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那你就慢慢吃吧!”一枝花也高兴地看着小黄瓜,“别着急,别噎着啊!”一枝花一边看小黄瓜吃,一边和小黄瓜说话:“我叫一枝花,你可以叫我花婶,随你好了。”
“地瓜好好吃啊。”小黄瓜眼睛弯成月牙。
“你叫什么啊?”
“小黄瓜!”小黄瓜舔舔黏在手指上的地瓜皮,又舔了舔手指,脆生生地说。
“就叫小黄瓜?没个大名儿?”
“俺爹就叫俺小黄瓜。俺也有名儿,叫江辰恭。”
“你娘呢?”
“死了。”
“哦,苦孩子。怎么没的?”
“小日本将俺娘抢走了,就没回来,爹说给扔到黄河里淹死了。”孩子说着,眼圈红了。
“这该死的小日本!”一枝花骂道。但过去的血债说也无用,一枝花俯下身,脑袋和男孩的脑袋平齐。“婶子问你个事儿,你知道就告诉我,好吗?”
吃了一枝花一个地瓜,小黄瓜痛快地就把江剃头的生辰八字告诉了一枝花,孩子大概是听过去娘说过,所以记得牢。一枝花把江剃头的生辰八字在小本子上记好,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回去以后,一枝花拿出小本子,认真看江剃头的生辰八字,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江剃头的八字排在一起,脸一红,竟然发现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江剃头很般配,只是和他在一起,自己命薄。但她又摇卦算了一遍,总算自己糊弄自己,把这事岔过去了。想着这件美事,一枝花脸红了。
第二天一大早,郎山妮来找小黄瓜了,她带上弹弓,和小黄瓜去后山打鸟,又做了一个拨浪鼓给小黄瓜玩。小黄瓜拿着拨浪鼓摇得很开心,郎山妮知道,小黄瓜喜欢吃地瓜,又亲自让春芽拿来两个,给小黄瓜吃。小黄瓜本来就喜欢山妮大姐,跟她,不但有好吃的,玩得还高兴,这下更喜欢了。
郎山妮带小黄瓜去徐十法那听书,见郎山妮领小黄瓜来了,徐十法特意把张九胜和丁大雷叫来,即兴在院子里讲开了故事。这一次,他讲的是孙猴子三打白骨精。小黄瓜一边啃地瓜,一边听故事,不时地伸出手兴奋地拍起来。江剃头回来找小黄瓜,看到儿子这么开心,也露出憨厚的微笑。
刘寿山和顾小辉带小黄瓜唱起八路军歌曲,附近的孩子们也都参与进来,几个孩子很快就熟悉了。江剃头看着儿子这么高兴,不禁感慨八路军根据地真好,比起鬼子控制下的秋田镇,一个天上,一个地狱。他决心跟八路军走,帮助他们造武器,为乡亲们报仇。
这几天在九峰山,小黄瓜过得滋润极了,他越来越喜欢这地方,也喜欢玩在一起的孩子们。江剃头一直都没敢表态,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八路军不具备制造武器弹药的能力。
江剃头一直没表态。这闷葫芦,到底在想什么呢?大家心里一直记挂着,当成个事儿。就在江剃头和小黄瓜来到山上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丁大雷几个人聚在郎山妮的屋子里,商量让江剃头加入“小狼队”的事情。
一枝花主动站了起来,说:“我有办法让江剃头加入。”
“哦?有什么办法?”丁大雷问一枝花。
“让咱一枝花陪他江剃头待几个晚上,他江剃头一个老光棍子,那一定求之不得!”一枝花觉得自己的话说过头,赶紧解释:“不是那么回事儿,姐姐看他拉扯孩子怪可怜,想帮他洗洗涮涮。”
“行了吧,你就别吹牛了。”徐十法取笑一枝花想法太过,“那江五羊可是外号剃头,当年据说就是不想为军阀造枪,用于杀中国人,才被孙传芳的手下剃了光头,差点枭首示众。这人很有骨气,你可怜他,他还不领情呢。”
“要不让俺试试?”一枝花自告奋勇,她还较起真儿了,“我看也说不定。”
郎山妮还为一枝花刚才的话心里发笑,但见一枝花是认真的,她也想撮合这件事,就制止了大家的取笑,对一枝花点点头:“花姐,其实你和江大哥是挺般配的,只是他太……如果你能让他回心转意,那真是大好事哦。”
“等着,俺会会他!”一枝花竟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说完捂着脸跑了,大家伙儿一阵笑。郎山妮趁着大伙儿都在,商量制造武器需要的钢铁和火药的事。
