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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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京城的血案(1)

不安分的天京城

1856年秋,正当石达开在江西大获全胜的时候,东王杨秀清突然召石达开回天京,参与攻破清军江南大营的作战。

原来,1853年3月,太平军攻占南京以后,天王洪秀全决定在此定都,把南京改名为“天京”,建立了与大清国分庭抗礼的太平天国。

为了扩大太平天国的势力范围,同时也为了推翻清政府,太平天国建都天京以后,随即派出了两支队伍进行北伐和西征。

不久,清军就在南京城的东南郊建立了江南大营,一是用来困住天京;二是可以庇护苏州、常州地区的产粮区。与此同时,在扬州城的北郊又建立了江北大营,以从上游威胁天京,并庇护淮北一带的产盐区。

江南、江北大营的建立,无异于在天京城外安置了两颗定时炸弹,从而时刻威胁着天京城的安危。

因此,刚坐上天王宝座的洪秀全开始坐立不安了。为了拆除这两颗炸弹,1856年初,在东王杨秀清的指挥调度下,太平军首先击破了江北大营。由于1855年初,太平天国的北伐军已经全军覆没,所以为了加强兵力攻破江南大营,杨秀清只好调回西征的石达开部队。

之后,太平军再次攻破了江南大营,至此,从广西一直尾追太平军的清将向荣,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两颗炸弹一除,天京城立刻可以拨开乌云见晴天了,天王洪秀全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但是,好景不长,太平天国的都城天京开始不安分起来了。原本一心打天下的老兄弟们,突然各自的眼神中,多出了另外一种令人不解的神色。

天京解围,太平天国又恢复了安定,而且,翼王石达开也已经基本上收复了两湖、江西、安徽各省的失地。同时太平军在广东、福建一带的战事也相当喜人,虽然北伐军已经全军覆没,但是,收拾清妖头咸丰,来日方长,再让他活几年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高高地端坐在大殿之上的天王洪秀全,看着天京城50万太平军,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帝王了。他拥有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的老兄弟为他打天下,现在又有了50万精兵替他守卫天京城,而且大殿之上又有文武百官为他出谋划策,他还有哪里比不上大清的咸丰皇帝呢?

女人!对,就是女人!大清除了开国鼻祖以外哪个皇上没有三宫六院呢?咸丰有的我也要有,咸丰没有的我也一定要有。

于是,作为太平天国老大的洪秀全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了女人身上。据说,光有名分的妃子,洪秀全就有88个,加上大多没有名分的妃子,洪秀全大概有1000多个女人,而和他相比,咸丰只不过有18位妃子。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虽然洪秀全整日沉迷于靡靡之音,但洪秀全毕竟是洪秀全。他有本事拉起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大军,他就有本事让这上百万大军听他的调遣。

天国里的大小事务,虽然他一般不爱多管,但是,没有一件能逃得出他的火眼金睛。

其实洪秀全很清楚,自从南王冯云山和西王萧朝贵先后战死以后,天国的最高领导层就剩自己和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了。

而洪秀全在最初封王的时候,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天王以下,分东、西、南、北和翼王,而诸王则由东王节制。

这样以来,他就等于把自己架空了,诸王虽然都要服从天王的命令,但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则是东王杨秀清。

而天王与东王的矛盾长久以来都是潜伏在水面以下的,只不过为了打天下,彼此都没有时间去深层次地考虑如何解决这个矛盾罢了。

如今,太平天国已经打下了大清半壁江山,解决这个矛盾的时候到了。但是,二人的矛盾从一开始就说不清道不明。最初,在广西时由于冯云山被抓,洪秀全前去营救,在会众思想动摇的危急时刻,东王杨秀清和西王萧朝贵联手搞了“天父天兄”下凡的把戏,稳住了会众的情绪,也为太平天国保存了实力。

