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彪觉察到王厅长已没有往日的热情,只好硬着头发跟着他走。郑彪进入会议室还没有坐下来,司马民望就对他来了个猛虎洗脸:“郑彪同志,你的问题非常严重,必须如实向组织讲清楚!”
郑彪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猝不及防的问话弄得面红脖子粗。他看到会议室还有黄达生、秦国锋、黄晶晶等人,来不及细想,就反攻为守。他放下手中的提袋,态度傲慢地大声吼叫说:“我有什么问题?你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司马民望色厉词严:“郑彪,你不要嚣张!我问你,是谁同意给朱崇配手枪?是谁给监狱监管科长打电话,弄虚作假把王皮假释出来?是谁违反规定写批示,同意给大批的走私汽车上牌照?”这连珠炮似的提问,使郑彪措手不及,一下子矮了半截。司马民望见郑彪狂妄气焰已经被打下去,就语气缓和地说:“以前之所以没来找你,就看你能不能主动交代。我们的等待是有限的,现在只有对你采取纪律措施。”
王文波见火候到了,就宣布说:“郑局长,为了你的安全,把枪交出来吧。”
郑彪也许对这突然的决定没反应过来,仍木然地站着。王文波果断地下达着指令:“包太平、马千里,把郑局长的枪下了!”
早已站在郑彪背后的包太平、马千里听到王厅长命令,就快捷地动手把郑彪的枪下了,而且搜了搜身体其他部位有没有枪。这时的郑彪,已是遇火的蜡人,烊了。
司马民望突然问道:“老郑,你提袋里装的是什么?”
郑彪神色紧张地说:“这是我准备出差的用品。”
司马民望朝着包太平说:“你打开看一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郑彪本能地抓住提袋。
包太平毫不客气地说:“郑局长,我是例行公事,不要为难我。”
郑彪脸色苍白。
包太平拿过提袋一拉开,拿出十几扎钞票,有人民币,美元,港元,一一放到了桌上。
王文波趁机宣布说:“郑局长,你的问题确实非常严重,省纪委已决定对你进行‘两规’,给你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公安厅办公楼前早有两辆小车等在那。郑彪一出门,就被包太平、马千里请进了一辆警车。秦国锋、黄晶晶上了另一辆小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市区,来到了山林中的水库旁边的小招待所门前。郑彪一下车,就大吵大嚷:“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黄晶晶理直气壮地指着郑彪说:“你是党员,你是干部,有义务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向组织说清自己的问题,这是党的纪律规定。给你安排一个幽静的环境,让你好好思考问题,我们还要陪着你呢。能有这样的非法拘禁吗?”
“把我弄到这里,影响局里的工作,你们要负责任!”郑彪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工作你不要担心,虢腾局长已回来主持工作了。”马千里一字一板地说。
“经过戚书记同意吗?”郑彪又问道。
马千里见郑彪还抱有侥幸心理,就向他露底说:“郑局长,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方刚书记已经向戚书记通报了情况,他没表示反对。”
这时,郑彪感到戚新国已是泥做的椅子,不能靠了,只得无奈地进入了招待所。
郑彪被带走以后,王文波陪着司马民望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位省纪委书记刚一坐下就说:“郑彪案件是弄清锦江一些问题的重要环节,你们公安部门要下力气尽快突破。我们纪委也增派力量,从气势上压倒郑彪,使他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这个纪委书记真是务实,市公安局长的立案都亲自到场。”王文波微笑说,“对郑彪案件,您还有什么指示?”
司马民望眉眼带笑,用手指点着王文波说:“郑彪可不是一般处级干部的案件,你们思想上决不能轻视啊。”
王文波立即表态:“请民望书记放心,对郑彪案件,要人我们出人,要钱我们出钱。省纪委认为有必要,我也可以直接参加办案。”
“人,你们暂时不去,”司马民望摇了摇手说,“让郑彪感到自己的问题严重,他的案件是省纪委在直接抓。”
“你这个省纪委书记考虑工作真细呀。这样可以给郑彪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王文波说到这里,又对干部作风问题大发感慨,“现在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是不少领导干部的通病。
他们满足于听汇报,看材料,接电话,迎来送往,参加会议,发表讲话。对一些重要问题,都不愿自己动手去解决。大事小事都要下属和秘书代劳。”
提到干部作风,司马民望也很有感触:“现在有些领导干部,缺乏务实精神。他们对上级的工作部署,往往照抄照转。
用会议落实会议,用文件落实文件,用讲话落实讲话,表面看来,工作都很忙,但实际上,工作在会上,决心在嘴上,计划在纸上。”
“这种领导干部当然好当,但其作用也只能跟庙里的菩萨差不多,外表很威严,不解决实际问题。”
“有的领导干部为了捞个人名誉,以求升迁,甚至不惜弄虚作假,虚报浮夸。”
“当前,一些干部作风上的腐败,确实为害不小。呃,朱崇案件,根据现有材料,是否可以尽快起诉宣判?这样可以使他看到,他保后台,后台并保不了他。”王文波又从==F部作风谈到了朱崇案件。
“我们可以向检察院、法院建议,但要看他们的:亡作进度怎么样。”司马民望也赞同对朱崇案件应尽快开庭。
郑彪被带到水库招待所呆了几天以后,方刚才来。她下车,对站在门口的黄达生问道:“郑彪这几天怎么样?”
