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海北案件调查组住地,方刚看见向荣在跟调查组几个人议论什么,就吩咐说:“向荣,你通知调查组全体人员,明天都回省里去。”、张毅从房里走出来,吃惊地问道:“你突然决定都回去,怎么事先也不商量一下?”
方刚粗声大气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还用得着商量吗?”
张毅被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站在旁边的向荣跟其他几个组员说:“那天晚上我们唱卡拉OK,张毅一个人嫖娼去了。”
“张毅嫖娼?”一个组员问。
向荣神秘地说:“那还有假?有派出所抓获他的讯问笔录。”
“怪不得那天晚上他回来没精打采,一进房就睡了。”另一个组员也似乎恍然大悟。
张毅听到这些议论,气冲冲地回到房里,“嘭”的一声把门关上,满腔怒火地吼叫:“真是胡说八道,凭空捏造!”他真想跟方刚大吵一场。张毅两次冲到房门边,抓住开门的旋钮,又松开了手,转身走了回去。他颤抖着手掏出香烟,点燃后狠狠吸了几口,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晚上,在锦江驻海北办事处歌舞厅,魏国为调查组举行欢送会。茶几上摆满了各种水果和糕点,但谁也没有动它。
魏国得意洋洋地说:“调查组在这里很辛苦,做了大量工作。个别人出点事,也说不上是给调查组抹黑。同志们明天就要走了,我特意开个茶话会,表示热烈欢送。如果你们想再来的话,我们照样热烈欢迎。不过,以后省里派人,最好派点干净的来。”
张毅面对魏国的挑衅和冷嘲热讽,不得不站起来愤慨地说:“谣言和诬陷,来无影去无踪,利如刀,快如风。它虽能伤害人,但终究会败露,受到事实的耻笑,受到历史的惩罚。
对于谣言和诬陷,我可以回敬一副对联:‘赤胆忠心昭日月,光明磊落慰平生。’我的发言完了。”
显得大度地说:“张书记心里不痛快,可以理解。方厅长,你给大家作作指示,看我们办事处的工作还有什么不足。”
方刚见会议的气氛不对头,不愿再开下去。她借故说:“调查组的同志明天清早要赶火车,晚上要收拾一下行李。客气话我们就不说了,后会有期。”她边说边起身,带着调查组的人员走了。欢送会不欢而散。
调查组回到省里,司马民望、谭明、方刚、黄达生就在省纪委小会议室找张毅谈话。
司马民望语调低沉,爱怜而严肃地说:“张毅同志,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干出这种事!”
张毅坦然地说:“我没有,是被诬陷的。”
“你说你没有嫖娼,我想你不会嫖娼,但调查材料说明你嫖了娼,你看怎么办?”司马民望左手指轻敲着桌面问道。
张毅愤然地站起来大声说:“这是凭空捏造,含血喷人!
星期六那天晚上,我去三角坪看一位朋友,他不在家,就回来了。来回只有两个多小时,我嫖什么娼?”
“你去看朋友?我叫向荣陪你去,你为什么不愿意?”方刚态度非常严厉。
“这……”张毅语塞。
“你答不上来了吧?”方刚对自己问话的效果感到满意。
张毅气得用手连连拍着桌子说:“我怎么跟你说嘞!”
“张书记,你还是冷静点,我们现在并没有结论你嫖娼。
但是,你出去两个多小时,有人能证明你在哪儿吗?”黄达生提出了时间上存在的疑点。
张毅像一条发怒的牛,围着椅子转来转去。他挥动手臂说:“我确实没有嫖娼,我搭中巴去的,我的朋友不在家,又搭中巴回来了。售票员是个女的。”
“售票员一般是女的多,这能证明什么呢?”方刚提出质问。
“你记得中巴的车牌号码吗?”黄达生提醒说。
张毅反问道:“黄主任,搭中巴车,又有几个人去记车牌号码呢?”
“我们去三角坪调查过,你的朋友说,他们一家人当时外出旅游去了。几辆中巴车的司机和售票员我们也找过,事隔好几天,他们对你也没有什么印象。这两个多小时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空档。”黄达生摆出事实说。
张毅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真是浑身是嘴也跟你们说不清楚呀!”
