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让刘杰明跟着他走。”郎山妮指指丁大雷。安西点点头。刘杰明遍体鳞伤,被带出牢房后,身体打晃,但当他看到郎山妮却惊得脸色煞白,立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人交给你了,郎小姐,他的命不值得我和一位尊贵的人闹得不愉快。”安西一摆手,让花冈将刘杰明带出,宪兵一脚踹在刘杰明的屁股上:“滚!”
郎山妮怒斥花冈:“请你客气点儿。”
“我要杀了他,你能怎样?”花冈抽出军刀,就要动手,安西瞪了他一眼,“下去。”
花冈不服气,气呼呼地站在一旁。
“安西大佐,请你的部下拿来一把信号枪。”
“为什么?”
“请拿来。”
安西冲上原枫使个眼色,一会儿,卫兵拿来了信号枪和几发信号弹。郎山妮将枪弹交给丁大雷:“你们出城安全了,就在山坡上给我打两枪,我要确认他们没追你们。”
“郎小姐,我会那么小气?既然你这大人物来了,这几个人我不会伤害。”郎山妮不信他那一套,将枪弹交给丁大雷。
刘杰明既震惊,又难过。郎山妮用自己交换他,而且丁大雷就站在郎山妮旁边,刘杰明慢慢向丁大雷走去。
“大雷,告诉弟兄们,我要和安西大佐谈谈,告诉大家不要轻举妄动。”郎山妮对丁大雷说。看着丁大雷搀扶刘杰明走远,一直走到安全地带,然后看到山坡那边打出两发信号弹,郎山妮才心安理得地说:“带我进牢房吧。”
郎山妮平静极了,安西却挠头了。花冈跳起来,想要用战刀劈了郎山妮,身边的上原枫突然向地上开了一枪。可刀还是到了,直接插入了郎山妮的右侧胸上部,顿时鲜血淋漓。
“花冈君,不许你这样。她是个神枪手,应该死得有价值。”安西斥责花冈。郎山妮晃晃悠悠,但威武不屈,始终站着。
“带走,我要亲自审讯。”安西恶狠狠地对宪兵说。
就在丁大雷和刘杰明走后不久,花冈就派日本人出去追赶,上原枫也出动了,追了出去。埋伏在安西联队附近的“小狼队”队员文秀才等连忙赶出来接应丁大雷二人,护着丁大雷和刘杰明往回跑。
跑在丁大雷后面的春芽突然被一颗子弹射中,倒在地上。阿财背起春芽就跑,一直跑到山的那一边。“春芽,春芽!”丁大雷停下步子,看到阿财把春芽抱在怀里,他蒙了。“春芽,你怎么了?”
“被打中了!”阿财哭丧着脸说。
“春芽,你醒醒啊!”丁大雷和阿财连声呼唤。
“阿财哥,丁营长,你,你们一定要活着回去,小姐还等着你们去救呢!一定要活着,答,答应我!”春芽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说着话。
丁大雷点点头,叫了两声:“春芽,春芽!”可她昏迷了。阿财把丁大雷推开,一把背起春芽,撒腿就往回跑。丁大雷终于带着刘杰明跑回了“小狼队”驻地,可他快疯了,想着想着就吼了起来。
“郎山妮你骗我,你根本就不可能突围出来。我真蠢,怎么能相信你!牺牲这么多兄弟性命换回一个刘杰明……你骗我,你骗我,郎山妮!”丁大雷的吼声久久地回荡在山野里。刘杰明难过地看着山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为郎山妮的牺牲动容。回想小时候和郎山妮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那纯真顽皮的样子,始终萦绕在脑海。“郎山妮,你这是何苦啊!”他悲愤地说。
刘杰明看着苍茫的山野,重重地跪下,对老天发誓:“我一定不会要你白白牺牲,兵工厂一定建起来,一定!我用生命发誓!”
