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雷真的打算带着徐十法等人回自己的老巢,可是徐十法对丁大雷说:“营长,如果我们现在就走,那人可真是丢大发了。既然这个主意是他们提出来的,那我们也完全可以假扮日军,让他们扮作土匪。营长,你看这个道道儿怎么样?”
“嗯!这道儿还成!”丁大雷点点头。
郎山妮很痛快地答应了丁大雷的要求:“好,我们‘小狼队’的人就扮作土匪好了,你们扮作日本人。就这么定了!”
郎山妮本就漂亮,身着日本男人的衣服,更是让人觉着英气勃发。她那黑漆漆的眸子星星一般闪亮,这是丁大雷能想到最好的形容女性的词语。还有她的鼻、她的嘴、她的整张面孔,看起来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丁大雷有点儿犯嘀咕,郎山妮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啊!这一下,他又被郎山妮比下去了。
按原计划,丁大雷应该换上郎山妮所穿的那套日本将领服装,可是郎山妮身材秀气,那套经过春芽改制后的日军将领服装十分合体。而丁大雷套上后,怎么都无法系上扣子,袖子也短了一截,像偷来的衣服一样。
丁大雷实在无法扮作日军军官,只得让日语好、身材纤细的黄腾达扮作日军军官,丁大雷扮作黄腾达的翻译。丁大雷换上翻译官的褂子,戴上一顶瓜皮帽。他左转右转、来来回回地整理衣服,之后向徐十法要来镜子,仔细地打量自己的形象,觉得很满意,忍不住微笑着点点头。他用手很仔细地梳理了下头发,抬起头的时候,他发现郎山妮已经换上了自己的羊皮褂子,那羊皮褂子穿在郎山妮身上却比丁大雷自己穿着更为合适,这一发现让丁大雷盯着郎山妮看了好几秒钟。
张九胜看到丁大雷的样子,大声叫他:“营长,营长,丁营长。快别看了。再看恐怕我们就要输给人家了。”
“你赶快给老子闭上你这乌鸦嘴。”被人说中心事的丁大雷,怒气冲冲地踹了张九胜一脚。
黄腾达这个师傅很不含糊,不愧是上海大学生,不但教郎山妮简单的日语,还要负责教会丁大雷如何向高疤子问罪。
“你凶一点儿会不会?你一定要凶一点儿,然后你这样说……”黄腾达和日本兵打过交道,很懂日本人和汉奸的做派,他告诉丁大雷,“不能表现得像个中国人,要有点‘狗仗人势’的感觉。”听到“狗仗人势”这个词儿,丁大雷有些不太舒服,可是一想,也是那么回事儿,于是他身板直直地站在黄腾达前面,不住地点头。
“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嗯,好。明白就好。到时候看我脸色行事。”
这边徐十法和张九胜听得非常来劲,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他们也想扮作翻译官,和高疤子较量较量。
“营长。”徐十法嬉笑着凑近丁大雷。
“营长。”张九胜也满脸堆笑对丁大雷说,“营长,翻译官这活不太好干,要不我们勉为其难代替营长做翻译官吧!”
“什么?放屁,敢和老子抢活干,你们想造反啊?”丁大雷还要去踢张九胜和徐十法,可是那两个家伙很快就跑掉了。
整个一下午,高疤子都是在忐忑中度过的。他一面担心自己接待方面有不周到的地方,一面还有另一层担心:为什么上原枫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时候,听到镇子外面传来喊杀声,而且越来越大。卫兵前来报告,说是有百姓看到日军追着一伙土匪跑到山上去了。这个报告让那高疤子更加担心,如今日军大队进山扫荡,这个小镇子兵力空虚,要是来了山贼和游击队,他根本应付不了。
他急忙走出屋子,向外面走去。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高疤子听到一声枪响,接着他面前出现了一位日军军官与他的翻译,后面一些人押着几个土匪来到镇上。这场面引来了很多百姓的围观,百姓们见过日本人烧杀抢掠,也见过那些无恶不作的土匪,尤其是“杆子”们,老百姓还是很痛恨的。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出来观看,大家自动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高疤子、“日军”和“土匪”都围在了里面。