方刚神态严肃、语气强硬地说:“事实摆在这里,你不承认,能说得清楚吗?我们找派出所和暗娼都做了调查。派出所有讯问你的笔录。讯问的人员和暗娼都从合影照片中指认了你。魏国也说,是他把你领回来的,还交了五千元罚款。”
张毅腾地站起来,猛拍着桌子吼叫说:“这是陷害!这是预谋已久的陷害!”桌上杯子里的茶水被震得四处飞溅。
“张毅同志,你不要暴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们还要做进一步的调查。”谭明劝慰说。
“人证物证俱在,还调查什么?笔录上还有你张毅的签字,还假得了?”方刚不满意谭明的说法。
张毅吃惊地说:“有我的签字?真是天方夜谭!我请求组织上对我签字的笔迹立即进行鉴定。”
“好,这一点我们会做的。我们真诚地希望,这笔迹不是你的。不过,这一段时间,只能停止你的工作,接受组织审查。”司马民望表态说。
张毅无可奈何地坐下来往椅背上一靠:“我能正确对待,但我的心在哭泣、在流血,你们知道吗?”
“这-一点我完全理解。请相信我们会抓紧时间搞清事情真相。张毅同志,你要绝对相信组织,不要做出别的什么事来。”
司马民望诚恳地说。
“请组织相信,我是军人出身,在诬陷面前,我决不会倒下。我会挺直腰杆面对一切。”张毅硬梆梆地表明了态度。
司马民望和颜悦色地说:“张毅同志,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是诬陷,你看有什么疑点和破绽没有?”
“我的看法有什么用?请组织调查结论吧。”张毅抓起桌上的小提袋,挺胸直腰,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出了会议室。
方刚望着司马民望:“就这样让他走了?”
司马民望没有正面回答方刚。他站起来说:“现在还没有进行笔迹鉴定,不能完全排除诬陷的可能。你们想过没有,魏国为什么愿意替张毅出五千元罚款,还要派出所保密?既然保密,为什么事情很快就捅到了省里几个主要领导那里?”
“这件事不那么简单,张毅嫖娼的结论还不能下得过早。”谭明在提醒方刚。
方刚不服气地说:“结论已经明摆在那里,只是有的领导不相信罢了。”
司马民望朝着方刚摇了摇手说:“我们不要争论了,问题真相究竟怎么样,还是让事实最后做结论吧。”
晚上十点多钟,司马民望还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王文波进来汇报说:“刚才接到海北市公安局的电话,说他们的小天鹅宾馆有一男一女两个房客服安眠药自杀,现正在当地人民医院急诊室抢救。”
“两个什么样的人?”司马民望起身问道。
“男的身高、年龄、相貌特征,很像我们通缉的朱崇。女的从他们说的情况看,很可能是倪萍兰。我已经跟海北市公安局的同志说了,请他们代为看护,我们马上就派人坐火车去。”
王文波继续说。
“不!”司马民望果断地把手一挥说,“坐明天早班的飞机。
不能让人抢在前面做了手脚。”
“好。我立即与机场联系。”王文波点了点头。
“朱崇为什么跑到海北自杀?这一段时间朱崇在干什么?”
司马民望似乎在问自己。
“我提议派黄主任、包太平、马千里、黄晶晶他们去。派黄晶晶去,是考虑对付倪萍兰方便些。”
司马民望笑着说:“别解释了,我不会反对你给小马和黄晶晶他们创造多接触的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晶晶这个女孩工作确实很不错。”
司马民望笑着摇手说:“不要说了,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哟。我的想法,去的同志到海北以后,对朱崇、倪萍兰要严格控制,不要让其他人接触他们。他们的饮食必须由去的同志亲自安排。”
“等朱崇、倪萍兰一恢复正常,立即就把他们带回省里,异地关押。”王文波也提出了防范措施。
“看来海北那边,确实很有文章。”司马民望在深深思考黄达生等人按照司马民望的意见,乘飞机来到了海北。他们快步小跑地抢在一群旅客前面走出了机场口,拦住一部“的士”就钻了进去。包太平吩咐司机说:“快!海北市人民医院。”“的士”飞快地开走了。
在出机场口的人群里,郑彪带着两个公安人员东张西望地搜寻迎接他们的人员。他看见一辆高级小轿车里,魏国在玻璃窗口向他招手。
他立即赶过去上了车。魏国边开车边说:“朱崇、倪萍兰已被海北市公安局的人员控制。你立即将他们带走,想办法封住他们的口。”
郑彪感到魏国开车的路线不对头,就问道:“你往哪儿开?
不去小天鹅宾馆?”
魏国加快车速后答道:“先去市人民医院,要快!”
黄达生等人乘坐的“的士”来到了海北市人民医院。他们一下车就直奔医院急诊室。医生正在抢救一老一少两个男女。
女的已开始苏醒。男的还在昏迷之中。看神态,病室内有两个人是当地的公安便衣。
黄晶晶一眼认出朱崇,就对包太平说:“是他们。”包太平立即掏出证件和省厅的介绍信,递给公安便衣,并把他们请到室外说:“男的是我们追捕的对象,女的也有重大犯罪嫌疑。
你们辛苦了,让我们看护吧。”两个便衣拿着介绍信走了。
正在这时候,郑彪也带着两名公安人员赶来了。他一眼看见包太平、马千里就先发制人地说:“我们来抓朱崇回去,你们怎么也来了?”
