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是北半球海洋平均温度最高的一个月份,鱼类活动也会比较频繁,是海上航行比较适宜的一个时间段。
孟凡熙正靠在游轮甲板的栏杆上面,拂面的海风吹了过来,带着湿咸的味道和些许的热气,长翅的海鸥在空中飞翔鸣叫,不时会俯冲而下扎进海水里捕食。孟凡熙把头深埋在臂弯里,他的视野里是苍茫的海水,一望无际。
偌大的游轮在海面上航行着,黑红相间的漆身被海水没过,纯白的浪花打在船舷上,像是散落的珍珠坠入大海。在这艘游轮的右舷上,几个涂上了金色油漆的字母被海水轻轻溯过,又完整地露出来。
那写着的是“Gevjon”,译成中文是“格欧费茵”,那是北欧神话中记载的通晓过去和未来的女神。
“还没从痛苦中缓解过来么?”劳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孟凡熙的身后。
孟凡熙回过头,又接着注视着海面,“大叔遭遇变故的又不是你,你怎么会懂呢……”
他抬起头,又想起了两天前的情景。
就在麟炎完全觉醒的那一个夜里,窗外下起了很大的雨,风与闪电在云层间呼啸着,暴怒吹向人间,如潮的黑雨漫天散落,像是哀伤的幽灵在夜空中舞蹈着,唱起了一首惊魂的小夜曲。
在他的记忆里,八年前也有这样一场雨,让人倍感悲伤。
彦尧为了确保孟凡熙没有受伤,独自一人驶着奥迪SL来到了孟凡熙公寓的楼下。
彦尧拨起了电话,一长串的“嘟”声从手机里面传来。
“喂?”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的是孟凡熙的声音,但是相当消沉。
“你现在在家里么?有没有受伤?”
“……没有。”
“那就好……”彦尧这才放下心来。
“彦尧,我有一个请求。”孟凡熙的声音变小了。
“什么请求?”
“我想加入‘玄域’组织。”
雨刷器在不停地摇摆着,彦尧听着车窗外的雨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刚说你想加入‘玄域’组织?”
“嗯。”孟凡熙的语气很肯定。
“……这个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你,这样吧,你明天跟我一起去见雷浩,只有他能解答你这个问题。”
“用不着明天。”孟凡熙继续说道,“现在就可以,我现在正想见见他。”
“好吧……”彦尧叹了口气,“我的车就停在你家楼下。”
“知道了。”孟凡熙没有多说一句话就终止了通话。
彦尧收起了手机,看着窗外的暴雨,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孟凡熙似乎刚刚已经经历过什么了……这种力量足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
孟凡熙撑着一把黑伞走了下来,跌跌撞撞的,像是没睡醒一样,伞歪在一侧,右侧的肩头已经被雨打得湿透;双目空洞无神,像是被死神摄取了魂魄的活死人一样,这与他白天看到的孟凡熙完全是两个样子。
“刚刚发生什么了?”彦尧给他打开了车门。
“没什么。”孟凡熙坐在后排,压抑住哽咽的声音,“我刚刚杀掉了一只妖灵。”
“这应该算是主动自卫吧,别太担心了。”
“不,不是”孟凡熙深吸一口气,“那家伙杀掉了我的母亲,我很愤怒,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强大的力量,我已经有能力自保了,但是我却把他杀了。”
彦尧听着孟凡熙说话,一直沉默着。
“你说,这样的我不就像是一个怪物么?”孟凡熙冷笑起来,“拥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但却一直是个废柴需要被人保护,到最后都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等到情绪控制了思维就肆意使用力量杀人,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我们没谁会把你当怪物看,因为你是我们独一无二的王。”彦尧回答他,“当你很废柴的时候,我们可以保护你,等到我们的实力不济的时候,你可以来保护我们,我们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把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是我们的王,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你们……不忌惮这种力量么?”
“怎么会呢,你是我们的首领啊,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信仰。”彦尧说道,“我其实一直都很庆幸,我们王的转世不是一个暴戾的人,而是一个像你这样善良的人。”
“我善良……”孟凡熙笑了出来,“原来我还有这个优点呢……”
“那当然,身为我们的王,如果不够善良的话,我们也会起义的!”
“你的废话太多了。”孟凡熙敲了敲彦尧的座椅,“快开车!”
奥迪SL雨夜里驰骋着,雨刷器发疯一般转动着,彦尧已经驶上了环城公路,正开向玄域基地的所在地。
“你说什么?”雷浩听到了这个消息拍案而起,“你说你要加入玄域组织?”
“你很惊讶么?”孟凡熙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很激动呢……”
“我现在的反应不就是很激动么?”雷浩几乎要泪流满面。
“其实我还有一点话想要单独和你说。”孟凡熙回过头看了看彦尧,“彦尧你先回避一下好么?”
“那我先出去了。”彦尧退到了门外面,并随手带上了门。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放心的说了。”雷浩坐了下来,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你先看看这个吧。”孟凡熙把那张信纸从口袋里取出,递给了雷浩。
他很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然后将信纸平摊开放在了桌面上。
“这就是你改变想法的原因?”