一枝花确实动了春心。回去以后,她特意打扮漂亮,现在又有了一头美丽的发,披下来,梳理成一条大辫子,一身干净的衣裳更衬托了白净柔美的脸,两只大眼睛像黑葡萄闪着聪敏、慧巧,还有一种男人渴望的神秘光芒,乌黑的长发,既柔软又纤细,衬着瓜子脸,甚是好看。她低头朝自己的小布包里望了几眼,羞怯地拿出簪子,插在辫子顶端。看小镜子里的人,眼神流露出火热的光,她红脸抿嘴一笑,把镜子丢入筐中,遂又站起身来,去找江剃头。
这次,江剃头让一枝花进了门。一枝花婀娜多姿地走进去,仪态大方地坐在炕上。她把江剃头叫了过来,隐晦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给你介绍门亲事,你看好不?这样也有人照顾小黄瓜了。”那时,小黄瓜正在刘寿山那里和顾小辉玩耍,还没回来。江剃头瞄一眼一枝花,没有说话。
“你倒表个态啊,老倔汉子,好歹你也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到底愿意不愿意啊?我这里有个人,她生辰八字,八成……适合你。”一枝花说得自己都脸红了。
“我不想给小黄瓜找后娘,爷俩过得挺好的。”江剃头低头说,“谢谢你,不过我真没这想法。”江剃头站了起来。一枝花赌气地摔了本子,心里埋怨江剃头,这老家伙这么不近人情。但怎么收场呢,在众人面前说了大话,一枝花犯愁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才不敢再娶媳妇。”一枝花用激将法,不过江剃头没理她。
“对,就这么办好了。”一枝花想好一个主意后,又笑嘻嘻离开了。从那天起,她就到处对人说:“你知道吗?那江剃头有毛病,不是男人,不敢娶媳妇。”
江剃头后来听说一枝花编造有关自己的闲言碎语,觉得这女人有意思,他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向众人解释。好多人都笑话一枝花,是不是因为人家江剃头看不上你,才编这样的闲话啊!
“你们说什么,你们说什么呢?我一枝花能被别人看不上吗?还是个大美人!你们这帮人啊!”一枝花生气了,大声嚷嚷起来,最后偷偷回到自己的房间生闷气去了。
这天晚上,小黄瓜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跟江剃头说:“爹,咱们留在‘小狼队’吧,俺喜欢这儿!”小黄瓜认真看着爸爸,可江剃头却摇头:“傻儿子啊,不能留在这儿,这儿也危险。”
“那不比咱家好?”
“好不到哪儿去。”江剃头第一次认真和小黄瓜谈论如此严肃的问题。
“你知道吗?‘小狼队’成天被日本人找,留在这里危险。回秋田镇,那是送死,咱到别的地方去吧。”
“俺不想走,想和姐姐在一起,想和哥哥在一起。”小黄瓜带着哭腔看着江剃头。
“傻孩子,你这傻孩子。那些哥哥姐姐对你好,是因为他们想要你爹给他们造枪,他们不是真对你好,明白吗?”江剃头叹了口气,摸摸小黄瓜的脸,看着他。
“你骗人!”小黄瓜才不信。
“不管咋说,咱必须走。”江剃头重重地说。
“可哥哥姐姐真对俺好啊!就你说不好。”小黄瓜重复一遍。
“你懂个啥!”江剃头骂道。
第四天的早晨,江剃头领着小黄瓜,前来和郎山妮等人告别。“真对不起了,我还是领着小黄瓜回去了。”江剃头看着郎山妮说。小黄瓜知道要和江剃头回去,心里十分不舍,他拉着郎山妮的胳膊不肯放手。郎山妮摸摸小黄瓜的头发,让春芽把干粮给小黄瓜带上。
“好,如果你们执意要走,我们也不好挽留。”郎山妮再次摸了摸小黄瓜的头发,对他摇摇手,“再见了,小黄瓜。”
丁大雷有些不解,既然江剃头都上山了,为什么还要放他回去呢?郎山妮居然还亲自送,难道不怕江剃头一去不回了吗?郎山妮看出了丁大雷的担心,但没解释,只是看着江剃头和小黄瓜离开。“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的!”郎山妮有把握地告诉丁大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