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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波江座晶体(2)

天亮的时候,萨米提着水晶石回到了博物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着白班保卫将自己牢牢抓住,接受老板怒火冲天的责骂,然后被投进戒备森严的监狱中。萨米的脚步格外的沉重,即便在这个时刻他仍然惦记着自己的母亲,她给了自己生命,给予自己那么多的欢笑与温暖,然而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刻,自己却无能为力。

一切似乎都有些奇怪,奇怪之处就在于博物馆里毫无任何异常,白班保卫像往常交接班时那样热情地同萨米打招呼,就连博物馆老板也友好地敞着笑脸。

萨米怔住了,刹那间他不知所措。还是博物馆老板打破了沉默,他主动伸出手说:“我知道一整晚上都和一堆毫无生气的石头呆在一起是件很烦闷的事情,换作是我也难免会开个小差出去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怎么样?街道上的空气和星星一样清新吧?”

萨米尴尬地点点头,他多么希望自己真的像老板所言,只是出去透了会儿气,然而透过老板的臂弯他清楚地看到了大厅中央空荡荡的水晶石架子。

萨米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老板,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一直有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他的眼睛深不可测,但绝非是那种隐藏着阴险与狡诈的眼睛,事实上那里闪烁着和善的光芒,就同他脸上的笑容一样,温暖而令人信赖。

萨米想起老板在求职所里选中自己时的情形,还有他耐心地教自己辨认各种矿石的场面,他再也忍不住,流着泪讲述了最近以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老板神态平和地听着,像是一位长者在听孩子诉说自己的忧伤,又像是一位教父在聆听信徒的忏悔。

萨米依旧泪流满面,他宁愿接受任何的惩罚。然而,一只有力量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挺起身。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孩子,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老板慈祥地说,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善意的微笑。

萨米愕然地抬起头,“先生,难道您不打算处罚我吗?难道您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我吗?我辜负了您,我是一个以怨报德的罪人。”

“没有几个人能同你一样有勇气回来。孩子,既然你肯回来,这足以说明你有颗善心。唔,我的孩子,将水晶石放回原位,然后去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希望你继续担负起自己的职责。”老板用力地拍了一下萨米的肩膀,在他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之前,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晚上我也会过来的,今天晚上的月亮一定很圆。”

萨米有些昏昏沉沉,整个白天他都在愧疚和不安中度过,当夜幕终于垂下天空的时候,萨米将身上的制服收拾得整整齐齐,他下决心要报答这位宽容、仁慈、有着颗菩萨心肠的老人。

夜色渐浓,正如老板所言,一轮金黄的满月挂在天空中,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辉。

老板早已经在大厅中,他弯着腰欣赏着橱窗中的矿石。

听到萨米的脚步声,老板转过脸,“孩子,你知道这座博物馆中最珍贵的矿石是哪几块吗?”

萨米羞愧地瞟了紫水晶一眼。

老板微微地摇了摇头,“来吧,跟我来。”

萨米满腹疑惑地跟着老板来到大厅的角落处,这里摆放的正是那几个不起眼的陨石和动物标本。

老板脸上的表情似乎变的郑重起来,他盯着萨米说:“以前,博物馆里也发生过丢窃的事情,当然还包括监守自盗的情况。这些窃贼和贪心的人都以为那些水晶石和金刚石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其实他们全错了。宝贝在这里,我跋山涉水,走遍天涯,收集了一辈子矿石,但最为神奇的就是它们,它们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老板用钥匙打开厚厚的玻璃橱窗,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块陨石,“将灯光关掉,然后把窗帘打开。”老板吩咐萨米。

一窗清峻的月光泄进博物馆中。

老板将陨石举起来,使它恰好能够被月光照射到。萨米不明白老板究竟要做什么,然而几分钟后,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粗陋的陨石竟然变得通体透明,紧接着它本身也开始发出明亮的光束来,那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来。

光束向萨米的身后射去,没多久,萨米便听到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本能地回过头,这下惊恐得差点喊出声来。

标本当中的一个,那个恰好被光束照射到的岩羊竟然在摇头晃脑,它似乎正遭受电击的痛苦,在光束中扬着蹄子,竭力挣扎。

“天呀,这怎么可能?”萨米睁大眼睛望着老板,老板不动声色,他似乎早已对眼前的情形习以为常,继续用陨石上的光束对准岩羊。

短短的半个时辰里萨米经历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接着看到岩羊身上棕色的毛开始脱落,那两只细长的尖角也坠在地上。岩羊仿佛在脱胎换骨,它全身的皮肉像蜡烛一样逐渐融化,但随即又像变魔法似的被一层厚厚的犀牛皮所代替。岩羊的头部也发生了令人惊骇的变化,它上面居然长出了六只角。岩羊已经变成为一个面目全非的怪兽。