包太平不冷不热地说:“你们要抓朱崇回去?他是省厅通缉的案犯,你应该知道由谁抓回去。”
郑彪解释说:“别误会,是市委要我们立即带回去严加审讯。”
“市委?我们是省委呢。现在就带走,是想把他弄死还是怎么的?你们来晚了一步。”包太平揶揄说。
“你神气什么,不就是一个副处级侦察员吗?我们走!”郑彪恼羞成怒地说。他悻悻然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朱崇、倪萍兰身体恢复正常后,被带回省里关在一家看守所。审讯室里,王文波、包太平正在对朱崇进行审讯,由小马作记录,黄达生、黄晶晶在旁听。朱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包太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崇望着窗外不吱声。
包太平粗声说:“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连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把我抓来?”朱崇傲气十足地反问道。
“我当然知道你叫朱崇,这是办案程序性的问话。你态度放老实点!”包太平威严地训斥说。
“既然知道,还问什么?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朱崇气焰嚣张。
王文波见朱崇态度顽劣,就严肃教育说:“朱崇,你要认清自己现在的身份,你是在押犯,不是总经理。要端正态度,如实回答审讯人员的问话。”
朱崇不吭声,昂头望着天花板。
“海北市两千万元是怎么回事?”包太平继续问道。
朱崇不语。
“你为什么要跑到海北自杀?”包太平接着再问。
朱崇心狂气躁地说:“问那么多干什么?不就是要我认罪吃枪子吗?”
往下,任凭包太平怎么问,朱崇就是不开口。
王文波感到这样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就义正辞严地指出:“朱崇,你不交代也没有关系。你不要以为,只要不开口,神仙难下手。我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没有充分的证据,能抓你吗?有些事你要硬着头皮替人家背,我们也没办法,那是你的事。把他带下去!”
朱崇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审讯一无所获。王文波就吩咐包太平等人突击审讯倪萍兰。
审讯室内,倪萍兰低垂着头,在伤心流泪。
包太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倪萍兰没有吱声,却双手捂面哭起来了。
黄达生真诚地劝说道:“倪萍兰,你还年轻,我们知道你不想跟朱崇一起去死。只要你老实交代,司法机关会从宽处理的。”
黄晶晶也启发说:“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就心甘情愿堕落下去吗?你只要洗心革面,还是有出路的。人走到了悬崖边上,关键是看他能不能回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对你来说是实用的。”
倪萍兰听了这番话,哭得更加伤心。
黄达生趁势开导:“悔恨的泪水冲刷不了你的过去,重要的是现在要有悔改的行动,这样才有希望之路。”
倪萍兰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说:“我愿意如实交代,希望政府能从宽处理。”
包太平表态说:“‘坦白从宽’这是我们的一贯政策。只要你老实交代,司法机关当然会从宽处理。”
倪萍兰含着眼泪作了交代。她原在一家酒店作招待,朱崇看上了她的姿色。倪萍兰也想找棵大树做依靠,两人一拍即合。朱崇劝她改行,做他的“地下”夫人。不久,倪萍兰就当了宏达公司的出纳。宏达公司财务科一共五个人,倪萍兰比科长还要科长。她只要给科长说一声有事,随时都可以离岗。科长和科里其他的人都是哑巴吃汤丸心里有数。谁也不敢说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一次,倪萍兰正在埋头工作,腰间的BP机又响了。她看了看机子上显示的内容,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她收拾了一下账册,跟科长点了点头,就走出了财务科。
倪萍兰推开朱崇的办公室,靠着门框半嗔半喜地问道:“又有什么鬼事?”
朱崇拉她进来关上门说:“我要送你一件最晾喜的礼物。”
倪萍兰歪着脑袋问:“什么礼物?”
朱崇故意吊胃口:“你猜猜看?”
“无非又是什么金首饰之类吧。”倪萍兰淡淡地说。
朱崇一把将倪萍兰抱在怀里,欣喜地说:“告诉你吧,我在临江住宅区给你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住房和整套红木家具,家用电器设备应有尽有。你看这是什么?”他拿出一串钥匙晃动着。
倪萍兰伸手抢过钥匙说:“你真行!哪来这么多钱?”
“这你不要管,跟我享福就是了。你现在给我拨出两千万元给锦江市驻海北办事处。”朱崇边说边把手伸进倪萍兰的内衣,揉搓着她酥软的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