋这地图画得没错,梁青也没事,他大约是在这堵墙移到这里前就去到了这条或这条路上了。”陈丹青比划着地图,可不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看着正在缓慢前进的墙,众人只好又跑回到放置小四尸体的地方。
“这……是要打破吗?”虞弋指着那类似玻璃的东西。
“只能如此了。还好这里有各种骨头,可以当做敲击的武器。”
“你们快闪开点,我要敲了。”陈丹青去挑了块比较长又结实的骨头,走到虞弋的旁边示意大家远离。
只是这玻璃有那么好敲碎吗?只见陈丹青的力气越来越大,相反地他的信心越来越弱了。骨头断了一根又一根,那玻璃连一点裂痕都没出现。
“让我来。”周在野走到陈丹青身边替换他,可是这回他用的却是自己的身躯。
“你疯了吗?万一这液体对人身体有害怎么办?”
“总比在这里等死好。”周在野一边说着一边使劲装向水槽。
“在野说得对,如果我们不加紧撞开这个水槽,那么我们就别想再往里走了,前面那堵墙肯定会把这里都堵死。”凌渊也加入了战斗。
只是奇怪的是一直都十分关心弟弟的周在宇,在那时竟选择沉默地看着正轮流用身体撞击水槽的周在野和凌渊。
“还差一点。”
“在宇哥,你说什么?什么差一点。”虞弋在被怀中的孩子闹腾的时候听到了周在宇的话,心下明白周在宇肯定是知道什么的。
“我没说话,你误听了。”
“啊?哦。”装傻,有时候是在尊重对方。
虞弋现在是知道了,周在野身上的那股韧劲。他的肩上撞出了血,血液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裳。淡淡的红光的照射下,那竟是一块块的黑迹,只是大家都明白那是血。
“好了,别撞了。你都流血了。”大婶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周在野却一点儿也不把大婶的话放在心上,推开大婶,他越撞越猛烈,简直就是个不要命的主。于是乎,那水槽上的血液更多了。慢慢地周在野似乎也死心了,可就在周在野要放弃的时候,一股奇怪的力量从水槽里迸发出来,届时,汹涌的水一下子把一大片的道路都淹上了。虞弋感觉那股力量似乎是从周在野的血那里迸发出来的。
一股浓浓的类似于福尔马林的气味混杂着血腥,顿时迎面而来。虞弋忍不住在一旁剧烈地吐了起来。
突然虞弋感觉有谁在拍打着她的背部,不过也确实让她好受了不少。她调整了一下自己,深吸一口气后,在小孩的笑声中,一边说着“我没事了,谢谢”,一边回头。可就在她回头的那一刹那,满眼的血红涌入大脑,她只觉得头脑一阵发麻,眼前就是一黑。
她,看到的人,是小四,正对她裂开嘴傻笑的小四,那个全身只剩下一张脸是完好的小四,那个捧着双脚的小四……
虞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处在水槽的附近,她前后看了看,发现那堵向前移动的墙已经不见了,或许它已经移动过去了。
“你醒了?怎么样,好受些了吗?”周在野在身旁温柔地询问。
“嗯,好多了。对了,我昏迷前好像看到小四了。”虞弋现在回想起来头皮还是有些发麻。
“你看那。”
虞弋往周在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梁青正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四,泪流满面。虞弋在想,那触碰到翻出来的肉,不觉得恶心吗?或许是人的感情已经将所有的肮脏、恶心都给净化了。至真的感情,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俩那样抱着已经好一会了,什么也不说,我们也不好意思上前询问。”
“能告诉我,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俩怎么会这样?梁青不是很害怕小四的吗?”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就是你昏迷的时候我们以为小四对你不利,然后就上前揍他,不过我们仨男人,都打不过那家伙,别看他那瘦不垃圾的样,力气可大了,连那自称警察的家伙也打不过,而我就更惨了手都差点就给拧了下来。本来想揍趴他的,结果被揍趴的是我们仨。然后他也没有要对你不利,他只是抱起了那你们捡到的小孩,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和那小孩交流,然后把那小孩逗得大笑不已。”
虞弋这才发现周在野眼角都是红黑的,衣服有些地方也是深色的,估计是血迹。
“可是,那大婶,就跟自己的娃被人抢走了一样,发了疯一样上前就是……差点没被打死,然后梁青及时赶到抱住了小四,才使大婶捡回一条命来。”
“然后他俩就一直这样抱着?”
“嗯,差不多,中间那堵墙移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就都爬进那个洞里了,他呢就直接把墙给推开。除了这个之外,其他时间他们都那样。看得我都要以为他们是生死相许的情侣了。”
“在宇哥、大叔和陈警官呢?怎么不见他们?”
“他们去前面探路了。”
“我也去。”虞弋说着就要站起来。
“姑奶奶,您就行行好,在这老实呆着吧,你瞧你这个样,净让人担心。”
“谁让你担心了?”
“我有说是我担心吗?”
“我知道,你不是人。”
虞弋向周在野翻了一个白眼,照样起身,不过她不是往陈丹青他们的方向去,而是走到了原来水槽的位置。只见原本浸泡小四的液体在流出来后,几乎已经蒸发完了。水槽靠墙的那一端,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洞,可容纳一个人弯腰前行。
虞弋看着就想往里钻,周在野却一把抓住了她。
“你要干嘛?”
“应该是我问你要干嘛?没事干爬着玩意干嘛?回去呆着。”
“周在野,你别太过分!我要爬这个洞,以及不爬这个洞,都是我的自由,你管好你自己就OK了,理我那么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