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胡雪岩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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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银子开道,北京公关(4)

说完,慈安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慈禧手里。慈禧打开来一看,脸色大变,原来就是文宗朱笔亲自所写的那道密谕。

慈安待慈禧看完,伸手取回,就在烛火上点燃焚毁。

从此慈禧只要一见了慈安,便芒刺在背,像欠着慈安什么似的。终于,三月初九这天,她派李莲英给慈安送了一盘松仁百果蜜糕……

最毒莫过妇人心,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欲擒宝鋆,先下宝森

慈安的死,让胡雪岩和左宗棠加快了借款的步伐。这是对的,浑水摸鱼,一举成功,如果等到形式明朗了,政局对自己有利还好说,如果对自己不利,那办起事情来就更难了。

胡雪岩需要做的,就是要在短时间内笼络宝鋆。

上次,跟徐用仪谈,只是个初步,比如到底送宝鋆什么,送多少,即便胡雪岩去了朱铁口那边,还是没有弄明白。况且,慈安的死,让左宗棠坚定了速战速决的决心,形势又不一样了,所以胡雪岩决定再找徐用仪商量一下。

两人见了面,寒暄一番,胡雪岩就把现在的情况跟徐用仪说了一下。之后,胡雪岩恳切地问:“筱翁!你说说看,宝中堂这个钱,该花多少?怎么花?”

“这个嘛,既然左大人打算独断独行了,宝中堂那里,就不必送那么重的礼了!”徐用仪口中的重礼,就是那值10万两银子的《玉枕兰亭》。

胡雪岩接口道:“既然筱翁不赞成,我们就想礼轻义重的法子。”

“这个法子不太好想!”徐用仪答道,他接着问,“你跟朱铁口谈得如何?”

“这方面的行情,他也不太懂,他擅长的是卖官鬻爵的价码。”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胡雪岩又问道:“筱翁,依你所见,宝中堂是怎么样一个人?”

“他这个人,是很讲旧情的……”徐用仪答道。

“念旧情,”胡雪岩仔细琢磨这三个字,然后问道,“筱翁,宝中堂现在有没有落魄的亲戚?”

此言一出,徐用仪脑中突然一闪,有了!于是,他问胡雪岩道:“宝中堂有个弟弟叫宝森,雪岩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胡雪岩老实回答道,不过徐用仪既然提到此人,必定有他的深意,于是接着问,“此人怎么样?”

“此人去年被人参了一本,参的其实不是他,真正矛头对准的是宝中堂,说宝中堂袒护亲族。不过,宝中堂多大的权势,那人知道参他不倒,就直接找这个宝森的麻烦了!”

“噢,这岂不是杀鸡吓猴?”胡雪岩道。

“杀鸡气猴更合适,”徐用仪微笑着说,“宝森倒霉,替他哥受罪!如今境况很窘,宝中堂碍于他刚被参,也不好意思立即给他谋出路。”

“筱翁,请你谈谈他倒霉的来龙去脉!”胡雪岩为人精明,伺候好宝森,也就笼络好了宝鋆,这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更明白,必须把宝森被参的原因搞清楚,看看参他的对头是谁,如果对头厉害,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徐用仪就慢慢把宝森这个家伙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与胡雪岩听。

宝鋆之弟宝森,本是直隶的候补知县,没有读多少书,理路也不大清楚。但是靠他老兄的面子,也常有差使派他,有时州县出缺,派他去署理,坐堂问案,捞捞油水,自由自在。一句话,宝森就是个纨绔子弟。

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宝鋆便为他加捐,又在吏部说了情,宝森才得以分发四川。

当时的四川总督名叫吴棠,说起这个吴棠,此人来头非常大,大到什么地步呢?大到跟天一样!为什么来头跟天一样呢?因为吴棠以前曾经对一个人有恩,对谁有恩呢?对慈禧!

讲到这里,我们可以插一段逸事,让大家解解闷。

慈禧的父亲惠征,官居安徽池太广道,是守土有责的地方官。咸丰初年,太平天国起事,挥师东下,势如破竹。这个惠征望风而逃,朝廷震怒,降旨革职查办,他又惊又吓,一病不起,几天之后一命呜呼了。

“太太死了压断街,老爷死了没人抬”,最势利的地方非官场莫属,何况惠征是罪犯的身份。当时,慈禧以长女的身份,拉扯着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去接父亲的灵柩,一路上都是白眼相待,凄凉万状!

