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公共关系理论的发展与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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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附录5:五十年前老上海的三次公关活动(2)

案例考评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宋氏三姊妹饱受西方教育,行为举止有欧美风,公关的发源地正在美国,因此宋氏三姊妹从事公关活动时,直接承袭欧美风范,有西方上流社会慈善活动(charity)的影子,很像那么一回事。所有的点子,比起今日,不仅不显得落伍,手法也非常新颖,三姊妹中有两位贵为第一夫人(尤其宋庆龄贵为“国母”),以她们的身份从事非营利事业公关活动,登高一呼,四方响应,可谓非常适合。戴安娜王妃生前走访艾滋病童,为他们募款,又倡议世界罢用地雷,都是基于同样的理念。美国九一一灾难,第一夫人劳拉呼吁全美父母多抱抱孩子,记取家庭真谛,又鼓励美国小朋友与伊斯兰小朋友做笔友,多多写信增进彼此了解,都是称职的第一夫人作为。

再看看这次展览会的时间,选在儿童节,又是一项高明的决定。

公关活动非常重视时间,时间选得好,宣传和活动就成功了一半,既然是和儿童有关的活动,选在儿童节举行,先天就有新闻性,也一定能够得到报道。而宋庆龄女士又先后为文艺界人士和上海的外国人士(包含外国媒体)专门办过预展,这些目标群众(target audience)分属于意见领袖、小众传播,都可以发挥一定的加强效果。尤其这两次预展,又多多少少把张乐平炒红,这样到真正开始展览时,就更容易轰动。并且外国人对小孩最没有抵挡能力,只要是与小孩有关的活动,常会毫不犹豫地大幅报道,努力捐赠。君不见至今中国大陆任何活动,只要有外宾,末了常会有戴着红领巾的小朋友蜂拥而出做国民外交,也常能达到致胜的效果,原因就在这里。

宋庆龄对于地点的选择也很高明,对于文艺界人士,地点选在高雅隐蔽的弄堂(位于林森中路,今淮海中路),对于外国人士,地点选在汇丰银行大厅,都非常地恰如其分。至于正式办展览会时,地点选在繁华地段的百货公司,又请了演艺界人士播音,又发动电台现场转播,想要不造成气候也难。至于义卖及画家现场签名的画册(有一点像今日新书发表会),更是带动现场气氛及创造话题的绝佳题材,至于招会员,卖三毛徽章,就更具有现代精神了。以上手法台北近十多年来才渐次采用,而50年前的上海竞已行之如仪,尤其在针对国际社群(international community)的部分,比起今日的台湾来还来得彻底,这当然也与上海国际性都市的本质,以及宋氏的背景有关。

这次活动还有一个非常难能可贵的地方,就是账目非常清楚。

非营利机构公关最怕账目交代不清,如果是这样,很难长久取得民众信任。本次活动,不仅事后把募款所得清楚交代,事前又订下募款目标(希望最少吸收500名会员,嘉惠500名“三毛”),所以事后得以据此评估活动成功与否,这是非常科学的一点,也是台湾今日公关较弱的一环。

有关三毛,还有一段佳话。台湾女作家三毛,十多年前在大陆红透半边天,1989年她首次来大陆,特地拜访张乐平。原来三毛从小看张乐平三毛系列漫画长大,这些漫画曾带给她童年欢乐,提供她流浪的浪漫想头,也是她笔名的来源,于是走访张乐平,两人相见欢,张乐平并认三毛为干女儿。只可惜他俩如今俱已作古。

但是三毛并没有就这么结束,中央电视台正如火如荼地拍100集三毛动画片(卡通片),张乐平之子张融融成立三毛形象发展公司,打算有计划地把三毛这个形象“产业化发展”。自早期的《三毛流浪记》之后,后来又有过《三毛翻身记》、《三毛学雷锋》等系列,到今天又有《三毛太空漫游》、《三毛大世界》等不下十几本三毛系列漫画,连李岚清都说三毛这个形象是可以做文章的,不过要赋予时代特色。今日三毛的造型,已一改昔日的瘦骨伶仃,而变得健康饱满。据估计,三毛的著作形象价值约在人民币六亿之谱,而张融融有心把三毛发展成中国的米老鼠那样一个具影响力的卡通人物。

日后三毛可以做代言人、做偶像,也可以领导潮流,只要有心策划、维护,三毛可以有永续的生命。这岂是宋庆龄当年办展览时始料得及的?

案例三:复兴公园的“劳军救灾游园大会”

三毛展览会后一个多月,新中国成立。刚成立时,民生困苦,又逢苏北洪涝,各界人士为了替政府分忧,遂在1949年8月初,在上海复兴公园举办了一场为期五天的明星劳军救灾园游会。当天复兴公园门口立着园游会导览图,会场则设有各色摊位、餐馆、冷饮室、娱乐室、书画室、剧场等,全由红极一时的明星包办,各种表演,也全由明星义卖、义演,所有照顾摊位的服务人员,也都由明星充任,足足忙了五天,把活动办得盛况空前。

在书画室,有京戏须生宋宝罗卖扇子,并不时扯着京腔高叫“卖扇子哕”。宋曾师事汪桂芬、马连良、高庆奎,又曾拜齐白石、徐悲鸿学画,不仅会画会写,也长于篆刻,演戏时能边唱边画,很受观众欢迎。这样一位名角义卖扇子,扇面上还有他的书画,当然被抢购一空。

在冷饮室,有“话剧皇帝”之誉的石挥担任收银及带位,石挥曾演出著名舞台剧《正气歌》、《大马戏团》、《梁上君子》等,从影后的代表作有《我这一辈子》,当年红透半边天,但卖起冰淇淋来也十分尽职。

至于女服务生则由上官云珠担当,谁想得到系着白围裙穿进穿出的服务生就是曾演出《太太万岁》、《万家灯火》、《丽人行》鼎鼎大名的上官云珠呢!

