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胡雪岩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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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善后,再起步!(2)

照胡雪岩的看法,王有龄的冤屈不止一端:第一,王履谦处处为难,宁绍可以守住却丢掉,导致杭州的粮路断绝,陷入无可挽回的绝境。第二,李元度做浙江的官,领王有龄的饷银,却在衡州滞留不前;如果他肯冒死前进,定可以在浙西杀出一条血路,就是救不到杭州,也可以牵制浙江西部的一部分太平军,杭州也不会被重重围困。自古“无功不受禄”,李元度受禄却不作为,让亲自送给他饷银的胡雪岩咬牙切齿!第三,两江总督曾国藩奉旨援助浙江,却袖手旁观见死不救,未免心狠!

由于交情深厚,并且身临其境,所以胡雪岩情绪那是相当激动!他把这个想法告知了古应春,而古应春由于旁观者清,所以看法却是不同,他的看法着眼利害,而不是感情。

“很难!曾国藩现在正在大红大紫,弹劾他肯定没有效果,而且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人家远在安庆,救江苏还没有力量,何况浙江?”古应春说道。

“那么,王履谦、李元度呢?”胡雪岩说,“这两个人总是罪有应得吧!”

“王履谦我们肯定不放过,但是李元度就难说了!现在兵荒马乱,路又不通,朝廷要查也无从查起。”

“那就让他们逍遥法外吗?”胡雪岩心头火起,声音也大了很多。古应春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的胡雪岩情绪激动,劝是没用的,只有让他自己慢慢想明白。

事情也是这么发展的,胡雪岩是个商人,利字当头。最后,他在向闽浙总督上的公文中,只提到了王履谦一人。有些事情,是让人无可奈何的痛心,大凡功成名就的人,在感情上总是会默默饮几杯苦酒!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金钱的向往

我们可以总结性描述一下胡雪岩现在的状况。他的阜康钱庄在浙江已经是最大的钱庄了,而且在上海也已经有一片不小的事业,更重要的是,胡雪岩的名字和阜康的牌子已经得到了他人的认可,这是胡雪岩跟王有龄官商结合最重要的硕果。

局面是有了,困难也不少,由于太平军对浙江的入侵,特别是对杭州的占领,浙江的业务损失很大,他现在主要是上海的阜康分行和上海的丝茶生意在撑着。这还不算是大问题,因为只要太平军被打败,一切的物质基础就可以立即回复起来。最困难的其实是王有龄的死,他的殉难让胡雪岩失去了官场上的一个大靠山,在许多方面就显得步履维艰。

而寻找靠山并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上海的钱庄做大,以弥补浙江方面的损失。

怎样扩大钱庄的生意?胡雪岩静下心来,把丧友之痛暂时抛下,倒是也想出了几个好主意。

胡雪岩觉得钱庄在上海的生意还是不够旺盛,需要借鉴山西票号的做法,向官家人放贷。

在没有银行系统的古代,特别是清代,有“北票号,南钱庄”的说法,我们前面对钱庄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现在我们再对“票号”作一个简单的说明:

“票号,清代以经营汇兑业务为主的信用机构。亦称票庄、汇号或汇兑庄,明末清初汇票作为汇兑的工具已有流行。乾隆、嘉庆以后,由于埠际贸易扩展,汇兑业务发展迅速,专营汇兑的票号应时产生。道光初年山西平遥县日升昌颜料庄改组为日升昌票庄,是最早的一家。其后,平遥、祁县、太谷三县商人继起,将原来由商号兼营的汇兑业务划出或重新集资设立票号。形成山西人独占的一大新兴行业,通称山西票号。外国人称之为山西银行。”

“票号多为合伙组织,也有独资经营。每号创始资本自数万两至二三十万两不等。其后,由赢利转化为护本、倍本等名目,实有资本不断扩大。票号资本存储于总号,总号一般设于原籍,因而山西票号又因总号所在地不同而分为平遥、祁县、太谷三帮。在各大城市设立分号,不另拨给资本。总、分号间可直接通汇或调度资金。三年或四年结账一次,赢利按股分配。按资本分配的称银股;另有人股,俗称顶身股,用以奖励高级职员,根据其职位高低和年资定其分配份额。”