话说有一天,慈禧一行人的船,停在了江苏淮安府桃源县。忽然有人送来一份奠仪,而且非常丰厚,白银200两之多!慈禧看名帖,上面署的是:桃源县知县吴棠。慈禧很是纳闷,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朋友,就算是惯例的应酬,撑死了算,8两银子奠仪,已是仁至义尽,何况父亲还是带罪身亡的呢。

慈禧当时虽然年少,但是脑子却极其清楚,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高兴得不知所措,而是冷静判断出,这个吴棠一定是送错了。一旦他发现自己送错了,肯定是要要回去的。于是她嘱咐自己的弟弟妹妹,这钱谁也不许动。

一路上受的欺负太多了,慈禧再也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了。

她的判断果然没错。吴棠一看下人送上的回帖,勃然大怒,就想派人把钱要回来。这个时候,他的一个幕友,精通人情世故,便劝吴棠说:

“送错了礼,哪有再回去讨的道理?何况是送给死人的!”说到这,这个幕友神秘地说:“听说这惠道台的两位小姐长得非常标致,而且知书识字,明年皇上大选秀女,旗人家的闺秀,前途不可限量。东翁不如将错就错,索性送个整人情,前去祭奠祭奠。”

200两银子,对于昏庸无能但贪污成性的吴棠,算不得什么,如果有一天真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那自己就赚大了!于是,吴棠整肃衣冠,备了丰厚祭品,上船上祭拜了一番。

既然人家都亲自来祭拜自己的父亲了,足以证明吴棠银子并未送错,可以放心大胆地支用了!

慈禧感激涕零之余,将吴棠的名帖放在梳头盒里,与妹妹一起发誓,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人头地,绝对不能忘了吴棠这位雪中送炭的大恩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一年后的选秀,慈禧被选入宫中,受宠于咸丰皇帝,并为他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同治。而慈禧自己,大权独揽,掌控晚清政权近50年。

慈禧的妹妹则被咸丰的弟弟醇亲王看中,封为福晋,她生下了几个儿子,其中一个就是光绪。还有一个叫载沣,这个名字您也许陌生,但载沣的儿子,您一定熟悉,就是末代皇帝溥仪。

辛酉政变后,两宫垂帘听政,慈禧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报恩。于是吴棠这个家伙的官衔,如同踏了风火轮,不过五六年,已经爬到四川总督这个位置了。如果不是他太过于贪婪昏庸,慈禧肯定会把他调入军机的。

诸位,说到这里,您不妨回头想想,胡雪岩把500两银子给了绝境中的王有龄;吴棠将错就错,把200两银子给了窘境中的慈禧。一个是传奇,两个也是传奇?

俗话说,半文钱难死英雄汉。如您还有余力,请扶持帮助一下那些奋发有为的人,说不定,他或者她就是您一生的贵人。

感慨一下,我们接着说吴棠。这个家伙在成都开筵演戏,吃喝玩乐,倒是逍遥自在。营养多了,便成了一个臃肿不堪的大胖子。由于总督是一品大员,所以背地里人们都叫他“一品肉”。

我们再回过头来,说宝鋆和宝森。

宝鋆花钱捐官,把宝森调到四川,跟着“一品肉”混,真是再好没有的差事!而吴棠一看宝森是宝大军机的弟弟,自然刻意奉承。宝森一到,就派了“厘金”的差使,油水丰厚。

宝森这下是如鱼得水,无论贪污还是吃喝玩乐,都跟吴棠一起,两人真是惺惺相惜了,不过是狗熊惜狗熊而已。

可惜,好景不长,也许是营养太好了吧,吴棠这个“一品肉”死在了任上,接替他的是原山东巡抚丁宝祯。

这个丁宝祯,是以清廉刚直闻名的。

为什么慈禧派丁宝祯这样的人去四川呢?因为吴棠在四川闹得确实也太不像样子了!碍于是自己的恩人,慈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吴棠一死,慈禧就没有负担了,立即派丁宝祯去整顿四川吏治。

果然,丁宝祯进入四川后,新官上任,贪污腐败的无能之辈,基本被一网打尽,宝森这样的人,自然在被淘汰之列。

但是,宝森是宝鋆的亲弟弟,处理起来,自然有点棘手。

但是,这难不倒丁宝祯。因为他有个好朋友,叫张佩纶,是个极犀利的笔杆子,当时让贪官污吏头痛的“翰林四谏”,其中一个就是张佩纶,而且是四个中最厉害的一个!

