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李婉儿进入手术室。
许庭生一路陪她到手术室门口。
李婉儿犹豫着不肯撒手的那一刻,许庭生从她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东西。于她而言,这一刻也许就是最后的生死离别……
许庭生前世身死之前的那晚,若是知道,那就是他人生最后的时光,他一定什么都不管,拉住项凝,告诉她一切。
死亡会给人恐惧,但也能给人勇气。
只是许庭生当时不知,而李婉儿如今知道。
所以,她最后一句话说:“我好爱你。”
许庭生灿烂的笑了笑,透着一股子浑不吝。这是李婉儿期待看到的回应。因为李婉儿最初爱上的人,其实不是许庭生,而是那个突然走进她生命,满口胡话的小混混……
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前,她就想过跟他走,反正她吃的也不多。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预计中三个小时的手术,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九点,十点。
游清澜禁不住开始哭。
许庭生说:“哭个屁啊!放心,没事。”但是其实他自己也双手颤抖。
终于,帅气的法国男医生走出手术室。
许庭生不懂法语,听他跟游清澜说了几句。
游清澜嚎啕大哭。
许庭生心一紧……
好在游清澜很快反应过来,拉着许庭生说:“没事,没事,我只是太激动了。”
“医生怎么说?”
“他说过程出现了一些困难,但是好在结果很成功。”
许庭生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预计手术结束八到十二小时,麻醉效果过了,人也就该醒了,但是李婉儿一直到三天后才转醒。
正如医生所说,心脏手术术后初期的风险,其实并不低于手术过程本身。
李婉儿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许庭生……她的人生,从未如此安心。
许庭生又陪了李婉儿几天,直到李婉儿主动开口赶他回国。
“康复期还很长呢,你先回去吧,去做你的事。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健康的。”李婉儿说。
许庭生想留,但是李婉儿的态度很坚决。
等到他终于离开医院,游清澜问李婉儿,“你是不是傻?多好的机会啊,你竟然赶他走。”
李婉儿笑着说:“总觉得自己现在太幸福了。我怕幸福是有额度的,怕他属于我的时间,冥冥中一直有一个沙漏在计量……这一次我的期待很长,所以,我要留着额度慢慢用。”
游清澜不好争辩,只好说:“那现在怎么办?你很需要他啊。”
“现在么?现在我存起来的幸福,已经足够我用很久了。一直到我康复,到我变得很健康。我以后再也不熬夜了,不拼命了……我想生活可以慢慢来。清澜,等我好了,我们每天跑步,逛街,健身,做保养,好不好?”
看着幸福傻笑的李婉儿,游清澜用力的点头。
当李婉儿说她把幸福存起来了的时候,游清澜其实明白,以后,这是她必须学会的事情,许庭生注定无法长久的相伴,所以,李婉儿必须学会存储幸福,留待孤单的日子里,慢慢品尝。
“那你要加油。反正我都会陪你的。”游清澜说。
“嗯。”躺在床上的李婉儿握了握拳头,她知道,除了部分代言合同在身,游清澜已经暂停了所有工作。
“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人啊,不然只要你稍微努力一点,肯定比项凝先生宝宝的”,游清澜自己盘算了一会,郑重说,“这个很重要。”
李婉儿有些害羞,又有些好笑,笑着说:“我不会去争什么,抢什么的……只是这样,我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项凝了。”
“我明白。可是你总不能等项凝先生吧?她才这么小,那你得等到多老啊?”游清澜说完看了看无奈的瞪着自己的李婉儿,“呸,我说错了。你不老……”
“我也想……早点生的。他说我们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哈。”
…………
许庭生多滞留的这些天,黄亚明已经带着韩秀母女俩在欧洲逛了一圈,再回到巴黎。
夜里,许庭生正在收拾行李。
韩秀妈妈敲门说:“你好,请问你看到我女儿和那个黄亚明了吗?”
许庭生摇头说:“我吃过晚饭以后就没见过他们了。”
韩秀妈妈叹了口气,“我女儿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
许庭生笑着说:“谈恋爱的女孩都是这样的……放心吧,也许他们只是逛街去了。”
短短几天不见,许庭生发现韩秀的变化很大,她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接触和认识这个世界,而她和黄亚明之间的那种感觉,也像极了热恋中的男女。
许庭生也为黄亚明感到开心。
第二天,黄亚明带着韩秀母女飞回西湖市。回岩州之后,韩秀就会去培训学校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课旁听,互诚岩州培训学校可是连舞蹈和瑜伽都有的。
而许庭生的目的地,是燕京。
就在他准备启程回国的之前一天,意外的接到了嘉南大学严振瑜教授打来的电话。
在严振瑜主观上,他和许庭生是平辈论交,所以多以小友相称,“许小友,我这老头子消息闭塞,直到最近才听闻,你前阵子出了一些事……可还好吧?”
“谢谢严教授关心,我现在很好,请您放心。”许庭生恭敬回应。
“那就好”,严振瑜说,“世间纷扰,我们都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这方面你比我厉害许多。不过,我以为,人偶尔还是要给自己一些时间,荡涤一下本心的……不然,尘就厚了。”
“是。”
“那么,干脆跟我去开个研讨会吧。荒废这么久,你也该做做学问了。”
“……”
许庭生还真没料到,严教授会在这等着他。三年前一文震惊学术界,然后,许庭生就跑了。这三年中严教授找了他好几回,他一概躲着,一次也没参与过。
“怎么还开研讨会啊?这都快三年了。”许庭生口说心想,这一件事,三年了,学术界的效率真是低得可以。
“学术论证本就是很复杂的事情,这就算快的了”,严教授或许是在办公室,压低声音,带点儿小兴奋说,“这一回,挖定了……”
挖这个字,他还是受的许庭生的影响,因为许庭生过往总是说,研讨什么呀,反正又不挖。严教授那时候每每义正词严,你就知道挖,那叫考古发掘。
结果事实证明,他其实也急着挖呢。
“真的?为什么?”这下,许庭生还真有些被吓着了,如果严教授的消息准确,那就等于是他把安阳高陵的发掘提早了两年,两年……会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是真的”,严教授说,“不挖不行了,你一篇文章指路,这两年那边盗墓的都过了不知道几百批了。当地警方和相关单位不堪其扰,主动提出申请,还说,上面要是再不管,他们也不管了。”
“唉,也不知墓葬被破坏程度如何……”
他最后这一叹,许庭生听出了痛心。
“历时千年,咱们国家有几座墓葬不是被盗了又盗……放心吧,总会有发现的。至少这两年,地方政府还是有保护措施的,比起原先那种土夫子寻得见,专家寻不见的情况,肯定还是好些的。”许庭生安慰道。
“倒也是”,严教授认可了许庭生的说法,他既醉心考古,对这方面的了解肯定比许庭生多多了,“那你这就是同意去了是吧?”
许庭生想了想,“好,我去。”
诚如严教授所说,许庭生也许真的是时候停下来,荡涤一下心灵了。何况,他其实也需要时间去逃避一些东西,思考一些东西,做好准备再回来面对。
“学校那边……”许庭生说。
“学校那边我让相关部门直接发调令了,反正你也不愁找工作。”严教授原来早有准备。
这最后一次研讨会的地点在燕京。
许庭生打电话跟项凝说明了一下情况,得到同意后,改由巴黎直飞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