可以说,太平天国之所以有后来的鼎盛,杨秀清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一个人若是功劳太大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功高就可能盖主。没有哪一位国主能够容忍大臣风光独揽,毕竟,国主也是人,他们也像普通人一样有虚荣心,他们更需要导演在众人面前给他来一个为时不短的特写。如果哪位臣子不识趣,非要和他们抢镜头的话,那么结局只有一个——死!更有甚者,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杨秀清就偏偏是个恃才傲物、不识趣的人,他虽然也清楚这一点,但是,他就是有对付洪秀全的撒手锏。

按太平天国的宗教理论,天王洪秀全是上帝的次子(第二个儿子),而杨秀清和萧朝贵则自称是天父、天兄临凡,那么从辈分上看,洪秀全就理所当然地在“天父”和“天兄”面前矮一截了。现如今,“天兄”归天了,可是,“天父”杨秀清还健在。

这下,洪秀全可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明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天父临凡的事情,但是,这却是个不能揭穿的谎言。

因为一旦揭穿了,那么大家就都露馅了——我要不是什么天父天兄,你洪秀全又算什么上帝的次子。

无奈,洪秀全只能选择忍让。但是,一旦默认了杨秀清的鬼把戏,那么,杨秀清就有可能趁机骑到洪秀全的脖子上去。

原本应该在天王之下的杨秀清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三天两头地把全天国的人召集起来,表演一场天父临凡的闹剧。一听说天父要发话了,洪秀全也只能不情愿地下跪。

一次两次还行,三次五次还能忍受,但是,在天国定都天京以后的短短两年里,杨秀清竟表演了20多次这样的把戏。

看来杨秀清真是个天生的好演员,一个片段重复演绎20多次都不嫌烦,真是太牛了!

不过,每次杨秀清要开始他的表演时,他都首先要召集群臣,并请来天王,而不是半夜无人的时候表演。

看来,杨秀清的表演,不在乎精彩而在乎有多少观众,因为,在众人面前,杨秀清才觉得安全;因为,他洪秀全再不愿意听他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信仰上帝的人,对上帝不敬。

杨秀清见自己装神弄鬼的把戏屡试不爽,索性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后来,杨秀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借天父临凡发号施令,有时候甚至训斥洪秀全,有一次还打了洪秀全的屁股。这下杨秀清可闯了大祸了,但被权欲冲昏了头的杨秀清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的,没什么大惊小怪。可是他错了,他这一错,就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冲出牢笼的困兽

虽然说,平时都是杨秀清在主持天国的工作,而且,天王洪秀全也并没说有什么不妥,有杨秀清处理政务,正好可以把天王解脱出来享乐。但是,杨秀清没有想到的是,虽然他跟随天王多年,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天王。

甚至到死,他都没能看清楚这位曾经和自己称兄道弟的谦谦君子的真正面孔。洪秀全身为天国的一把手,公然在小弟们面前被杨秀清打屁股,换了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洪秀全呢?再说了,洪秀全的为人也确实让人不敢恭维。你杨秀清够狠是吧,我洪秀全比你更狠,只是你杨秀清笨,你明着干,而我玩的是阴的。

其实,洪秀全一直以来早就对杨秀清的鬼把戏忍无可忍了,但是,洪秀全是个坏事做绝又不留痕迹的人。

就天王挨打这一件事来说,洪秀全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是,他还装一脸笑:天父教训的是。结果惹得群臣怒不可遏,纷纷议论杨秀清太过分了,连天王都敢打,他是不是想篡位呀。

不过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作为一个农民出身的王,杨秀清想篡位是合情合理的。

首先,杨秀清原本只是个烧炭的,没念过什么书,大道理虽然也明白几个,但是,小农意识就像他的皮一样,让他无法摆脱。

其次,烧炭的贫困生活,让杨秀清穷怕了,现在他发达了,几乎整个太平天国都归他管了,虽然头上有个洪秀全,但还时不时地得向自己下跪,杨秀清仿佛感觉自己就是实际意义上的皇上。

关于杨秀清篡位的解释有几个版本,我们姑且在此举出两个版本供大家参考。版本一:出自清人罗惇曧的《太平天国战记》。杨秀清在图谋篡位前,已经作了舆论准备,在科举考试中出了个题目叫“四海之内有东王”,意图非常明显。后来杨秀清假装生病,要洪秀全前去探视。洪秀全第一次走出自己的天王府,见到杨秀清仰卧在卧室内,旁边有四个妖艳的美女伺候,床边既没有椅子,也没有凳子,只设了一个小榻给洪天王坐。