张佩纶本来就讨厌宝鋆的以权谋私、卖官鬻爵,早就想借机整一整他了。

于是四川的丁宝祯跟北京的张佩纶一拍即合,合计着演了一出双簧。

四川这边,丁宝祯向朝廷写了一封推荐信,向朝廷提议,将宝森调到东部富庶之省任职,并故意让宝森知道这件事情。

我们前文说起过,宝森脑子笨,理路不清楚,也没多想。加之江南花花世界,他早就心向往之,一看推荐信,自然高兴异常,再想到自己亲哥哥是当值军机大臣,看来升官调职是没有问题了。于是他高兴地把四川的职位辞掉,回北京等待好消息。

可是,就在宝森回北京不几天,张佩纶一封弹劾信,告宝森昏庸无能、贪污腐败。并且还一并把宝鋆也告了,说宝鋆放纵维护族人,卖官鬻爵。

最后,张佩纶还特别狠地加了几句,说如果朝廷不信,尽可以去四川查宝森的事迹!

这边有张佩纶的弹劾书,那边有丁宝祯的举荐信,谁是谁非,看来只有查一查了。

查?这一个字,真是捅到了宝森的痛处,因为他最清楚自己在四川干了些什么。要是朝廷真查起来,后果不堪设想,绝对不只是丢官这么简单了。

于是,宝家兄弟只能哑巴吃黄连,婉言谢绝了朝廷的“查”,而丁宝祯举荐的肥差,也“告病”回绝了。

就这样,丁宝祯两封信,不动声色地把宝森赶出了四川。我们在书中已经不止一次地提到过,奏折的力量是无穷的!

说句实话,丁宝祯和张佩纶也真是够阴的。不过,对待宝森这样的白痴和宝鋆这样的权贵,这招确实绝妙。

日子一晃就是两年,宝森根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人,常常一个人喝闷酒,喝完就去哥哥宝鋆那边唠叨,宝鋆经常望风而逃,对这个弟弟头痛不已。

听徐用仪介绍到这里,胡雪岩双手一拍,喜道:“弟兄感情到了这样子,只有把他们隔开了,见不着面,就吵不起来了!”

“此话有理。”徐用仪说道。

“嗯,更重要的是,只是把他们隔开,算不得对他们兄弟作什么大贡献,张笔杆子那边估计也没话可说!”胡雪岩说道。他口中的张笔杆子,自然是宝鋆的死对头张佩纶。

“那怎么才能把他们兄弟两个隔开呢?”

“那还不容易!宝森不是早就向往江南的风景和美女吗?请他到我那边去玩上几个月,一切就好说了!”

“这倒是个妙计,不过这位纨绔子弟的花销……”徐用仪犹豫道。

“我请!”胡雪岩不假思索道,“如果宝二爷愿意,我把他请到上海、杭州去逛个一年半载,一切开销都是我的。”

胡雪岩现在考虑的,就不止借款这么简单了,若是真能替宝鋆解决了这件烦心事,获得这位中堂大人的好感,以后是受用不尽的。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花点钱,值得!

由于胡雪岩与宝森素昧平生,所以,由文煜出面,请宝森吃饭。饭桌上,文煜引见,宝森本来就很仰慕这位“胡财神”,胡雪岩又是有目的而来,所以一见如故,谈得非常投机。

风花雪月的瞎扯,不久就谈到上海“夷场”上的情形。胡雪岩与古应春大肆渲染,说得宝森直咂舌,向往不已。

看看是时候了,古应春便即问说:“森二爷有几年没有到上海了?”

“说起来寒碜!”宝森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有去过呢!”

“太遗憾了!”古应春故意转头向胡雪岩道,“吃花酒如果有森二爷这么有趣的人在,可就更热闹了。”

胡雪岩自然点头称是,并连道遗憾。

宝森这个纨绔,吃喝玩乐,无一不精,这两年在京,全靠寄情声色,才能排遣失意。可是呢,前不久慈安太后暴崩,举国治丧,一切歌台舞谢都停掉了,真是寂寞无聊!听了古应春的话,他自然动心。

“如今是国丧,也能……”宝森突然停住口,他感到自己失言,就不再说下去了。

胡雪岩自然明白他后半句要说什么,于是说道:“怎么不能?夷场也叫租界,是不归咱们中国人管的,自然也不遵循中国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