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中国道教史话(三教史话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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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寻思仙骨终难得,始与回头问玉皇(8)

《阴符经》主张自然主义的动静观。它说:“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故变化顺矣”,浸就是随时随地起作用的意思。“浸”实际上就是《阴符经》原文中所说的“盗”,其含意是矛盾双方的相互渗透。这里说明,天无所谓恩,也无所谓害,却时时处处在起作用。为此,《阴符经》说:“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强调在认识天道运行规律的基础上必须遵循它,但遵循不是消极的,“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因而制之”把人和外在的自然界联系起来了。《阴符经》强调:“天人合发,万变定基”。这是以人为本位,强调人在变革天地,改造自然中的伟大作用,强调人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与儒家积极有为、自强不息、人世化导、平治天下的精神有异曲同工之妙。

以此为前提,《阴符经》断言:“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物生乎身。”这里重视五行之间的相克、相制的方面,认为人如果把握了这些方面,就能无往而不胜。所以它把天、地、人三才称为“三盗”,认为它们之间主要是相互吸收、利用的关系。朱熹在《阴符经考异·序》中,把《阴符经》的宗旨概括为:“以至无为宗,以天地文理为数,谓天下之故皆自无而生有,人能自有以返无,则宇宙在手矣。”这个概括应该说是很有见地的。

《阴符经》既讲宇宙论,也讲心性论。它所说的“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实际上已经把这二者统一起来了。“五贼”是自然界的结构和运动变化,“见”就是去观察、认识它,把握它的规律。

这个由客观到主观的过程必须落实到心中,由心来发挥思维的功能。心不只是观察、认识、思维外在事物的器官,它还是人的生命体系的根本,后者是更重要的方面。这是道教哲学不同于纯粹的科学认识论的原因之一。

所以,《阴符经》说:“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人动生思想欲念,都是由于眼睛睹物而产生。欲念有可能会使人偏离本真的天性。“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性为生之质,人心活泼好动,往往会偏离性。为了避免这一点,就要抓住心这一关键,通过掌握天道,使得人心的运动以性为依准。性虽然是生之质,但“性有巧拙,可以伏藏……可以动静”。性展露于外,见之于事功,就有巧与拙的分别;性本是伏藏于心中,但却必须发挥对心的主宰、统御的作用。性本为静,但因心动而发为情。对心、性、情之间的关系,《阴符经》提出了一个理想模式:“至乐性余,至静则廉”。“至乐”就是没有矫揉造作和虚伪的纯真感情的流露,不因得失而喜怒。不贪婪奢靡,思想质朴,逸悦逍遥,容己容人容物,便是性余。“至静则廉”意谓清静廉明,心如明镜,虚明清澈,洞照万物。

《阴符经》以炼丹作为哲理抽象的背景。“食其时,百骸理”、“三反昼夜”都与炼丹有关。《阴符经》用“三返昼夜”强调,人的作为要取得成功,就必须主事精纯,专一静定,勤勉不懈。

李筌号达观子,是唐玄宗至肃宗时期一个爱好仙道的官僚,老年人山修仙,不知所终。他的著作主要是《黄帝阴符经疏》和《太白阴经》。

李筌认为,五贼是指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之所以说“贼”,是强调五行相生相克中的克的一方面,即天对人、对物的盗窃、危害,人只有善用天才能避免这种贼害。避免贼害就要抓住“盗机”,“合天机而不失”。《阴符经》强调盗机“天下莫不能见,莫不能知”,但李筌则以为“易见难知”,这就深化了对盗机的理解,说明盗机并非不可知,而是难知,难知的只是深层的道理。深层的道理只有君子才能懂得,因为他们“与道契合”,“守一存思,精心念习”,“修炼以成圣人”,能够及时洞察天机,采取权谋造福于自身。与此相反,小人耽玩于声色犬马之中,追求荣华富贵,损伤性命,终不免招致灾祸。

就这个角度而言,李筌认为,人实际上也是在贼害天和物,天地万物和人之间其实是一种互相盗而各获其安的关系。“万物盗天而长生,人盗万物以资身,若知分合宜,亦自然之理”。但这种“相盗”必须遵循道的法则。

李筌在《疏》中所说的“守一存思,精心念习”,“与道契合”体现了他以道教内丹思想注疏《阴符经》的思想倾向。

内丹术的发端

内丹术可谓源远流长。葛洪在《抱扑子内篇》中提及的“真人守身炼形之术”实际上已经是内丹功法,其中描述了三丹田的位置,提及了“中丹”一词。《黄庭经》中已经有了“玄丹”、“子丹”的说法,表明晋代道教中人已经把气功看作炼丹了。南朝时,僧人慧思引道入佛,“借外丹力修内丹,欲安众生先自安”(《南岳思大禅师立誓愿文》,《大正藏》卷四十六),这是最早见之于史册的“内丹”,但慧思既然是引用,那就说明在他之前已有“内丹”一词。隋代罗浮山道士苏元郎既是一个外丹烧炼专家,又再次以“内丹”一词概括内炼之术。可以说,以《周易参同契》为原理的内炼之术,虽然葛洪、陶弘景已经注意到,但因为他们选择、看重的方术恰好就是魏伯阳所反对的,这使得他们的理论倾向也与《周易参同契》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自然就不推崇《周易参同契》。真正从理论上赞同并认真发掘《周易参同契》对于修炼的价值的,苏元郎确实是第一人。他“以《古文龙虎经》、《周易参同契》、《金碧潜通秘诀》三书,文繁义隐,乃纂为《龙虎金液还丹通元论》,归神丹于心炼”(《古今图书集成·博物汇编.神异典》神仙部列传第十七)。他套用外丹术的术语,把炼丹搬到心中来,比《周易参同契》更清楚地讲了内丹修炼要以人身为炉鼎,精、气、神为药物,用他从内丹角度所理解的《周易参同契》的原理来指导自己的修炼实践。这无疑是内丹术开始鼎兴的一个兆头。但内丹术真正开始勃兴,还要有一个过程。孙思邈、司马承祯、吴筠(撰写有内丹著作《南统大君内丹九章经》)、罗公远、陶植(著《还金述》)、羊参微(著《元阳子金液集》、《还丹金液歌》)等等都在理论上对内丹术有所概括。此外,唐高宗时的道士叶法善不赞成外丹烧炼,在他所注的《真龙虎九仙经》中鲜明地表达了他的钟情于内丹的思想倾向。唐玄宗时的刘知古著有《日月玄枢论》并上书于朝,倡导“神仙大药,无出《参同契》”,反对用五金八石之类的矿物药炼丹,实际上是倡导内丹修炼。此后唐末的崔希范、钟离权、吕洞宾、施肩吾、彭晓等人承前启后,初步建立了内丹修炼的理论。

其中,五代后蜀时的彭晓(?~955年)在承顺《周易参同契》发展内丹修炼思想方面显得突出一些。他研读《周易参同契》深有所得,著有《周易参同契分章通真义》,借《参同契》发挥自己的内丹思想。他还著有《还丹内象金钥匙火龙水虎论》。他既倡导性命双修的内丹修炼,提出了建立在阴阳学说基础上的“仙道”、“鬼道”学说,顺应了内丹思想逐渐兴盛的历史情势。不过,他仍然沿袭了传统的长生不死,即身成仙的旧观念,体现了内外丹共存的过渡时期的特点。

总之,隋至中唐时期,虽然内丹术已经有了比较大的发展,但内丹学的理论尚未建立起来,一些初步的成果也是借助于外丹烧炼的术语来阐述内丹修炼。

隋至中唐道教的总体特点

隋至中唐是道教史上最为光彩夺目的阶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