洪秀全强压心头之火,假心假意地宽慰东王好生养病。杨秀清也不理会,故作呓语说:“人家都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秦时二日相斗,这是为什么啊?”洪秀全大惊,赶紧下令让手下从官对杨秀清九叩首,三呼东王万岁。

洪秀全的突然之举动,反倒让杨秀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本来呢,杨秀清想引诱洪秀全逊位,如果不答应的话就动手杀了他。但是洪秀全猝令手下对杨秀清高呼万岁,反而使得杨秀清无话可说,于是只好打起呼噜装睡了。

见杨秀清没有反应,洪秀全就假称上厕所,趁着机会跑回了天王府。洪秀全走了后,杨秀清突然睁开眼睛,问左右:“天王去哪儿了?”左右说上厕所了,杨秀清才停止假装的呼噜。

版本二:来自民间传说。由于,杨秀清打了洪秀全的屁股,事后又怕洪秀全找茬,于是想,如果自己也称万岁就能和他平起平坐了,这样的话,洪秀全就拿他没办法了,于是,杨秀清再次上演了自己的保留节目。

召集群臣,请出天王,全身抖动,双目紧闭,然后吐出几个字:“朕乃天父,秀全我儿,四弟杨秀清如此大的功劳,怎么才九千岁啊?”洪秀全惊恐之下,慌忙说:“应该是万岁。”“天父”又说:“那东王世子呢?”洪秀全赶忙说:“也是万岁,世代都是万岁!”

事后,杨秀清很满意,说:“我做万岁,你做万万岁!”事情发展至此,杨秀清谋权篡位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了,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料到,他已经大祸临头了。结果,杨秀清再也没机会等到自己加封万岁的那一天,就被洪秀全以借刀杀人的阴险诡计给送去见天父了。洪秀全在决定杀死杨秀清之前就如何杀杨秀清,由谁去杀杨秀清等问题作了深入的思考。

从太平天国建都,一向处理朝政的都是杨秀清,其死党遍布天京城。所以,洪秀全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洪秀全自称是仁慈的天父次子,仁慈的人,怎么能手上沾血呢?于是,洪秀全就想起了在外作战的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

这二人向来跟杨秀清也有矛盾,杨秀清曾因一点小事打过韦昌辉的屁股,还打了石达开的岳父。此二人对杨秀清的行为也早有不满。

于是,洪秀全连夜给二人发出了两封鸡毛信。信封上插上鸡毛说明此信不仅紧急,而且需要保密。接到天王的密诏,早就对杨秀清恨之入骨的韦昌辉赶紧朝天京奔来,他恨不得马上干掉杨秀清。

而石达开是个聪明人,他不仅善于拉拢人心,而且善于招揽人才。曾国藩对他的评价是:“凶悍、诡谲,其智力和志向远在其他人之上。”

其实,正如曾国藩所说的那样,石达开并没有因为受到天王的密诏而高兴,相反,他开始忧心忡忡。

他很清楚,天王之所以自己不出手是因为他怕留下骂名,说自己亲手杀了和自己一同打江山的兄弟。当然,石达开也不愿留下这么一个骂名。更何况,如果杀了杨秀清,那么东王的死党就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自己在天国也就没有太大的威名了。

所以,石达开选择观望,假装生病,在九江一待就是几天。接到密诏一路疾驰而归的北王韦昌辉,左等石达开没来,右等翼王没到,又怕万一走漏了风声,让东王有了戒备,到时杀杨秀清不成,反搭上自己的性命。于是,韦昌辉决定提前动手。

于是,韦昌辉连夜率领手下3000精兵扛着火枪,拎着大刀直奔东王府。大半夜东王府突然杀出这么一群不速之客,东王杨秀清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组织手下反抗,就被北王韦昌辉砍了脑袋,挂在了东王府外的旗杆上了。