“山西票号经营的业务首先是汇兑,活动范围遍及全国。营业重心在北方,但也兼及南方。最盛时山西有总号三十余家,全国各省区设分号四百余所。国外如日本东京、俄国莫斯科、印度加尔各答以及新加坡等地也设有分号。汇兑的收入为汇费,亦称汇水,收费标准根据各地银两平色高低、路途远近和银根松紧而定。票号在收付款项时,往往借口银色不足或压低分量,取得额外利润。营业对象最初主要是商人。太平天国期间及以后,因以代清政府汇解各处税收协款、领发军队饷银、衙署薪金为业务重点,票号并经营存款、放款,其往来对象则以清政府和贵族、官僚为主体。”

“当时票号信誉卓著,且内部组织严密,能严守秘密,虽存款利息较低,贵族、官僚也乐意将私蓄寄存。放款对象除官吏外,主要是钱庄、典当和富商,不与一般商人发生借贷关系。此外还替人代捐官衔爵位和垫款谋缺,从中获利。其收入主要来源,原是汇水和银两平色的换算盈余;后来,存放款利率上的差额和代办捐官、谋缺等活动也成为重要利源。”

“在钱庄兴盛以前,票号一度是封建经济的重要金融支柱。有关对外贸易的内汇也统由票号经营。鸦片战争后,外国在华银行相继建立,钱庄势力日益扩大,票号与外商银行、钱庄形成互相联络的三角关系。票号集中经营地区间往来的汇兑,并以吸收的官款对钱庄予以贷款支持;接受钱庄的托付,承办有关外贸资金的汇拨,一般不与外国银行或外商发生直接联系。由于票号得到官府和大官僚的直接扶助,地位优越,在全国金融市场上曾煊赫一时。19世纪末、20世纪初发展到高峰,其总资力按资本、存款、发行小票三项估计约达两亿两。但为时不久,外国银行势力迅速扩张,钱庄业务范围扩大,夺去不少票号营业。光绪末年,各省自设官银钱号,以及中国自办银行相继成立,公款存汇业务逐渐丧失。辛亥革命后,票号失去靠山,存款被提,放款一时无法收回,周转困难,多数票号相继倒闭,终归没落。”

我们通过这个简介可以看出,票号由山西商人也就是晋商所把持,而北京又是票号业务的重要基地,他们主要的业务对象就是清政府、贵族和官僚。

相比于北方的票号,南方钱庄的业务对象主要是大商户。这个原因,稍微有点地理经济常识的人都会明白,自唐朝安史之乱后,南方逐渐成为我国的经济重心,而北方逐渐丧失经济中心地位,演化成政治中心,这个格局即使到现在也是如此。所以都是银行性质的机构,由于南北方的差异,票号多官贷,钱庄多商贷。而且票号势力不过江南,钱庄势力不过江北,这也是一种默认的格局。

胡雪岩的阜康是南方的钱庄,但是他想做官贷的生意。牛人,走的注定不是寻常路!

胡雪岩想向官家人放贷,这是个什么意思呢?譬如说浙江知县若是调升湖北知府,没有一笔盘缠与安家银子,那是根本动不了身的。这时候,就需要借款,到时候到了任上,根据“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事实,不怕他们没钱还款。胡雪岩打算仿照山西票号到北京放债的办法,帮这些人的忙,这样放款的好处是利息极高。比如山西票号的做法,一万两银子的借据,可以拿三成的回扣,也就是说,名义上你跟票号签了一万两银子的借据,借贷一万两,其实票号只给你七千两,但到时候还款,你还得照着一万两的本息还款,谁让你急用银子呢!

其实何止钱庄与商户之间是这样,一个国家,若是急用银子,要举高利贷的话,也是如此。1895年甲午战争,大清国一败涂地,在日本马关春帆楼签订了《马关条约》,其中光赔款就有两亿一千万两之多,清政府没钱,而日本又要求立马还清,清政府只好向英、法等国家借款,而英法吃的回扣就高达两成半或者三成!三亿的三成是多少?屈辱史、血泪史、剥削史呀!