至于在餐馆里,人称“中国哈代”的胖子笑星(谐星)殷秀岑一身白衣白帽,高声吆喝,生意鼎盛。在娱乐室,则有瘦子笑星“中国劳莱”韩兰根专司卖子弹,招呼人打气枪。

至于顾摊子卖肥皂、毛巾等用品的,则有鼎鼎大名的秦怡(曾演过话剧《大地回春》、《钦差大臣》、《茶花女》、《桃花扇》及电影《忠义之家》、《无名氏》、《遥远的爱》等)、张鸿眉(曾演过《小城之春》)、赵丹(曾演过《十字街头》、《马路天使》等片及话剧《塞上风云》、《上海屋檐下》等,新中国成立后主演过《武训》、《李时珍》、《林则徐》、《聂耳》等)以及黄宗英(曾演过《乌鸦与麻雀》,后来成为赵丹的妻子,目前仍健在)等,他们都非常卖力,卖出不少东西,收钱找钱,忙得不亦乐乎。

许多人就是冲着他们的名气而买的。

此外,还有莫愁、张伐、苏曼意、李纬、朱莎、陈云华、路明、沈扬、阮斐,王蔷、沙莉等三十多名明星参与,他们或轮流照顾或各有任务,把这场劳军救灾游园会办得轰轰烈烈。当年这些明星都非常爱国,完全是真心真意、尽心尽力地付出,募了不少钱。

案例考评三

几年前美国九一一事件发生没有多久,好莱坞的明星及歌星,发起一场义演募款大会,举凡主持到表演到接听观众当场打进来的捐款电话,都由明星担纲。许多人看见屏幕上大明星排排坐,忙着负责接电话及记录捐款,都立刻打电话捐赠,并希望借此和心仪的明星聊一两句。

结果此一活动募了上亿的资金给世贸中心受害人的家属。

当时在看电视的我心里就想,为什么台湾明星的慈善活动,所有的明星,都只是叫他们做登高一呼的动作,而从来没有叫他们放下身段做事务性的工作?如果办义卖、义演,明星永远只是演唱(顺便打歌),接受访问或主持节目,显得高高在上。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点别的任务?让他们更贴近群众、更亲切、更显得没有距离,也显得更付出?结果竟在老上海的游园会中看到了类似的点子与做法!

此次游园会可说是有备而来,服装道具都具备,连导览图都有,设想十分周到,尤其在设计上,名气越大越受欢迎的俊男美女,就分派到行销的工作,如摆摊子卖东西,正因为如此,效果才会好。至于餐馆,由于大家饭总是要吃的,就不一定要打美女牌,而以笑星担纲。

冷饮店,找老资格男星,而女招待,当然就要找美丽端庄的女星了。

至于有才艺的艺人,就让他们发挥所长义卖作品。既然调派恰当,成功也就难免。可喜的是,当年的大明星名气虽大,却没有娇气,很能放下身段走进人群服侍顾客,让顾客惊讶、消费,并心满意足。

从摆摊子所卖的东西,我们可以看出当时所卖以民生用品为多,这一方面反映时局,一方面也表示虽然要募款,但也考虑到实际,不会硬推销一些没有用的东西,这样才能确保买方买得情愿,事后又不致懊恼,同时也有助义卖成效。人说上海人务实,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蛛丝马迹。

(结论)

好的公关活动,总要做到双赢或多赢,这是公关活动千古不变的法则。在双赢中带动行销,甚至累积形象,又因为形象良好而渡过危机,或带动行销,如此循环不已,就是公关的真谛。

公关活动以点子为出发点,好的点子必须有创意又不伤风化或有害善良风俗,否则只会沦为噱头,达不到长远的效果。有了点子之后,还必须考虑此一点子的可行性,有些点子虽好,但如天马行空,花费大又不切实际,谈不上可行性,也是枉费。但如果点子好又可行,在行动的设计上又设想得周到,则活动成功可期。

本文所举的例子只有第一例为营利事业公关(企业公关),其他均为非营利事业公关,这两样事情出发点略有不同,企业公关背后仍以营利为目的,以利己为先,而后才利人。非营利事业公关则以慈善为先,也就是先利人,然后才利己。但无论营利或非营利,两者都需要利己又利人,才可大可久。

此外,不论营利或非营利,所有公关活动都需要缜密地策划,要会搭配时势(事),找对利基(niche),才能发挥强大的宣传攻势(注意宣传只是客体而非主体,不要主客易位),高奏凯歌而归。

尽管半个世纪以前老上海的公关活动早已时过境迁,但是精致的作品永远是历久弥新的,公关也不例外。除了行销以外,好的公关运作可以促进:企业善尽社会责任,也可以激发人类高贵的情操,使世界更美好。

附注:鹤鸣商业征文首奖原文

有美玉于斯,蕴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沽之哉!沽之哉!

沽之者何?以贱卖为得计也,以囤积为失策也。夫天下熙熙,悉为利来,天下攘攘,悉为利往。我独贱卖,四方集焉,繁荣兴焉,薄利生焉;既繁荣矣,且获利矣,益之以薄利,繁荣又生焉。于是薄利生繁荣,繁荣生薄利,相辅相成,辗转为因,如环无端。及其终也,我以四海为市场,全人类为顾客,我之获利于人也薄,人之获利于我也厚,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繁荣之境,于斯为极,人生乐事,孰有甚于此者!是故生财有大道,薄利是已,薄利之至,繁荣随之,繁荣随之,利莫大焉。

陶朱复起,不易吾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