“是的,要不是我父亲,我不可能完全信任你们,毕竟你们这个组织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一点不靠谱,尤其是你这个当领导者的。”
“既然你已经加入了玄域组织,那么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我们每个月会给你支出一部分费用作为生活费,你一个人的生活大可以不用担心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请求。”孟凡熙说道,“我希望你能够给我的母亲办一个简单些的葬礼,她在这座城市里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会出席她的葬礼。”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招呼些人手操办她的葬礼。”雷浩又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加入我玄域组织就必须遵从我的指令,哪怕你是王也不能例外。现在我要把你编入第四小队,也就是分队长霍华德·劳撒的小队,你在以后会遇到许多的训练和任务执行,我希望你尽快适应。”
“我会尽力去适应这样的生活的,但是在这之外的生活我不希望你们介入。”
“你是说情感生活么?”雷浩笑了起来,“我们不会管你和那个小女生的约会,上次彦尧的出现纯粹是计划要求。”
孟凡熙脸红了起来,迅速将目光移至了其他地方,“那就好……”
“我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通知你。”雷浩从办公桌上取过了一份文件,“两天后的一项任务,我要求你参加。”
“这么快?我现在只算是一个没经验的新兵。”
“我要的不是你的经验,而是你的独特能力。”雷浩将那份文件放到了孟凡熙的面前,“这是我们最近从逆界组织那里夺取到的一份情报,上面记载了我们要寻找的王的骨骸中的头骨,小Y检验过了这份情报的真实性,确实与上面的许多资料相符合,所以我们可以一试,而且你身上拥有王的力量,我觉得你能够协助我们找到头骨。”
“好歹我也是王啊,万一上去被一刀砍死了怎么办?”
“我指派参加这次任务的都是玄域组织里的精英,上杉佐茂、霍华德·劳撒以及彦尧都会作为陪同一起去执行这个任务。”
“可是……”孟凡熙还是很不情愿。
“我刚刚只是跟你说明了这次任务的有关内容,而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现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雷浩的语气很强烈。
“那我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孟凡熙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夺了公民权利。
“别太紧张,任务的前几天你可以把它当成是公费旅游。”
“公费旅游?”孟凡熙有点懵了,“你们这都是什么心态……”
“毕竟你们这一次是要乘坐游轮穿过大西洋,然后到达墨西哥港,这不就像是一次公费旅游么?”
“这么大摇大摆的……不会被当成恐怖分子非法入境?”孟凡熙很质疑。
“小Y早就把这些问题都搞定了,她已经想办法伪造了证件,你们可以顺利进入到墨西哥港,中间不会出半点岔子。”
就这样,孟凡熙现在已经登上了开往墨西哥港的游轮,这艘游轮的服务设备很齐全,但是孟凡熙似乎并不对这一次的旅途感到兴奋,反而有些情绪低落,从今天起他就一直站在甲板旁的栏杆处没有移动过,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热爱大海,而是因为他晕船。
“我该怎么说呢?”劳撒将手搭在了栏杆上,面对着海风,“我真是难以想象,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王,居然会晕船,你不觉得这很好笑么?”
“人都是有弱点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弱点……”孟凡熙一边呕吐,一边强忍着把话说完,“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面对……”
“喂喂,这是谁跟你说的?”劳撒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孟凡熙笑的有些狡黠,“我在雷浩那里就已经把你们所有人的八卦糗事全都知道了。”
“这可不能乱说!”劳撒像被人抓住了把柄,辩解地更着急了,“我和唐依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你可别多想。”
“大叔,对着海水看看你的脸有多红吧,都已经开始不打自招了。”孟凡熙反击道,“我可没有提到唐依姐姐,你怎么这么急着和她扯清关系呢……”
“好啊,你这个死小鬼,竟然敢耍我!”劳撒一把勒住了孟凡熙的脖子,一拳顶在他的头上,“我可是你的上司啊,不懂的尊重上司么?”虽然是动了手,但是还是笑着说的。
“明明就是你自己不肯承认吧……”孟凡熙死死扯着他的手臂,“君子要以理服人,不能动手啊……”
“新兵还敢这么嚣张,看我不收拾你!”劳撒像是打闹一样。
孟凡熙虽然被劳撒勒的很痛,但是他却很享受这种感觉,对他而言,这些人就像是他的伙伴,他的朋友甚至是家人的存在,他很珍重这种温暖的感觉。现在的孟凡熙,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第二个家,以及值得信赖的人。
上杉佐茂等人出海了以后,整个玄域组织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像是一个失去了往日热闹的空房子。
雷浩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踱步,这帮令他头痛的人都离开了之后,他终于领略到了一种空虚的感觉。虽然他不太喜欢这些把上级当成是可以损的对象的家伙们,也不太欣赏上杉佐茂那样不苟言笑的极端分子,但是玄域组织突然间空了下来,他还是感觉到明显的不适应,毕竟他也不是一个完全正经的人,适时的调侃也确实能够活跃气氛,他可不希望变成一个死板的领导者。
但是无论他闲到什么程度了,他的手机却会不时地响起来,就像现在一样。
雷浩无奈地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是我,这次又有时间来拜访你了。”狐面人的声音依旧很熟悉。
“你最近联系我可真够频繁了。”雷浩苦笑着,“是因为孟凡熙?”
“准确的说是你们的王,我只对王的力量感兴趣。”
“这次你还要亲临我的办公室么?用不用我列队迎接你?”雷浩开玩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