我们把这沉重的心情撇开,回到胡雪岩的生意上来。

除了学习晋商票号的官贷以外,胡雪岩还瞅准兵荒马乱的机会,向很多纨绔子弟借贷。

太平军肆虐,很多省份的大地主没了出路,收拾细软之物,逃到了有洋人保护的大上海。这个物欲横流、声色犬马的大都市,立即让这些逃难的纨绔子弟乐不思蜀。吃喝嫖赌,他们本来就样样精通,但是长此以往,就会坐吃山空。很多家底殷实的逃难者不久就成了穷光蛋。但是,他们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穷光蛋,因为他们家乡还有宅子,还有土地,只是暂时被太平军占了而已。

胡雪岩就是抓准了这一点,而且,他相信太平军迟早会完蛋,所以他便向这些暂时陷入窘境的纨绔子弟借贷。而在其他钱庄眼里,这无疑是个极为冒险的举动。

“做生意嘛,总要担当风险!别人冒不了这个险,也就发不了这个财,可我胡雪岩敢。而且我也想好了,他们有东西能够抵押!”

胡雪岩向这些纨绔子弟借贷,要求他们抵押的东西就是他们在家乡的房契和地契。不管这些纨绔子弟能不能还债,胡雪岩都不会吃亏。

借贷的对象胡雪岩想好了,一是官贷,二是纨绔子弟。但是阜康的头寸已经很少了,哪来那么多钱去贷给他们呢?去哪里吸收存款呢?

写到这里,我不妨问一下诸位,如果战火纷飞,你是一个银行的经理,敌人来存款,你敢不敢收?

胡雪岩说:“为什么不敢,到我们钱庄里来的人,都是我的客户。我哪管他是不是长毛(太平军别称)!”

太平军每破一城,大小头目们总要大肆卷席财物,有了钱物就要找地方存,而太平天国实行的是财物归公制度,谁想交公?不交公怎么办?向太平军头目吸收存款,充实自己钱庄的头寸!胡雪岩想别人所不能想,做别人所不能做,这就是牛人的体现。

这点,还是要建立在他对时局的判断上,他钱庄的许多举措都是建立在这点上。胡雪岩一直认为,太平军的猖狂只是一时,终归是要败的,但是有个过程,至少得四五年。

所以,太平军头目至少要把存款放在阜康四五年之久,四五年间出现什么情况不一定:其一,万一他们战死了,钱庄还有赚取一笔的概率;其二,即使他们战后来取款,给他们就是,因为这些太平军头目急于想找地方存东西,存款利息我们可以压得很低;其三,万一战后官府要追回这些长毛头目所掠夺的赃款,那钱庄把存款给官府就是了。因为胡雪岩清晰地知道,即使这些财物追回了,也是落入私人腰包,肯定不会上报,没有人会举报阜康的。

不管这上面何种情况发生,阜康一点也不吃亏,起码能以极低的利息吸收一大笔存款,而期限达四五年之久。

这样,在头寸不足的情况下,胡雪岩以对时局的判断为基础,敢于冒险,大胆又合理地周旋。以太平军的存款补充周转资金,以房契、地契为担保向纨绔子弟贷款,学习晋商票号发放官贷,把上海的生意逐渐做活了,在夹缝之中寻找海阔天空的眼光和能力,让人佩服不已!

但是,只偏于上海一隅之地,或者只是偏于钱庄生意,以一个孤单商人的姿态闯天下,绝对不是胡雪岩所希望的。王有龄死后留下的空白,让他失落不已,也让他倍感不便。

他期待一个机会,结交新的官场靠山。王有龄走了,留给胡雪岩一个伤心的背影,他要从这个背影中走出来,重新找一个强大的背景。

冥冥之中,一个桀骜不逊但又识才爱才的湖南人在等着他,那个人姓左名宗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