春芽的伤势很不乐观,伤口虽然经过简单包扎,但还是一直往外流着血。阿财一直不敢离开春芽,死死地守在她身边。“春芽,春芽,你挺住啊!你一定要挺住。”阿财紧紧地握住春芽的手。
“阿财哥,我不行了,真想和你在一起……”
“春芽!”阿财哭了起来。顾小辉过来,仔细查看了春芽的伤口,摇摇头走开了。子弹打进内脏,没办法,已经大出血了。阿财难过至极,他继续呼唤着春芽:“春芽,春芽,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娶你,一直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春芽,求你了,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阿财的深情呼唤,终于感动死神,就在死神溜号的瞬间,春芽清醒过来。“阿财哥,”春芽断断续续说,“一……一百面小狼旗还没有绣完,你……请……你代我绣完。”说完,春芽又昏了过去。春芽的话让阿财泪如雨下!
刘杰明和丁大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扭打到一起,丁大雷恶狠狠地看着他,扭住他肩膀,大家怎么劝,他们都没有松开。可是一声枪响让所有人都惊住了,大家循着声音的来源发现了跪在地上的阿财,他手里的枪还冒着蓝烟儿。而他呆了似的扔掉手枪,冲天号了起来。
“天啊!天啊!”春芽刚刚闭上眼睛。原来春芽觉得已没可能活下去,害怕连累阿财,让阿财哥太过痛苦,就忍着痛突然抽出阿财的驳壳枪,给自己一枪,结束了自己十七岁的生命。
“春芽,春芽啊!”阿财以头抢地,号叫如雷,悲痛的声音久久地在山谷里回响。“小狼队”所有队员都过来,大家哭着向春芽默哀。一枝花流着泪,给姑娘梳洗打扮,然后给她穿上最好看的衣服,由阿财抱着,在后山埋葬了。
刘杰明在深夜到来的时候,褪下他一直贴身佩戴的半块虎佩,把手放在上面。“郎山妮,我发誓一定不辜负你的苦心,把兵工厂建起来,一定。如果做不到,我刘杰明誓不为人。”
郎山妮的牺牲精神让关馨也很感动,她在暗中发誓一定会追随刘杰明,支持刘杰明把兵工厂建好。
江五羊打算用土办法炼钢,然后手工锻造,来造土枪和手榴弹。刘杰明知道以后却说这种办法太落后了,而且效率也低。那怎么办呢?请示独立团后,刘杰明准备亲自去上海找过去军统时期的熟人,购买设备。严团长和新四军联系,让人保护刘杰明从苏北转苏中,去了上海。不久,刘杰明不负众望,终于从苏中运回两台机床和一台发电机。
江五羊担任了八路军后方根据地小兵工厂的厂长,李志高是总工程师,丁大雷和刘杰明配合他。“小狼队”的队员,用土法子冶炼钢铁,八路军兄弟部队也将缴获的炸药运抵四明山。
兵工厂终于建起来了。虽然条件非常简陋,但江五羊还是带了一大批徒弟,没过一个月,就弄出了第一颗手榴弹。现在连小黄瓜都能在厂里帮上忙,一枝花她们也都成了工人。天真的小黄瓜并不知道郎山妮已经回不来了,还在盼着郎山妮赶快回来给他做鸭掌吃。小黄瓜摇起郎山妮送给他的拨浪鼓,脸上露出了无邪的笑容。看着小黄瓜的样子,丁大雷想马上进城去探听郎山妮的情况,因为这么长时间过去,既没有她被枪毙的消息,也没有她坐牢的消息,安西似乎在和八路军摆迷魂阵。
牛和尚和张九胜知道丁大雷的心事,都想跟着丁大雷一起去。他们的想法被刘寿山和顾小辉知道了,后者急忙派人拦住了正想出发的丁大雷三人。
“我要去找郎山妮,我要去救她。”丁大雷急迫地喊。
“可你要再送死,让这一大家子怎么坚持战斗!”顾小辉也怒吼。从那以后,丁大雷就在兵工厂工作之余,拎着他那酒葫芦到山上眺望大路,希望能出现奇迹,看见郎山妮从远方的尘埃中出现。顾小辉在这期间和独立团的武工队紧锣密鼓,商量营救郎山妮的对策,但必须找个机会,否则行动就是无谓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