萨米使劲地摇着头,他的腿像是灌了铅,寸步难移,嗓子又干又涩,几乎发不出声来。

岩羊变成的怪兽像是被囚禁了很久,晃动脑袋,耸腰伸腿,鼻孔里还喷出粗重的气息。

老板这才将手中的陨石放下来,他望着有些目瞪口呆的萨米说:“是的,这才是博物馆里最宝贵的矿石,它们是来自波江座的晶体,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在月圆之夜,将晶体置于月光下,它就会被激活,并且发出高能的光束。晶体光束携带着超乎寻常的能量,它能够修复已经凋亡的细胞,重新唤起它们的活性,并且激发细胞以令人啧舌的速度分裂生长。可以这么说,晶体光束能够让生物死而复生。”

老板停顿了一下,摸了摸怪兽的脑袋,它亲热地吐了吐舌头以示回应。看上去怪兽并非那种凶残的掠食动物,相反,它既聪明又温顺。

“刚才你已经看到了,”老板接着说,“晶体被创造出来似乎并不是为了简单的复活生物,它的最终目的是产生六角兽。无论是地球上的岩羊、猎犬还是小猫,只要被光束辐射,都会迅速变成眼前的这种六角兽。显然,晶体的功能十分强大,它不仅能激活细胞,还能重组生物的基因序列。”

萨米闭上眼又睁开,大脑中一片沉甸甸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像是场奇妙的梦境。自从妈妈身患重病后,他不再相信那些善有善报的训诫,也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奇迹,然而,此时此刻,最难以名状的奇迹就发生在眼前。

老板蹲下身,轻轻地抚摸怪兽的脖颈,怪兽惬意地将下巴放在他的腿上,接着老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和一把小刀,轻轻的在怪兽的一只角上刮了起来。

怪兽显然有些不舒服,两只前蹄用力地刨着地板,但它强忍着没有挣脱和发怒。

一些珍珠一样晶莹的白色粉末落进老板手中的纸袋里,他小心翼翼的封好纸袋口,将它递给萨米。

“也许六角兽的角粉能够帮上你母亲的忙。千万别将它洒在地上,这非常珍贵,告诉你的母亲用温水服下就行了。”

萨米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接过纸袋,他满头大汗,脸庞窘迫得像一只满是褶皱的核桃。

“先生,可是,我刚刚做了对不起您的事。”

月光穿过窗户投射在老板的脸上,漆黑的背景下就像是一张端庄洁净的圣人的脸。

“孩子,你的母亲正在受难,你想帮助自己的母亲摆脱苦难,这没有什么错。”老板平静地说。

“可是,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企图偷走您的水晶,为什么您要如此的对待我?”萨米用手抓着自己的胸口,泪水一涌而出。

老板环视了一下大厅,然后将目光落在萨米身上,“在你之前,曾经有几位保卫也将一些矿石带走,但他们都再没有回来。贪婪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它让人失去同情与挚爱,失去良知和勇气。你迈出了错误的一步,但你还是回来了,你的心底还有着深深的爱和勇气,而它们正是创造奇迹的根本。将角粉拿去吧,你的母亲很需要它,不必再感到愧疚,告诉你的母亲这是爱和勇气的回报。”

老板转身向门口走去,在离开前,他回头说,“我准予你一个星期的假期,一个星期后希望你还能尽心尽力地保护我的矿石和晶体。记住,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保守晶体的秘密。另外,不必担心那只六角兽,几个小时后它就会恢复原貌。唔,还有,那几块晶体的特性和作用不太一样,激活它们的方式也很特别,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地碰它们。”

老板的足音消失在大厅外的走廊里,萨米跪倒在地上,泪如雨下。

六角兽的角粉创造了奇迹,萨米给母亲服下角粉的第三天,她竟然从深不见底的梦魇中醒过来,她的头不再感到疼,眼前一片清晰,并且容光焕发。

“那位老板先生一定是天使,是神的使者。”母亲这样说。

萨米急匆匆地赶回了博物馆,他发誓要用最尽心的工作来回报老板的恩情。

这天夜里,萨米发现矿石和那几块神奇的晶体上落了一层灰尘,他打来一盆水,沾湿抹布,打算将它们擦拭干净。萨米一不小心,将几滴水溅在了其中的一块陨石上,他惊讶地发现这块陨石也开始变得透明,与此同时,对面那只野猫标本开始缓缓地动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