黄腾达怒气冲冲地提着郎山妮来到高疤子身边,眉毛拧成了一股墨线,满脸怒火,大声地用日语骂着高疤子。高疤子吓坏了,低着头,浑身哆嗦得快要瘫倒在地,脸上冒出的汗顺着鬓角向下淌。
“是,是,我们剿匪不力。没想到这里还有女匪,在下剿匪不力!”高疤子不住地点头,不敢看黄腾达。
“守备长很生气。你还想不想要脑袋了?”丁大雷也恶狠狠地将他踹倒,“翻译”黄腾达的话给他听。这小子半跪在地上,听太君发火,他大气都不敢出,就额着地,屁股朝天。这个汉奸吃得像口肥猪,今儿因着急迎接太君,只穿着一条单裤,那套紧巴的军裤勒紧他腚沟,把腚沟里的皱褶凸现出来。有只手下去拽他,想让他赶紧请太君休息,高疤子这才唯唯诺诺地站起来。
最为靠近高疤子的郎山妮,一直在冷眼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动作,等待下手的最佳时机。高疤子不断地点着头,脸上的表情随着黄腾达和丁大雷语气的加重,变得更加诚恐。郎山妮突然跃起,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刀来,跳起来一刀向高疤子脖颈处挥去。刀落在地的时候,高疤子的头骨碌骨碌地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血从他的腔颈里喷涌而出,他的身体颓然瘫软了下去,扑通倒在地上。高疤子到死也不会明白自己死在了何人手上。
就在郎山妮砍下高疤子人头的空当,“小狼队”的队员们也向附近高疤子的皇协军发难,有不服的都一律收拾掉了。在“小狼队”队员就地正法掉几个皇协军队员后,再也没有人敢造次了。而周围的百姓们看到此情此景,胆子小的都悄悄地溜回了家,只有一些胆大的百姓们还在围观。
郎山妮跳上镇里的高台,拿出小狼旗,迎着风哗啦一声,舒展开来。呼呼的风声让小狼旗在风中撒欢地飘舞。郎山妮整理下头发,将发髻从帽子里拉出来,瞬间披头散发,宛若一位年轻的长发妖婆,那旗帜就像凭空出现的闪电。百姓见到郎山妮这样漂亮、英武,又如此妖媚,纷纷跪倒,群呼:“狼大仙,狼大仙保佑我们啊。”
“乡亲们,我们是‘小狼队’,我是当家的郎山妮。”郎山妮高擎着旗,振臂一呼,“这个高汉奸犯下的罪行,我不说各位父老兄弟也都清楚,我郎山妮替天行道,除掉一害!今后只要还有人跟着小日本祸害老百姓,我狼大仙不答应,这面旗不答应!希望大家团结起来,跟日本人斗到底,把狗日的打出中国!”
一位老大爷颤颤巍巍地过来,代表四邻乡亲跪下:“狼大仙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啊!杀狗日的日本鬼子,杀汉奸,替咱们中国人出气!”
“老大爷!”郎山妮赶紧下了高台,将老人扶起来,情真意切地看着老人,又瞅着周围情绪振奋的乡亲,面色阴沉地说,“但是,我们走了,日本鬼子一定来报复,希望大伙儿能尽快离开这儿去投亲靠友,或者到山里避一避。有对不住乡亲们的地方,大家包涵了!”
“哪儿的话啊,有狼大仙在,我们活得硬气!”老百姓反而更执拗了。
“不,大家要听我一句话,还是躲躲吧,狼大仙也有不走八字儿的时候啊……”郎山妮自知这一仗可能要带来灾祸,所以非常诚恳地表达了担忧。很多百姓离去,虽然都知道郎山妮的话里包含了无奈,可天下之黑,到哪儿能避祸呢?
丁大雷从未看见过郎山妮秀发飘逸在风中的样子,他有些痴迷地看着台上漂亮的郎山妮,心怦怦乱跳。
只是,他是不服输的人,忽地觉得有些后悔,不该乱听徐十法的主意,错失一次扮演英雄的机会。丁大雷在人群里找到徐十法,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张九胜看到小狼旗在台子上飘舞着,心想坏了坏了,这次郎山妮的“小狼队”真的没有用到一颗子弹就拿下了高疤子的皇协军,看来这次要输啊。
“营长,营长!‘小狼队’真的没有费一颗子弹。”
丁大雷听到张九胜的话,才想起自己与郎山妮打赌的事情。他不想就这样输给郎山妮,所以又开始动起脑筋来。徐十法嚷嚷着要去看拿下的那些枪支弹药,他生怕好的家伙都被郎山妮的“小狼队”抢走。
而丁大雷脱下了日军军服,递给郎山妮:“给你。把我的羊皮褂子还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