“我们没有找他谈话,先让他冷一冷。”黄达生回答说。
方刚微笑说:“冷了一段,该加热了。我们一起找他谈谈吧。”
在一间简易的会议室里,秦国锋问道:“郑彪同志,你对自己的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郑彪避而不答,两眼望着窗外。
秦国锋耐着性子启发:“俗话说,天下的坏事只有不做,做了迟早会破。你做了坏事,别人能不知道吗?”
郑彪听到这里,豁地站起来拍着桌子说:“我做了什么坏事?你们拿出证据来,不要血口喷人!我郑彪行得正,坐得稳,不怕雷公胯下滚。”
“郑彪!你不要太放肆。”黄达生声色俱厉地喝道,“我问你,你旅行袋里十几万现金是怎么来的?”
郑彪冷笑说:“这有什么奇怪?我要到深圳出差,这些钱是亲戚朋友托我买东西凑的。”
“我再问你,你给走私车上了牌照吗?”黄达生先易后难地提出了问题。
提到走私车,郑彪就胆虚了。他拍着脑门走动说:“可能批过,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黄达生趁势进攻说:“我提醒你一下吧,你的每个批示都留在车辆管理所,打了口头招呼的,经办人也都作了说明。你批这样多的走私车入户,能说没有问题吗?”
郑彪坐下来闷头抽烟。过了一阵,他显得很诚恳地说:“我工作上确实有错误,违反规定批了一些走私车人户。但我的出发点,还是想让市里买点便宜的好车啊。”
“你个人就没有从中得便宜?”秦国锋有意避开了受贿的说法。
郑彪又冲动起来,把胸脯拍得嘣嘣响:“我郑彪没有从中得一分钱好处,不信,你们可以找买车的单位和个人调查嘛。”
接着,他的声音又降低了八度:“当然,酒和烟还是得了一些。”
“你仅仅只得了一些烟酒?你不要捏着鼻子哄自己了。”黄达生在点拨郑彪,“你也知道,我们正在对这个问题进行调查。
你不要以为,这些车是外省走私来的,当事人在外省,你的问题就没人知道了。”
调查组人员点到为止的谈话,使郑彪乱了方寸。他双手捧着低垂的脑袋,已经没有初时的傲气和蛮横。
方刚又趁机发起进一步的攻势:“你不仅是走私车的问题,在朱崇案件和海北办事处的案件中,你还充当了极不光彩的角色。这些问题你不交代,能行吗?”
沉默中,郑彪的脸在扭曲和抽搐。他似乎意识到了方刚问话的份量和后果。
“郑彪,你要看到自己问题的严重性。”秦国锋耐心地进行开导,“你不要指望哪位领导能救你。就是想救你的领导,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能顾得上你呢?”
郑彪听到这番话,流出了伤心的眼泪。
“郑彪同志,你要去掉侥幸心理。”方刚在继续开导,“你心目中的领导,不是不愿救你,而是不能救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你要争取主动。司马书记说,只要你现在交代,还算你主动交代。”
郑彪擦了擦眼泪,疑虑地望着方刚。
方刚见郑彪还在犹豫,就戳了一下他的要害处:“郑彪,我问你,我们调查组第二次去海北,你在同一天坐飞机也去了海北。你找谁?你去干什么?”
郑彪惊恐地呐呐说:“我……我……”
方刚声色严厉:“你不要我,我,我了。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去了海北。”
郑彪长叹一声,眼泪双流,瘫软地靠在椅子上,嗓音微弱地发颤说:“我彻底坦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