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脸白如纸,浑身仿佛象秋叶般颤抖,喃喃地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当然,你可以不信,”慕梓悦耸了耸肩,“以后安心做个普通人吧,娶妻生子,夜夜安眠,不要再掺合到官场中来了。”
凌然呆呆地看着她,忽然喉中溢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跌跌撞撞地朝着牢房外跑了出去。
沈若晨在一旁只是隐隐听到了几句,见他如此失态,一时之间有些愕然:“王爷,凌然身世可怜,你何必伤他,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把他安插在你身旁。”
“有人害我,我为何不能睚眦必报?难道我还要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不成?”慕梓悦的目光犀利,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微笑,“还有你,你以为你是什么铲除权臣的忠臣吗?你以为你可以名留青史,你以为你可以造福大夏吗?沈若晨,只怕你所有的谋划,只是黄粱一梦!”
“利欲熏心?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是拿过大夏的一分一毫,还是谋过大夏的一针一线?我平日里的确过得奢华,可这是我广安王府的银子,我想怎么花,碍着谁了?我平日里的确自高自傲,飞扬跋扈,可我行得正坐得端,为什么要谨言慎行?我可曾用权势害过平头百姓?平日里的风流,连带我的八位公子,都是我花了银子买的,你去问问,哪一个不是心甘情愿?”
她的声音响亮,在空旷的牢房中回荡:“是,我的确善于铲除异己,可是我铲除的鲁秦二人,哪个不是祸国殃民的奸臣?我的确能让陛下对我言听计从,可是,陛下难道是傻瓜吗?如果我做的决定对大夏对他有害无益,他会事事都听我的?”
“还有,”慕梓悦用手指着沈若晨,厉声喝道,“你们说我把持朝政,可是,你去好好查一查,这一年来,我把持了什么?我用尽法子,从鲁齐胜和秦冲手里夺来的权势都分给了谁?沈若晨,你扪心自问,你的吏部尚书之位是怎么来的!你们这些清流,书生意气,若是让你们来锄奸,只怕十年都动不了他们分毫!你看那余太师,被我们封还了几道奏折,便气得告病不理朝政,你以为有人会同情可怜他吗!”
沈若晨呆了呆,眉头紧皱了起来:“你不要强词夺理,这都是些蝇头小利,你自然不放在眼里。”
“难道你以为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大夏的朝堂崩溃,然后我可以以西陵国为助力,挥师不战而胜,谋夺大位?”慕梓悦冷笑了一声。
“你若是没有这心思,何不和陛下解释一下这几封信的来历?”沈若晨温言劝道,“王爷,我也希望是自己错了。还有,征西军和定北军的兵符现在何处?你若能交出兵符,也算是你无心谋逆的一份证明,你看如何?”
慕梓悦凝视着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凑到他的耳旁,轻佻地吹了一口气:“沈大人,如果我说,我诈死逃离,只为了自由自在地漂泊江湖,从此没有广安王爷这个人,你信不信?”
沈若晨浑身一震,胸口忽然抑制不住地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宁愿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我说,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什么谋逆都是无稽之谈,你信不信?”慕梓悦的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
沈若晨不假思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声音微微发颤:“好,你说,我一定会向陛下禀明!”
慕梓悦冷冷地看着他,一语不发,不一会儿她便抬起手,将他的手指用力地掰开,后退一步,闲适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道:“只可惜,本王不想说,沈大人,你一心锄奸,本王就了了你这个心愿!”
说着,她后退了几步,盘腿坐在了茶几前,闭上了双眼,任凭沈若晨再相劝,也没有说话。
沈若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刹那之间,牢房内又安静了下来,慕梓悦睁开眼睛,牢房已经上锁,侍卫们依然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外;茶几上放满了她爱吃的菜,只可惜有些凉了,看起来色泽不再。她摸了摸肚子,倒是真的有些饿了,便随手取了两块糕饼放进嘴里。
牢房外侍卫前来换防,一进来便各占了一个角,其中一个四下仔细巡查了片刻,又对几个侍卫挨个低低地嘱咐了几句,最后站在了牢门前,定定地看着慕梓悦。
“王爷,已经是三更天了,小人奉杜大人之命,请王爷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人们就是。”他恭谨地道。
慕梓悦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天气不错,总算牢内并不阴湿,只是天干物躁,要小心火烛,王爷初来乍到此处,更要小心。
慕梓悦笑了笑,忽然问道:“陛下怎样?”
“小人们不知,只是遥望陛下的寝宫,现在还是灯火通明,想必还未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