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雷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讲出心思,春芽这一次没笑,脸是青一阵、红一阵的。姑娘心里清楚,相比丁大雷,刘杰明那小白脸更阴险,他和国民党军队穿了一条裤子,谁知道是不是和日本人眉来眼去,这样看来,秦望山的队伍早晚要被拆散。
“想想办法,我和大当家的才般配。你看那小白脸,还带回个姑娘,这都什么事儿啊!”丁大雷硬撑着,摆明道理。春芽点点头,虽然闷闷不乐,但看着丁大雷萎靡不振的脸,也长长地叹了口气。“哎,能有什么办法呢!”她的话一语双关,可丁大雷现在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了。
“那就让刘杰明和郎山妮成亲,万一他这人不可靠,咋办?”
“你以为咱家小姐不清楚?姓刘的走了两年,他还带个女的,小姐能不多心吗?”
“那怎么能让他们走?”
“那要看小姐的意思了。”
“唉,我看郎山妮现在也是被那小白脸给勾住了。”
“你咋这么说?我们家小姐可不是那种人!虽然说过去我们和杰明哥亲如兄妹,可现在我不敢想,不知道他现在是哪条道上的。”春芽赌气看了丁大雷一眼,转身走了。
着急的不光是丁大雷,顾小辉也一样着急,他担心一旦郎山妮和刘杰明成亲,自己以前的工作就全白做了。对于刘杰明,顾小辉确实第一次见,因为在八路军占据优势的地区,国民党军队势力不大。但他也不可小瞧,刘杰明毕竟是国民党军队,省主席每年拨给他们的军饷就是八路军的多少倍,但他们消极抗日,处处和八路军起摩擦。
皖南事变后,国民党军队处处排挤,新四军处境艰难。八路军115师入山东后,根据地逐渐扩大,但国民党军队地方势力仍然很顽固,常和共产党争夺地盘。这次刘杰明的到来,意图明显,顾小辉绝不能再让他们得逞。如果郎山妮的“小狼队”被国民党军队改编,最终难免走那些前期抗战、后期投敌的老路子,对抗日大局,对根据地的建设,都将是极大的损失。所以他找到了刘寿山,坦陈对国民党军队收编后的前景担忧。
刘寿山告诉顾小辉:“虽然我们关系很好,我也很喜欢你,可是国民党军队和八路都是抗日队伍,在这件事情上啊,我还得支持刘杰明,毕竟他是我儿子,信得过。”
“这,老刘啊,你得为抗日大局着想啊!不能因为刘杰明是你儿子就支持他啊!”顾小辉一着急,说话就顾不得许多了。
“我不为儿子着想,为谁着想呢?反正都是抗日的队伍,都无所谓了。”
见刘寿山这样态度,顾小辉只能失望地回去。他人单势孤,在这儿没说话的分量,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小辉低着头从刘寿山的房间走出来,撞到了丁大雷,两个同沦落天涯的失意人凑到一起,心情都差不多。“走,喝酒去。”丁大雷非要拉顾小辉喝酒。
顾小辉没心情,摇摇头拒绝。丁大雷瞪着通红的眼睛,看了看顾小辉:“你不给我面子!”
“都什么时候了,丁营长,刘杰明干什么来的,你不知道?国民党军队和八路军虽然都抗日,可那些皇协军有一大半原来都是国民党军队。国民党军队一路逃跑向西,沦陷好几年了,这方圆几百里,见过国民党军队朝日本人放一枪吗?”
丁大雷不懂什么政治,现在他最关心郎山妮,所以没有言语。顾小辉走了,他必须想办法弄走刘杰明,这件事非同小可。
丁大雷掏出酒葫芦,一边走一边喝酒,还没有到住处,就已经喝高了。按照丁大雷平时的酒量,喝这么几口酒根本就不可能醉,但今天丁大雷喝的是闷酒。他刚打开门,一个踉跄就跌进了屋子,而就这一个踉跄让丁大雷的酒立刻醒了一半。他忽然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一枝花,这媒婆或许能有什么好办法。
一身酒气的丁大雷跑去找一枝花,“咚咚”地敲着门。“花大姐,快开门。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阻止刘杰明和郎山妮成亲?你帮我去向郎山妮提亲好不好?”
一枝花打开门,一股子酒气直冲进鼻孔。一枝花皱眉,把丁大雷让进屋子。丁大雷往那儿一坐,一枝花用手拢了拢梳得溜光的短发,顺手从旁边的针线筐里拿起一只纳了一半的鞋底子,从上面拔下针,在头发上划拉两下就打开话匣子:“这个嘛,真很难。”一枝花知道丁大雷的心思,这她早就看出来了。“郎山妮和刘杰明是有婚约在先的,除非发生什么变化,否则我做媒婆的也难啊。”
“帮我想想办法吧!花大姐,我把我积攒的所有宝贝都给你。”丁大雷着急地说。
“嗯,我帮你算算。”
一枝花闭上眼睛,数弄手指。突然,她睁开眼睛,眼神活灵活现。“我算出来了,刘郎二人的婚姻必然有坎,如果过了这坎,那就白头,过不去,那就够呛。所以嘛,你可能还有机会。”
“那我该怎么办呢?”丁大雷为溜须一枝花,赶紧过来帮她捻麻绳。
“过来。”媒婆一枝花瞅他就像个孩子,眨眨眼让他过来说话。其实她对刘杰明也不满意,只是人家刘杰明是国民党军队县党部特派员,架子十足,对她这媒婆也不理,她也很郁闷。不过,她可不敢在郎山妮的事上做手脚,但也不能得罪丁大雷这小子,知道他一根筋。一枝花算准了丁大雷的迫切心情,所以想捞点好处,就给丁大雷出了个点子。
刘杰明是读过书的,在军统训练班时,他的成绩优异,报国心思强烈。如今国难当头,他没心思成亲,知道父亲刘寿山想要他和郎山妮入洞房,心里十分不乐意。如果真想成亲,他又何必逃跑呢?刘杰明暗自憋气。
为了让刘寿山与郎山妮死心,刘杰明命令关馨帮助自己演一出戏,由关馨假扮刘杰明的女朋友。本就喜欢刘杰明的关馨高兴地答应,他俩一唱一和,这戏就开场了。
看到秦望山所有人的时候,关馨小鸟依人般待在刘杰明身边,甚至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这件事马上传得沸沸扬扬,关于她夫婿跟关馨相好的风言风语,也很快传到了大当家郎山妮的耳朵里。
经常夜里梦到刘杰明的郎山妮,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那天,她眼睁睁地看关馨挽着刘杰明的胳膊,貌似亲密地一起说话,心就咯噔一下坠落到了谷底。
郎山妮眼里旋转的泪花再也止不住,她拼命地忍,可泪水还是掉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当时春芽正在郎山妮身边,看到郎山妮这么难过生气,非常心疼。
“什么人啊,小狐狸精。”春芽瞄着关馨骂了一句,就连忙去追郎山妮了。春芽嘴里叫着:“小姐等等我。”一边跑了回去,看到阿财正和郎山妮说话,心底的磨盘才算落了地。
“那个关馨真是个小狐狸。咱不理她啊,小姐。”春芽安慰着郎山妮。
“那确实是小妖,可人家小妖长得好看啊。”阿财对春芽和郎山妮噘嘴说。
“关馨长得好看?”郎山妮不屑地仰起脖子。
“是啊,咱们秦望山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呢。”
好胜的郎山妮狠狠瞪了一眼阿财,然后出去走了一圈,她发现秦望山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和看刚刚走过的关馨眼神的确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